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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徐慎之摇头说道。
明医号脉，必须要号左右双手腕寸关尺，不过徐慎之是怀疑高翠兰有孕，而女子怀孕之初右手脉象最为明显，故此先号右腕。
高翠兰闻言转过身子，将右手平放到了桌上，以左手轻拉右腕衣袖，露出了白皙光滑的手腕。
徐慎之探出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平齐，搭上了高翠兰右手寸关尺。
高翠兰的皮肤很是细腻，入手光滑，不过徐慎之心中并无淫邪歧念，专心号脉。
他虽不明药石之理，却知道最基本的岐黄常识，正常人脉象滑而缓和，叫做平脉，表明营卫调和、气血充盈。
高翠兰的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并不停滞，较之正常脉象还要急上几分，此为滑脉。
女子怀孕之初，右手关脉脉象最为明显，右手关脉指示肺经，百脉朝肺，首当其冲。而徐慎之切脉之下，发现高翠兰的确是关脉的脉象最为明显。
徐慎之皱眉松手，又道，“左手。”
高翠兰再次转过身子，又探出了左手，徐慎之再切其左手寸关尺，发现左手关脉也出现了滑脉脉象，不过没有右手关脉那般明显。
滑脉主痰饮、食停、实热以及妇人妊娠等等，女子若现滑脉，要么是有患病在身，要么就是身怀六甲。
但高翠兰体内再无其他异常，且其左手关脉也出现滑脉脉象，左手关脉指示肝经，肝经走生殖器。故此，他可以确定高翠兰的确有了身孕。
“如何？”见得徐慎之收回手指，高员外急切发问。
徐慎之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高员外会意，遣散了众下人。
待得众人离开，徐慎之这才开口，“实不相瞒，令千金的脉象，乃是滑脉。”
“还请道长言明，何为滑脉？”高员外并不懂岐黄脉象。
“滑脉是人体二十八种脉象之一，主痰饮、食滞、实热、妊娠等。”说到此处，徐慎之略作停顿，又补充道，“女子无病而现滑脉，又称喜脉。”
此语一出，高员外父女先是一愣，随即骇然变色，面面相觑。他们虽不知何为滑脉，却知道什么是喜脉。
见得这父女二人面色大变，徐慎之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盏再抿一口茶水。
女子若是有了身孕，月事便会停止，而喜脉通常是在停经四五十天后才出现的，右手先出脉象，左手随后。
方才他为高翠兰诊脉，发现其左手脉象虽然不如右手明显，却也很是清晰，由此可以判断出，她有身孕已经不下两个月了。
女子有了身孕，除了停经之外还会伴有恶心干呕等症状，高翠兰不可能无所察觉，她应该是猜到自己有了身孕，却没敢告诉父女。
“敢问道长，若是让那妖胎生下来，会造成何等后果？”高员外面带愁容，语带颤音。
“不得而知。”徐慎之摇了摇头，有些事他没亲眼见过，不敢妄下定论。
不过他两月前在运河遇到的那条巴蛇，很有可能就是周宇与人类女子结合所生，故此，他怀疑高翠兰若是将这孩子生下，可能会像那条巴蛇一样，既能变化人形，亦可变化兽身。
不过，家丑不可外扬，高员外是此间的名门望族，定然不会让高翠兰将那腹中妖胎剩下。
果然不出徐慎之所料，片刻之后，高员外开口向他询问除去妖胎的方法。
徐慎之闻言低头沉吟，此时没有无痛人流，只有药物堕胎、外力堕胎、针灸堕胎和节育法。
药物堕胎其利弊人尽皆知，自不必说。外力堕胎乃是以外力打击腹部，促使胎儿流产。
针灸堕胎最为高明，可以银针刺足三阴交二穴，再泻足太冲二穴，不过这种方法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银针入穴的深浅皆要仔细拿捏，非针灸大师难以施为。
节育法乃是一劳永逸之法，一说白了就是断子绝孙之法，此法旨在破坏女子生殖机能，竭泽而渔，万不可用。
排除最后一种方法，便只剩下了前面三种方法，针灸之法他自忖做不到，况且，他是男子又是道人，不能为女子堕胎。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药物堕胎和外力堕胎，若以外力堕胎，女子免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且会损伤生殖器官，此法不可用。
药物堕胎对生殖器官也有损害，但要相比外力堕胎，此法要人道许多，女子可以不受皮肉之苦。
沉吟良久，徐慎之抬头给出答案，“可以药物将其堕下。”
高员外闻言面露难色，低头不语。
徐慎之知他为何犯难，此时极重礼教，禁止药铺向人出售堕胎的药物，不过这个并不难办，可以分几家药铺购买不同的药材配置堕胎药物，高员外犯难的不是这个。
真正令高员外犯难的，是他担心走漏风声，如此会令他颜面扫地。此外，此时女子堕胎按通奸罪论处，若是消息走漏，高翠兰极有可能会受到浸猪笼、骑木驴等惨无人道的酷刑。
“道长可有万全之策？”片刻过后，高员外抬头发问。
徐慎之闻言先是一愣，他给出的方法就是最为稳妥的办法，高员外不会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思虑片刻，徐慎之恍然大悟，高员外这句话的真正用意是希望他能保密，不将此事泄露出去。
明白了高员外的意思，徐慎之便点了点头，“善人放心，贫道定当守口如瓶。”
高员外连连冲他道谢。
正在此时，一直不曾说话的孔宣突然抬手指着高翠兰开窍，“真人，要不送高小姐去莫姑娘那里一趟，她医术高明，此事对她而言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徐慎之沉吟过后摇头否决，他并不怀疑莫秀华的医术，但女子堕胎之后身子会很虚弱，若是将高翠兰送往徐州，堕胎之后势必要在莫府静养许多时日，如此一来他和孔宣便脱不开身，还得等高翠兰身体恢复后将其接回。
不过，孔宣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虽不能将高翠兰送往徐州，但可以让孔宣前往徐州去接莫秀华过来。
想及此处，徐慎之冲他说道，“你去一趟徐州，现在就去，到得莫大姐家中先歇息一宿，明早再带她过来。”
孔宣得了命令，离座起身步行出院，到得院中遂变金雕，振翼升空向南疾飞。
孔宣走后，徐慎之又冲面带忐忑的高员外父女说道，“二位且安心，贫道有一异性友人，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岐黄圣手，得她出手，可保万无一失。”
高员外安心许多，点头说道，“天色渐晚，老朽先前已命人收拾静室一间，请道人前往歇息。”
徐慎之再度道谢，高员外出门叫来一名下人，带了徐慎之前去歇息。
高员外很是有心，命人将房间内收拾的很是整洁，桌上放有香炉，内燃檀香，所发香气很是淡雅，沁人肺腑。
南北气候差距很大，南方多潮湿，北方多干燥。到了冬天，北方极为寒冷，故此北方人房舍中少有安置床榻的，多在墙角盘有土炕，炕内以牛马粪便、五谷秸秆作为燃料，很是暖和。
徐慎之脱鞋上炕，盘膝念经操行晚课。晚课毕了，侧卧休憩。
待得次日清晨，高员外派下人送来热水供他洗漱，随后又送来了点心茶水。
徐慎之吃过点心，开门出院，只见大雪还未停止，撒撒扬扬下个不停，院中积雪已然积了有三寸之厚。
积雪厚了，府中众人行动多有不便，虽然尚未雪停，但高员外还是叫府中下人清扫院中积雪。
大雪纷飞，狂风呼啸，徐慎之不免有些担心，看这情况，大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天地苍茫一片，孔宣极有可能因此失去参照物，从而迷路。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巳午交接之时，孔宣回返，径直飞进院中，其背上坐着一名身穿狐裘披肩的中年女子，正是莫秀华无疑。
见孔宣驮负莫秀华来到，徐慎之与高员外等人立刻出门迎接。
见莫秀华虽然头顶片片残雪，但面上便无通红之色，徐慎之扭头冲孔宣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如此大的风雪，若非孔宣以灵气护住莫秀华，单靠那件狐裘披风是无法御寒的。
徐慎之冲高员外介绍了莫秀华之后，高员外便请二人前往正堂叙话，转而命下人去做午饭。
到得正堂，三人分宾主落座，高员外正要开口说话，莫秀华却先他开口，向徐慎之问话，“你急匆匆的找我来所为何事？”
“孔宣不曾与你说起过？”徐慎之挑眉说道。
“不曾，”莫秀华摇了摇头，“孔宣到得徐州已是四更天了，我便让他直接去歇息了，来得途中也没见他开口说话。”
徐慎之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冲高员外使了个眼色，高员外会意，命正堂内的两名婢女去准备茶水。
准备茶水只是个幌子，实则真正的用意是为了支开那两个婢女。
婢女走后，徐慎之便没了顾忌，对莫秀华说道，“福陵山有一妖物，此物道行颇深，竟能以妖气深入高小姐腹中，使其怀上妖胎，此次之所以请你过来，便是让你看看能否将那妖胎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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