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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无法令她将朱云碧母女，与她的师傅，同时也是萧子庭断萧云缺的师傅，那个陷在无边无际的仇恨中，挣扎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口中所说的利用权势，阴谋算计，横刀夺爱，不择手段，造成她终身痛苦的蛇蝎毒妇联想起来。
虽然经历了亲生爹娘、养父母被人恶意设计分开、害死的惨剧，但这一切祸事，并不影响她还是长成了对生命和世界充满热情的正常人。
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善良。
既然是恩怨分明的正常人，自然就拥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在换月看来，真正称得上蛇蝎心肠的，莫若如意夫人婆媳最符合。
然而在这两个亲手毁了她的家、她的母亲、她的父亲的女人心中，她们的一切痛苦不幸，全都是她母亲那个最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造成的。
还有那个成功惹得如意夫人的丈夫与之私奔的丫头狐狸精。
还有朱云碧那个成功夺走明千岭的心的村姑狐狸精。
从这点上来说，她与朱云碧还算是同盟关系。
这样的口气与怨恨，尤其如意夫人说话时，那种充满不屑鄙夷的眼神，反而跟她的师傅十分相似。
也就难怪她竟会对自己的师傅产生怀疑了。
朱云碧接着问：“却不知沈洗空一家何在？”
南宫慎淡淡道：“夫人放心！他们一家自然有他们的去处。”
朱云碧眉头终于皱了皱，随即复原，道：“这孩子实在调皮，虽然跟他哥哥一样聪明，只可惜行事全是反着来的。”
扭回头，看了看身侧的明夫人道：“此间事既已了，我们母女也该回去了。”
明夫人长叹口气，目光直视着前方，幽然道：“谁让他只学会了天畅的聪明，从没学到天畅的心胸。也就难怪天畅临走前，放心不下，一再叮咛两位叔叔，必要时大局为重。”
于是在数名羽剑客的簇拥下，她们又自折身出去了。
随着她们的离去，今晚这一场精彩纷呈的好戏，也等于落下帷幕。
断萧师兄妹静静的瞧着她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明夫人刚才的话，可以说不仅一语道尽沈洗空比不上沈天畅、龙战疾、南宫慎的原因。
同时沈天畅为什么将城主之位不留给自己的亲弟弟，而是两位结义兄弟的原因，也在里面。
一个以为靠着聪明和奸险狡诈就能征服一切的城主，只能做得了一时，绝对做不长久。
只要有个比他更聪明、更奸险的人出现，他的城主生涯也就到头了。
这样一来，就等于沈天畅三兄弟辛苦拼杀来的功业，也就跟着完了。
而沈天畅显然对自己的弟弟，极为了解。
并且与两位结义兄弟的感情，深厚过了自己的弟弟。
所以将城主之位留给两位结义兄弟，不仅是为团城的大局好，同时也是对沈洗空的另一种保护。
只要龙战疾南宫慎安然无恙，那么沈洗空必也能安然无恙。
那么假如沈洗空怨恨怎么办呢？
自然这一点沈天畅也已想到，所以他临死前，预见这种可能性时，在自己的兄弟与团城的大局之间，选择了后者。
师兄妹四人都在暗暗叹息。
甚至断萧与萧子庭的手脚简直想要颤抖、燃烧。
沈天畅……这个每每提起来，令他们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的男人……
无论哪种滋味，他的风骨，他的卓越……都是他们所不能否认的。
两兄弟互视一眼，同时又极有默契的望向了龙欢。
龙欢……以后他们又该拿她怎么办？
南宫清舞目光静悠悠在断萧面上转了转，笑道：“时候不早，大家也该回去了。”
众人心头的迷惘，突又转作了叹息。
只到现在，南宫清舞并不知道，她喜欢的这张脸的主人，其实有两个。
这也注定她靠近不了他们的灵魂。
众少年少女走了出去。
断萧笑望着龙欢，道：“却不知那位卫兄弟今晚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龙欢微笑道：“以萧兄的聪明，还用得着我再述吗？”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抚掌大笑。
不管换月心里怎么想，脸上还得装出无知的样子，两只手分别撑住断萧和云缺，哀声道：“清姐姐也不愧是龙女龙妹，但我却只觉得这两天经历的一切，实在太过惊心动魄，直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断萧道：“有劳欢姑娘清姑娘，今晚好好看护着她。”
清舞一句“萧兄放心，这个自……”然字还没说出来，换月便娇声道：“今晚我不想回后园，就想呆在东南小楼。”
云缺一擂她脑袋，道：“你呆在东南小楼，那我们去哪睡？”
换月道：“我不管，你们得弥补这两天，笼中人还有沈洗空一家人对我造成的惊吓，今晚我为大，所以我说了算！”
断萧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今晚你一个人就留在东南小楼，让阿复师兄看着你。至于我们几个，到后园池边凑合一晚算了。却不知欢姑娘可否应允？”
他所说的水池，自然是指朱云碧明夫人院子附近的假山一带池沼。
那倒有两间屋子，而且离龙欢住的院子比较近一些。
龙欢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抬起头，望了望清舞，又望了望换月，突然展颜一笑道：“依我之见，想必萧兄又惦记上梅映雪的味道了。”
断萧随即哈哈大笑道：“知我者，欢姑娘也。”
龙欢道：“既然如此，索性今晚我做东，邀萧兄云兄清妹不醉不休。”
她眼睛随后瞧向换月，笑悠悠道：“今晚正宜以酒压惊，你可还要坚持留在东南小楼？”
换月一笑道：“我今晚就看上东南小楼了，你们只管喝你们的去。”
其实心里她是极度舍不得这场酒局的。
但相比引人入胜的梅映雪酒，显然留在东南小楼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阿复叹了口气，道：“我自然留下照顾她。”
现在楼上，萧子庭已经去掉他的伪装。
师兄妹两人横坐在床上，头枕着双臂，靠在后帐墙壁上。
换月悠悠叹了口气，道：“害你今晚不能和断萧哥他们一起喝酒，你怪不怪我？”
萧子庭苦笑道：“你这会儿倒乖巧了，只可惜再怪也没有意义了。”
他舒展了下两条长长的腿，懒洋洋道：“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换月道：“我还是不明白，沈洗空一家人认栽不要紧，但就连我这个局外人，现在还对他们怎么栽的，念念不忘，一心想要了解个究竟。他们怎么竟不当场问问龙战疾，他们究竟失误在哪？怎么被龙战疾兄弟发现的？”
萧子庭侧目瞧向她，一字字道：“他不问，只因为他已明白，自己失误在哪。”
换月道：“噢？可我并不明白。”
萧子庭道：“何止他！等卫扬解开了他族弟的穴道时，别提断萧云缺，其实厅中的大部分人，都已明白了沈洗空父女的失误。”
他接着道：“本来我也以为是因为傅胜琳陷害南宫慎的伎俩虽高明，但抵不过龙慎两人二十几年的信任，只要他们两个私下一解释，凭他们的头脑，不仅马上就能拆穿傅胜琳的把戏，而且必会将龙欢与断萧楚良在城东遇袭的事情，跟傅胜琳沈洗空联系起来。但直到卫扬解开他族弟穴道那刻我才明白，原来从鱼龙变利用赌局诱这两夫妻两个入套开始，沈洗空一家人的阴谋就已被龙战疾父女查觉。”
换月道：“你的意思……”
萧子庭道：“你想的不错。卫扬族弟发现自己被设计，于是立刻偷偷告知了卫扬。自然龙战疾和龙欢也就跟着知道了。他们自然要想方查出幕后主使。所以卫扬的族弟最好就一直装下去，好让鱼龙变的人以为他已经彻底被操控。”
换月道：“实际上，他已经成为龙战疾父女的暗探。”
萧子庭颔首道：“不错！这样等到他们有所行动时，龙家父女就可以借机引蛇出洞了。只是……”
他目光缓缓一动，笑接道：“还没等龙战疾父女探出个黑白来，沈洗空一家人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换月道：“何以见得？难道傅胜琳一进长清院，龙战疾和南宫慎立刻就查觉她是鱼龙变的人？”
萧子庭道：“那倒不至于，但怀疑肯定免不了的。连我们这些外人，一眼都可看出，傅胜琳就是沈家夫妇送过去的祸水，而沈洗空的儿子可谓是被龙欢送上了绝路，两只老狐狸又怎么敢对他掉以轻心呢？”
换月道：“所以他们肯定要弄清楚傅胜琳的来历。”
萧子庭道：“顺带着龙欢也想借机弄清楚你的来历，我们的来历。自然我们几个人中，所有人都认为你最好对付。”
换月道：“所以他们才让楚良假扮卫扬，来套我的话。”
萧子庭目光微怔了下，随即大笑道：“看来你也已查觉到这点。”
换月一昂脑袋，傲然道：“今晚卫扬的反应早已出卖了他，破绽那么明显，我若再发现不了这点，简直成傻子了。”
萧子庭赞许道：“谁叫三年前，与傅叔在江南交情匪浅的人是楚良，而非卫扬呢？当时试探你的事情，已经迫在眉捷，而不知为何，楚良不能以真实面目示人，所以当时他们就想出这么个折衷的法子，让楚良假扮卫扬，以卫扬的身份来套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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