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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置真是绝顶的好。
毛恕和龙欢都可看到对面，室内的情形。
现在断萧楚良虽已重获自由，但龙欢的脖子、胸膛、腰、大腿、膝盖、脚腕上，都悬着把刀。
锋利的刀刃，正紧紧贴着她的衣服。
而断萧楚良无论从那个方向出手，都无法保证，能同时击倒四人，就算能一击得手，黑衣人的刀，不会伤到龙欢。
只要他们稍有差池，她就会落得身残或丧命的下场。
两人呆呆坐在石床上，相互看了对方好几眼，然而却根本没有办法可想。
突然眼前寒光一闪，两把长剑已同时飞射过来，斜插入床角地下。
断萧楚良目光一动，刚才两人虽在发呆，却已看清，长剑是毛恕从两个黑衣人腰间抽出来的。
但这本来却是他们的剑。
三人出城时，每人腰间都佩了把剑。
此时他们的剑被扔过来，那么龙欢的恋雪剑，自然插在第三个黑衣人腰间。
取下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毛恕笑悠悠道：“剑已在手，明珠待捷，你们还等什么呢？”
他的眼尾余光只不过轻轻一动，突然嘶的一声，极为轻微的一声细响，然而龙欢腰间的衣服立刻应声而破，绽开一条长长的缝隙，她光洁的皮肤，平坦的小腹上，那一点香脐，瞬息映入众人眼帘。
龙欢脸色一白，紧紧咬住了嘴唇。然而紧瞪着毛恕的眼睛里，却已经绽出了火焰。
愤怒的、不肯屈服的火焰。
既像是火，又像是寒意浸骨的剑。
断萧楚良互视一眼，几乎同时，两人咬牙，起身分别握住了一把剑。
龙欢毕竟是他们目前最喜欢也最敬重的女子，就算两人平时行事再绝忍，但谁又能做到眼睁睁瞧着她承受那种最无法忍受的侮辱？
两人一瞬不瞬的瞧着对方，目光相触间，空气中好像起了一连串看不见的火花。
突然剑花一闪，紧跟着“叮叮”两声，几乎同时，两人手中的剑，灵蛇般向对方挑去。
瞬息他们的身影，随着剑光霹雳般的急剧闪动，不停的交织扭缠，急旋忽收暴退。
两人一会儿从地面掠上石床，一会儿飞闪上墙壁，装着各种动物内脏的盆盆筐筐，不时的倾倒在两人身后，或者脚下。
不过片刻功夫，已是满地肠肚，一室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又过了片刻，屋子中不该倒的，该倒的东西，已经尽数挤在他们脚下。
甚至两人的衣袂发丝都已散乱。
然而断萧楚良却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
他们也不能停。
在对方密集如雨的攻势下，两人甚至连多看一眼龙欢的余暇都没有。
剑光寒，而两人目光比剑光更寒更亮。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两人已经交手八十回合，此时只要是个武术行家，已可看出两人的剑法风格。
如果说断萧是天上的流云，飘逸洒脱，灵动迅捷，同时又像名家笔下的行书，形散而不乱，自有其内在的一派大家风范。
那么楚良就是陆地上的海洋，浩瀚千里，任意恣肆。同时又像狂草，大开大阖，却能首尾兼顾，收束有度。
而毛恕龙欢，都是武学上的行家，毛恕开始，边看边还倒着酒喝，后来他的酒壶和杯子都停了下来。
甚至就连那三个黑衣人，都不知不觉抬起了头，他们的神魂，仿佛都已被这场惊世骇俗的决斗吸走了。
堪堪交手了二十个回合，又是几乎同时，两人收剑，随即再反手刺出去。
剑光在两人的身影闪动间，随着两声刺穿衣服的声响，同时还夹杂着某种骨骼的脆响，他们的剑，分别斜刺入了对方的小腹。
然后两人双双屈膝倒下，面对面跪在一起。
这样一对俱是人中之杰，人中之龙的少年就这样因为龙欢而折腰、重创、惨败，这真是令人悲伤的时刻。
因为他们的招式风格虽然不同，然而每一剑的速度，却一样快；每一剑的力量，却一样强；每一剑的变化，一样灵活稳定。
所以谁也胜不了谁，谁也无法从对方的剑下，安然无恙的逃脱。
一时之间，时间仿佛凝固了，而空气中那种血腥气好像更浓了。
然而毛恕却已经兴奋满足到极点。
他情不自禁的站起来，举杯大笑道：“很好，你们总算没有……”
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说完，本来已经双双倒地的断萧楚良，突然身子一个反转，剑已在手，两柄剑灵蛇般刺向毛恕。
这变化本已够令人吃惊，简直防不胜防。
谁又还能挡得住他们这势在必得的一剑？
剑光闪闪，剑刃如雪，眼看就已刺入毛恕的胸膛。
三个黑衣人仿佛已被这变化惊呆了。
龙欢目中，却已有奇异的亮光闪动。
只是她的目光，依然紧盯着毛恕的脸。
而毛恕竟然动也未动，似也被这变化骇呆了。
现在断萧楚良的剑，离毛恕的胸膛只有半分距离。
但是两个人手中的剑，此时却仿佛重逾万斤，任他们再怎么样催激气力，却是半分也前进不了。
此时毛恕剩下的话，方才讲完：“没让我失望！”
谁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毛恕的笑意，却仿佛变得很平和，很亲切，道：“刺呀！你们怎么不继续刺下去？”
断萧楚良仿佛胳膊被什么东西牢牢系住，甚至两人的牙齿都咬得格格响，脚下偏偏无法移动半分。
两人的表情，都是那么苦不堪言。
毛恕的手指一动，那只始终被他握在手里的杯子，瞬息碎成数片，突然断萧楚良一声轻呼，两人再次长剑一坠，双双屈膝倒地。
毛恕终于纵声狂笑起来。
笑声中，断萧楚良的目光，都投向了龙欢，随即侧目避开，谁也不忍心再看她。此时两个人心里的绝望难受，真是任何语言也形容不出来。
龙欢的目光，也已一片惨然。
她虽然不明白断萧楚良着了什么道，但是两个人现在虽然是自由的，却显然再没有什么力气，可以保护她，甚至两人根本已站不起来。
三千三百刀，就是凌迟的另一种叫法。
只要对酷刑稍有了解的人，不会不了解凌迟。
从人的肌肤到内脏，一片片的剐下，只到最后，让受刑者受尽一切痛苦后，才割断人的咽喉。
可以说世间没有比这更惨更痛苦的死法了。
断萧楚良的脸色，顿时惨黯如霜，两人颓然瘫在地上，仿佛被抽掉脊梁的猫。
奇怪的是龙欢的表情，还是漠然如水，眼神还是傲凛如剑。
眼看三个黑衣人都已高高扬起手中的六把刀，毛恕目光在龙欢脸上连转两转，残虐的笑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龙欢冷冷瞪着他，一字字道：“也许该怪我平时砍的人太多，所以上天都看不过眼，要别人来砍我。只是活剐了我，你就不怕我的两个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突然地面传来一阵笑声，竟然是断萧在这种时刻，纵声大笑起来。
他瞧着毛恕和三个黑衣人笑得那么疯狂，就好像看见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后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响，几乎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笑出来。
被他这奇怪的笑声打乱了思绪，三个黑衣人的刀，缓缓停留在半空中。
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无比残酷血腥的时刻，发出这样的笑声。
这显然是很不合适宜的，很不应该的。
实在不符合他这个观看者的身份。
就连毛恕也想不明白，断萧到底为何而笑。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冷冷道：“你在笑什么？”
断萧立即停下笑声，抬眼瞧了他一眼，无比傲作的道：“我笑，只因为你说要活剐欢大小姐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觉得实在好笑极了。”
毛恕立即问：“什么事情？”
断萧道：“你果然跟你的名字一样，毛恕猫鼠，胆小如鼠！”
这句话简直太不准确，谁都知道毛恕本是蜀中六怪里面，行事最恶毒、最惨绝人寰的一位。
明祯喜欢折磨虐待女人，而毛恕却喜欢活剖人体。
而且手段比明祯惨毒百倍。
毛恕冷冷道：“何以见得？”
断萧双掌用力撑着地面，努力昂起头，一字字傲嚣道：“因为你根本不敢剐我们。”
楚良同样昂起了头，道：“不错！现在我们的性命，都在你手中。可是你只敢对女人动手，如果不是怕了我们，你怎么不先剐了我们？”
不知想到什么，毛恕紧盯着他们的目光，突然一动，龙欢只见一种奇异而兴奋的光芒，绽放在他那三角形的眼眶里。
他俯下脖子，却仍然居高临下的瞧着瘫坐在他脚下的断萧楚良，异常和气的笑问道：“你们真的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先活剐了你们两个？”
此时他的笑脸，落在断萧楚良的眼里，简直就跟一只脚底，踩着两条鱼的猫，没什么两样。
只怕猫的脸比他还好看些。
断萧楚良的目光在对方脸上一闪之后，断萧冷冷道：“就怕你不敢！”
楚良冷笑道：“所以你只能永远跟老鼠齐名。”
毛恕又紧瞪了他们一眼，突然脖子猛的直起，高声大笑道：“好！既然你们这么想替她受剐，我就成全你们！”
他随即向后扭头，瞪着三个黑衣人道：“过来两个人，先将他们两个，给我阉了！”
谁都懂阉是什么意思。
对于世上所有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阉更残酷绝望的事情了。
断萧楚良目光猛的一震，然后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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