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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通过刚才的情势,白庭芳显然对楚鸣琴并没有多少眷顾之意。
她方才的幽怨,楚鸣琴一眼就可看出,她只是为了逼迫楚鸣琴带她去见明千岭。
她实际上关心的只是明千岭。
这就令沈凌一大惑不解了。
要是以前,身边有这样美貌的侍女,明千岭却对她并不怎么在意,沈凌一免不了要奇怪。
但是现在,他已经了解到明千岭在他那放浪形骸的外表下,所坚持的底线和操守。
因此明千岭对白庭芳并不在意,就很好理解了。
他都很难对白庭芳生出喜爱来,又是谁规定了明千岭也必须喜欢她呢?
既然不喜欢,他又怎会在意呢?
但是白庭芳反而对楚鸣琴这样优异的人,同样视若无物的架势,却实在令他难以理解。
要知道多情的女孩子一般眼睛都贼得很,分辨一个男人值不值得她们爱,有没有魅力,本就是她们与生俱来的触觉。
只能说她目前,始终意识不到楚鸣琴的好吧。
又过了好半天,楚鸣琴才转过身来。
灯光下,他的脸上,虽多少还有些怅然不舍,但毕竟大半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望着沈凌一,淡淡道:“沈兄,我们该回去了。”
沈凌一道:“不错!我们是该回去了。”
于是楚鸣琴转身向小院走去。
沈凌一跟他并行而回,他突然再次对他佩服不比。
要知道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很少能做到忍心拒绝自己视若星辰的意中人。
也很少能在自己意中人冷淡的态度前,保持平静。
楚鸣琴却可以,难道是因为楚鸣琴的定力、气魄、胸怀远胜其它人的原因吗?
他们是从正门重新进去,回到后院的。
前院瞧着一切都很平静。
满院星光与微风轻拂之下,正屋与东西厢房檐角下,分别站着两名女羽护卫。
正屋的大门依旧是敞开的,从天井中,就可看见正屋中的情形。
明馥郁并不在里面。
想来她正在左次间里照顾林还城。
这是一对极富传奇的夫妇。
当年正是在她们夫妇的力挽狂澜之下,才有了今天团城的稳定繁华。
她们显然比她们的父辈,明尚涵与林轻尘要幸运得多。
同样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明尚涵与林轻尘正值人生的黄金年华之际,就与一大批同样优异的羽剑客兄弟,双双葬身在一片雄美的火山喷发中。
而屈指算来,林还城与明馥郁这对夫妻却已经自结为夫妇之日起,携手走过七十余载的风风雨雨。
如果再加上他们婚前相处的年少时光,那么两人竟已相伴相识八十余年。
彼此把自己的一生,完整的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纵使无情的岁月带走了他们的年华与活力,甚至是健康,但却带不走他们彼此的挚爱情怀。
羡慕几乎是每个俗世中人,对他们的看法。
两人共育有七子两女,林还城八十三岁那年,他们的长子一家,就已经做到了让老夫妇享受到了五世同堂的喜悦。
然而也许是这一家人,享受的富贵安宁的日子太久,跟城中其它的世家子弟一样,安逸的日子,日渐消磨掉了他们的雄心壮志与毫情傲意。
以至于林还城八十六岁那年,因为中风而失去神智与行动能力之后,同样风烛残年的明馥郁,本想将城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子孙,然而放眼七子与将近三十多个孙子,竟然寻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所以她又强自撑过了九年。
今年她已经九十二岁高龄,林还城自从中风之后,就只能终年躺在床榻之上,如同活死人一般。
然而不知是否因为始终放心不下明馥郁,始终都在眷恋着她的温度,九年来,林还城那口余气,竟始终仍残存在他的胸膛之中。
面对着这样一对老夫妇,又怎能不令人满心敬重与崇服呢?
然而沈凌一想的总是比别人多一些。
夜间一阵清风吹来,他心头的灵光跟着一闪,突然觉得自己在那瞬间,似乎明白了明馥郁为何仍要强自苦撑这九年的城主时光了。
九年之前,明千行十七岁,虽然还嫌年轻了些,但是他身上所具有的那种绝世枭雄气势,已经隐隐显现出来。
若是明馥郁将手中的权力,交到他的手上,明千行也未必不能盛任。
明馥郁完全可以选择在幕后,精心教导他。
然而明馥郁并没有这样做。
而那时明千行正被养在她的后院,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明馥郁也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露出口风,表示将来想把团城之主,传给明千岭这个孙子。
然而细思过往,再结合现在,沈凌一却无可否认的发现,明馥郁也许那时,就已有了将来要明千岭接任团城大业的意念。
她如果想让明千行继任城主之位,那时就可以卸责了。
完全没必要再撑着。
也许选继承人这事,跟找情人一样,也得处处都合自己的眼缘,对自己的心思才行。
明千行并不得她的欢心,或者以她长达七十年的城主生涯来看,她大概始终认为,明千行并不具备一个城主所需要的特质。
所以她必须苦撑着,直到明千岭长大成人的那刻起。
因为对她来说,假如她与林还城在明千岭还未成人的中途,撒手人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明千行接任城主之位。
但是假如她们熬到了那一天,那么她们夫妇毕生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没有败坏在后期子孙的不肖上面。
这样两人就是走,也终于走得安心而圆满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明千岭十六岁时,被骨相师查觉心脉附近,竟有一天生的血瘤,很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这对明馥郁来说,应该更是一场灾难性的打击,只怕不会逊于林还城中风。
精心苦培,可以说是用心血浇灌的孙子,继任大业的继承者,也许有可能还会走在他的父辈前头。
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成真。
但是她仍然那么不动声色、不露口风的撑了下来。
以至于今天,如果不是他受人蒙骗,刺了明千岭一剑,使得骨相师不得不趁机为他割除血瘤,阴差阳错反而保住了明千岭的性命。
谁也不知道明馥郁的这些只能深藏心中的忧患无奈,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这又使得他想起了他的外婆。
那个在一年前,因为他与岳还的事情,受到巨大的惊吓,不幸病逝的老人家。
他从出生到幼年,几乎从来没有享受到父母的爱。
是他的外婆养育了他,老人家带着他来到方莲镇,愣是一口吃的,一口喝的,将他抚养长大了。
等到他学有所成,并在团城站稳脚跟之后,家里的小房子,终于换成了宽敞的大院子。
然而他却不能时时留在外婆身边。
身为团城的羽剑客,自然要恪尽职守。
也许自古以来,忠亲就是两难全的。
所以老人家很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在家的。
只到他将朱云碧带回家里,然而没等他与朱云碧开枝散叶,令老人家享受到天伦之乐,她就在那样无奈的情景之一,匆匆去了。
子欲孝而并不在,也是大多数人类的悲哀。
所以在这点上,他还是很羡慕明千岭的。
他们两个都是由祖母抚养成人的。
外祖母与祖母,都尽到了他们的责任。
只是明千岭的祖母,毕竟是久经磨砺,常置身在风口浪尖之上的女枭雄,多少变幻莫测的风起云涌,她都已见惯,假如换作是她,岳还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他的外祖母,却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寻常妇人,在她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女人也可以做英雄这回事。
前院天井的路并不长,然而对于沈凌一来说,这短短的数十步,却仿佛已经是他的全部人生。
他似乎在这几步路中,看透了人世的福祸不定,虚幻无常。
楚鸣琴就呆在他的身侧,从侧面看,他的神色同样凝重得很。
显然也对明馥郁夫妇,保持了极大的敬重。
因为都不想惊拢到老两口,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走起路来,都是静悄悄的。
他们自正屋右角端的月洞门穿回了后院。
后院一切景物照旧,跟他们离开时,没有两样。依旧是悄无声息的。
屋檐下,灯光柔和昏亮,照着院中的花架、竹水管、大青石糟,还有那两棵梧桐树。
两人跨入了房内,左寝室的花罩处,幕帐仍就遮得严严实实。
想必骨相师和明千岭仍在里面。
正屋中间除了那张卧榻,地下一侧有一溜椅子,榻上的黄花梨小炕几上,仍有一套龙泉的茶盏。
两人分别在椅子上坐下。
楚鸣琴又复站起来,伸手摸了摸茶壶,发现仍是温的。
于是提过茶壶,先给沈凌一倒了一盏,方才自己又倒了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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