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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缺道：“所以你怀疑阿复有可能出于对师傅的情感，而甘愿做她的内线？”
断萧道：“我只是怀疑而已，目前并无什么证据。而且只怕除了阿复师兄……”
他重复道：“可能师傅在长清院安排下的内线，并不止阿复师兄一人，还有别人。”
换月道：“还有谁也很可疑呢？”
云缺道：“但是长清院对于所有供差的人员底细，查得极为严密，比如咱们，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取得龙战疾父女的信任，进入这长清院中。师傅的内线，又是如何在龙战疾兄弟的眼皮底下，混进长清院的呢？”
萧子庭突然道：“你莫要忘了，师傅早年名原紫，本是长清院的侍女，与明夫人、沈天畅关系非浅，与沈洗空暗中关系密切。只怕那时长清院就有她的熟人也未可知。”
云缺道：“所以师傅安排在长清院的内线，极有可能是她当年在长清院时，与她关系极为要好的人？”
断萧道：“不是极为要好，而是……不是与她有共同的利益追求，比如都在暗中憎恨朱云碧母女，或者龙战疾兄弟，就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上，不得不受她的胁迫。”
萧子庭道：“若是这样的话，这内线反而好找了。首先不太可能是跟我们一样年轻的人，而极有可能是明夫人、龙战疾兄弟的同辈人。”
云缺想了想，道：“而且还必定是经常在我们身边出现，却不被我们注意到的人。”
只有这样，这内线才能将他们师兄弟的所作所为都尽收眼底，而不会被怀疑。
换月沉吟道：“明夫人、龙战疾兄弟经常在我们身边出现的同辈人？目前经常出入长清院的，除了龙战疾兄弟手下那些中年羽剑客，以及他们身边的中年护卫们，长清院哪里还有他们的同辈人？就算有，也不经常在我们身边出现呀。”
萧子庭目中锐光突然一闪，道：“你忘别了，倒是有一个人，符合这两方面的条件。”
换月云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道：“谁？”
萧子庭道：“就是龙欢跟南宫清舞的乳母李婆婆。”
换月道：“我知道她。小时候因为龙欢比南宫清舞早出生两年，等到龙欢稍长一点后，李婆婆又接着作了南宫清舞的乳母。平时大家虽然叫她李婆婆，但实际上，她的年纪也不过才四十多岁，不知为何，年纪显得那么老，好像七老八十的人。”
云缺突然插口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南宫清舞的侍女小伴就是她的小女儿，每次去后园，十有八九，都能遇到她。不单南宫清舞对她很是恭敬，龙欢对她也很恭敬。还有小伴曾经告诉过我，当年龙欢被送出长清院，就是李婆婆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后来龙欢被强盗劫走，李婆婆却被强盗丢了下来，并被羽剑客们带回了长清院，一直负责照顾南宫清舞，只到三年前，龙欢回来后，才得以再续她们的恩情义。”
不知想到什么，断萧突然目光一怔，久久望着众人无语。
大家自然看出了他的异常，萧子庭忙道：“你怎么了？”
断萧目光缓缓一动，方才道：“龙欢告诉我，小时候龙战疾之所以将她送到远离团城的地方，是为了隐藏她每天都需要服食花靥丝萝种子的事情。所以才让她的乳母跟着照顾。”
换月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断萧腮边肌肉一抖，颤声道：“当然不对！你们难道忘了吗，是谁告诉换月南宫清舞她们，龙欢从婴孩时期起，就变成了花靥萝女的？”
换月忙解释道：“并不是她告诉我们的。当时我与南宫清舞在说花靥萝女的事情，李婆婆就问我们，假如一个女孩子还是婴孩时，就服下了花靥丝萝，是否长大也会成为花靥萝女？我们说当然。然后她才告诉我们，龙欢小时候发高烧，龙战疾无奈，用花靥丝萝给她做药引的事情。”
断萧立刻沉声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实际上龙欢服用的，并不是花靥丝萝，而是花靥丝萝的种子，龙欢说她跟李婆婆被送到远离团城的僻静乡村之后，李婆婆每天都要喂她服用花靥丝萝种子磨成的药粉，她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实情。那么当年，显然李婆婆对这件事情是知情者。又怎还会那样问你们呢？”
换月、萧子庭、云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
如断萧所问，一个明明知道花靥丝萝的种子，并不会让服用的少女变成花靥丝萝的人，为何还要故意装作不懂，问别人这个问题呢？
而且其间，她还有所隐瞒，故意将花靥丝萝的种子，说成花靥丝萝。
换月拳头一攥，恨声道：“这个老家伙，果然有问题。”
云缺苦笑道：“只怕问题还不小。”
萧子庭眉峰连挑两下，道：“看来当年龙欢落入强盗手中，只怕并不全是她父亲小妾的错，八成跟这小主人都陷落了，自己却能安危无恙回到长清院的老太婆，脱不开干系。”
断萧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道：“据龙欢所述，龙战疾对她的母亲其实非常专情，留那样的女人在身边，纯粹为了打发寂寞。发现这样做，同样很麻烦，竟会被那样的女人当作傻瓜，于是解决掉那小妾之后，这些年始终没有再找别的女人。也就是说，龙战疾对那小妾并无多少真情实意，又怎会将自己女儿的去处，无意中泄露出来呢？要知道他并不是那样粗心大意的人。”
萧子庭道：“没错！就连精明如我们，尚且无法自现在的他们口中，寻到一点破绽。更何况当年，两人精力最旺盛、算盘打得最快的时候。”
云缺道：“所以说其实泄露龙欢藏身之秘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她的这位乳母？”
断萧道：“应该不是她直接泄露给强盗的，而是她直接泄露给龙战疾的小妾的。”
云缺道：“这样一来，倒是挺有意思的。却不知这个女人跟龙战疾父女有何恩怨？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换月回想着李婆婆平时的言行，突然道：“你们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朱云碧母女有次私下谈论李婆婆，恰好被我听见了。据她们透露，这李婆婆年轻时，就对龙战疾十分敬服，曾经和明夫人在讨论龙战疾三兄弟时，没少流露出想要嫁给他的意思。现在也仍然有事没事，总是对大城主赞不绝口。”
这样一来，众人顿时都明白了。
云缺悠悠道：“原来如此。假如她真是师傅在长清院的同党密线，那么她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找到了，就是因嫉生恨。”
换月叹道：“看来她早就嫉恨龙欢的母亲能够嫁给龙战疾，抢走了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只怕她老得这么快的原因，就是因为心里明明对龙欢母女充满妒恨，恨得要死，但表面上，还得好好服侍他们造成的。所以只怕她很早就跟师傅是一伙的了。只是师傅不幸被迫离开了长清院，她就一直潜伏在长清院中，等着报复回来。”
萧子庭悠悠叹道：“身为一个优秀的男人，真是很无奈的一件事情。”
换月的分析可谓说出了所有的人此时的所思所想。
然而换月却并不觉得轻松，突然凝神，望向萧子庭三人，失声道：“呀！如果这样的话，身为龙战疾父女从来都不怀疑的身边人，那龙欢母亲当年的死……龙欢从死去的母腹产出，以至于先于孱弱，必得服食花靥丝萝种子的事，岂非也有可能……”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因再说下去，对龙战疾一家三口来说，都实在太过残酷。
萧子庭云缺顿时神色一变。
根据他们常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说，有时一点可疑之处，就能推翻整个既定事实。
而有时一点线索，就能推测出整个事实。
李婆婆的可疑之处一旦暴露出来，那么所有可能和她相关的事件，自然也会被联想到一起。
龙欢出生在他们四岁时，那时师傅身边只有他和断萧，并且萧子庭依稀记得，师傅是带着他们兄弟，住在团城的。
而断萧的身子，不知为何，竟已开始颤抖起来，此时在灯光下瞧来，他整个人的脸色，竟已变作苍白。
他和萧子庭拥有着九千来个日夜，几乎一模一样的共同记忆。
凡是萧子庭能够想起来的，他自然也能。
那么他又因为这些记忆，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甚至他的额头上，都已经布满冷汗。
他从来没有这样反常过，失态过。
纵使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哪怕是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也是可以保持自己的平静的。
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竟会变成这样。
换月以手抚上他的额头，吃惊道：“断萧哥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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