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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扬忙道：“两位师弟莫要焦急。今晚因为清师妹前来寻你，我们怕出手时，会误伤到她，所以任复兄将她送出东南小楼后才动的手。想必复兄这会儿，仍然在后园。”
云缺微异道：“以前阿复也没少送过她与换月，还有龙欢回后园，虽然都会在后园呆上一会儿，但总会及时回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们都讨论了大半夜，他仍然没有回来。”
卫扬道：“他也许有什么事情，耽隔了吧。”
萧子庭垂目，微一沉吟，脸色突然一变，急急盯着南宫慎道：“那么平时，李婆婆是跟清妹妹一起住的吗？”
卫扬还没有说话，云缺道：“这还用问？我好几次同他一起，李婆婆自然是一到黑夜，就守着清姑娘的呀。”
断萧站起来，跺脚道：“看来平时阿复每次进后院，都会呆上一段儿时间，估计是在跟李婆婆互相传递消息。”
云缺脸色蓦地变了。
平时师兄妹五个分工还是有所不同的，阿复是他们的后防，所以一般前线的事情，是不会让他出动的。
他只需要留在后面，等着危急时刻，将他们救回来即可。
来到长清院以后，更是如此。
而且因为平时出去，加入了龙欢、楚良，一般再危急的情况，根本用不着云缺他们，龙欢就能当场解决。
所以阿复就更是经常处于被空置的地步。
因为平时对他太过信任，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跟什么人见面，他们根本不会多想。
而平时龙欢的心计无处不在，不仅随时随地会想着考验他们，也会随时随地想着考验她手中的师兄弟们。
兄弟两个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总是对自己手下的兄弟都不相信呢？要知道他们很多人，都同她共过生死？”
龙欢的回答，不仅毫无愧疚，而且十分振振有词：“正因为他们同我共过生死，所以才得对他们严防死打，免得他们挟功自许，目中无人，暗中给我做些什么小动作。”
她接着解释道：“只因为我平时看到的他们，那只是他们表现在我眼前的一面，并不是他们的全部。谁也无法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但跟人的品德比起来，任何时候，都是人的欲望更真实。它就像是心里的一口黑箱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开。而且就算是最忠诚的羽剑客，还会因为对其它人的情感、情义等等，做出一些有悖羽剑客操守的事情，更何况其它人呢？要知道有时来自身边人的背叛，却比直面一个强大的敌人更可怕。因为敌人杀死你，你至少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而身边人要对你下黑手，你却根本摸不着头脑。但明面上要求他们交心，并不是了解一个人的好法子。有多少口蜜腹剑之徒，就是靠这点，将别人耍得团团转？最好的法子，就是给他们安排任务，然后通过他们的反应来判断他们现在的心理状态。这样岂非不仅能发现谁的心里有鬼，谁是足够忠实可靠的？”
断萧师兄弟们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自古以来，被冤死的忠臣良将，虽然不少，但挟功自傲，渐至拥功自立的乱臣贼子，恰恰也是因为拥有着他们的君主，极大的信任，所以才能为所欲为，而不被怀疑。
君臣们在朝堂上如此，那么换作刀口舔血的江湖，又会怎么样呢？
还不是一样？
有时真正的侠义之士，反而会蒙上不白之冤，有口难辩，而奸恶之徒，反能逍遥自在，恰恰也是因为他们惯会在几乎所有人面前，掩藏自己的欲望和真实目的。
人的情感心理，是随时随地都会变的，变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防微杜渐，但不过分猜忌，武断决绝，正是龙欢待人待己的一贯态度。
等到他们查觉阿复有可能背着他们，在背后和师傅联络时，并且隐瞒了师傅假死、暗中时时在算计他们的真相时，龙欢的话，已经不能用有道理来形容。
因为她本来就体察到了人类的某些心理真相。
云缺忙道：“就算如此，我们岂非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查找师傅的行踪？”
萧子庭道：“但愿如此。希望阿复师兄今晚延期不归，并不是因为发现东南小楼的异况。”
断萧垂目一想，忙道：“但我们必须做好假如发现这件事情的准备，我们必须得让他相信，伯父和父亲虽然因为怀疑，对我们兄弟突然发难，但我们却成功说服他们，释去了他们的怀疑，令他们并未查觉一切，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通过阿复师兄与李婆婆，找到师傅与龙欢的下落。”
南宫慎道：“你们这阿复师弟跟李婆婆是怎么回事？怎地听你们几个的意思，他似乎是白庭芳隐藏在你们师兄弟身边的一个眼线？”
萧子庭道：“这也是我们师兄弟自龙欢失踪以后，发现师傅竟能时时掌握我们的行踪推测出来的。而李婆婆据我们推测，极有可能就是杀害骨相师的凶手，但目前仍然只是推测，并无实据。”
卫扬立刻变色，失声道：“你说什么，李婆婆怎会跟骨相师有关？要知她本是欢师妹与清师妹的乳母，自幼陪着她们直到现在。”
龙慎两人立刻互视了一眼，龙战疾扫视着众人，决然道：“关于这点，你们尽可放心。就算任何人都背叛了欢儿，李婆婆也不可能，要知道她可是自幼就陪着欢儿在外漂泊流浪，这份忠诚，甚至已经超越了母女之情。”
断萧道：“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测，李婆婆……”
他话未完，龙战疾截口打断了他，道：“至于阿复，本座也觉有些疑惑，要知道查觉萧子庭跟断萧居然是两个人，这破绽正是从他身上先发现的。”
他话未完，断萧萧子庭几乎同时，失声道：“居然是从他身上发现的？”
云缺忙道：“却不知道是如何发现的？”
龙战疾道：“欢儿失踪这两天，本座心情甚是不好，今天清晨，早饭后便一个人来到后园欢儿的住处，恰好当时，清儿那孩子，还有她的丫头小伴正在长廊上。恰好阿复也正好过来，他就向清儿问了个好，而清儿瞧见阿复，第一句话却是问‘萧兄还在欢姐姐那里？’，她对你们两个的心思……”
虽然兄弟两个人都喜欢龙欢这件事，还是很出人意料之外的，但是南宫清舞对他们兄弟两个的心思，却是长清院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
而自从“龙欢”自竹居回来后，“萧子庭”就一直都在陪着她。
也就难怪她心里怅然了。
所以众人谁也没有打岔。
微微一顿之后，龙战疾道：“当时瞧着她眉头紧锁，眼神忧忧的模样，本座心里颇为不忍。阿复想必心里也有些不忍，当时就说‘欢姑娘身体不舒服，所以子庭未免多陪她会儿。’然后清儿就叹了口气，小伴突然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萧公子只有一个，如果他有两个人就好了。’清儿就问道‘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这与他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关系？’小伴道‘当然有关系了。如果萧公子能有两个，一个陪着欢姑娘，一个陪着姑娘你，这样一来，姑娘你也就不至于百般为难，整天愁眉不展了。’谁知此时阿复突然也叹了口气，望定她们两个人，道‘假如他们真有两个人，但两个人喜欢的都是龙欢，又能怎么办呢？还不如只有一个人好’。他突然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来，清儿与小伴两个单纯的丫头不会多想，但本座不会。”
他话音刚落，云缺跺脚叹声道：“阿复当时真是这么说的？这不明摆着揭我们的底细吗？”
换作他是龙战疾，如果阿复只说前半段话，他虽然会觉得有些怪，但还不至于想太多。原因在于后半句，但两个人喜欢的都是龙欢。
这就叫人不得不疑了。
要知道小伴之所以会希望世上能有两个萧子庭，纯是为了满足一个喜欢龙欢，一个喜欢南宫清舞的幻念，而阿复以此的反应，不是附合，或者委婉的表示不可能，而是直接就打破了这种幻想。
如果不是这可能是一种事实，他怎会如此不假思索呢？
断萧道：“所以伯父当时就起了疑心？”
龙战疾道：“并不只是因为这点，你总该知道，我们两个老家伙的直觉也是很准的，你们平时两个一起出现，虽然基本上没露出什么破绽，但我们兄弟却总是感觉很怪，却又追查不出什么。而阿复的话，正好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
萧子庭断萧互视一眼，两个各自苦笑了下。
姜还是老的辣，莫提龙战疾南宫慎，就连龙欢也因为她对萧子庭断萧替换出现时，那种怪异的直觉，还时时对他们两个疑心不已呢。
所以他们两人共用身份的事情，并不能真正逃过这父女三人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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