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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担心范立成，我又开始担心起猴子。
一直到了第二天猴子才回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水。
站在猴子身边等着，待他喝完了水，我忙问：“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李正给发现了呢！”
“哪能，大当家您这是看不起我，就李正那点能耐，抓住我，远着呢！”
听猴子这么说，我忍不住笑了。
“吃点东西吧，这一天一宿没进食，饿坏了。”
喝完了水，猴子嘴一抹，摇了摇头：“等会儿再吃，先把范立成的事儿跟您讲了，李正昨个儿晚上跟范立成聊了一夜，具体说的什么我不清楚，反正一晚上烛火通明，今儿下午范立成才出来，而且我瞧着他俩好像聊的还挺合得来，等范立成快到家了，我把您交代的话，都跟他说了。”
“他说什么了么？”
再次摇头，猴子回我：“没，啥也没说，就是瞅着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之后我就赶紧回来了。”
“好，”拍了拍猴子的肩膀，我说：“去吃饭吧。”
从厨房离开，我回到里屋，何余风正在沏茶。
抬眼瞧了我一下，他不痛不痒的问上一句：“安心了？”
扁了扁嘴，坐在椅子上，把刚才猴子的话跟何余风重复了一遍，何余风倒了杯茶给我，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跟我讲：“要是范立成来，他说的话，不可信。”
抿了口茶，我笑了。
“咋，你怕范立成被李正给收买了？放心，这事儿不可能。”
挨着我坐下，何余风不客气的拿过我手里的茶杯，浅酌上一口，继而转脸看着我，伸手出来把玩着我的辫子，语调低缓，意味不明。
“要是李正把大洋摆在范立成面前，说是要范立成帮他剿匪，那范立成肯定不同意，死都不同意，但是，要是李正以一个所谓的理解立场来跟范立成谈，那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这话听得我有些云里雾里，拄着脑袋，我问他：“什么意思？理解的立场？”
“嗯，要是李正以了解益匪为由，跟范立成打听我们的事迹，最后在装出一副自己之前不了解情况的样子，跟范立成说他想要跟我们和解，希望范立成当个中间人，你认为，范立成会不会上当？”
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会，绝对会。
“就算是范立成上当了，当了这个中间人，那又如何，他不理解李正，但是我们了解啊。”
“林舒一，如果范立成站在李正那边过来谈和，我们同意了，全军覆没，这点无疑，要是不同意，范立成绝不会轻易罢休，你了解他，应该明白，如果一次两次三次一直他谈不下来，李正对外宣称我们不想和解，没有人情味，那我们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走了土匪这条路，本来名声的东西也就没多在乎，可，万一李正想要走阴招呢？”
听着何余风的话，我不由的咽了一下口水：“什么阴招？”
“跟踪范立成，等范立成到了寨子，不管谈妥与否，只要范立成出了寨子直接杀了他，最后嫁祸给我们，你觉得百姓们会不会一夜之间起义要我们偿命？如果我们是平常的土匪倒也不怕这些，杀谁都是杀，反正就是一竿子土匪，但偏偏，我们不做那些勾当，要是李正真的打的这个算盘，那他就是在逼着我们反，彻底成为人人唾弃的土匪。”
这番话听的我冷汗直流，从李正来到余富县以后，他对土匪的厌恶几乎可以说是认死理，匪就是匪，没有好坏之分，之后他又故意在百姓面前大张旗鼓的说我们的不是。
以前程县长喜欢在戏台子那儿演讲，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现在李正去戏台子演讲，那就是弄臭我们，细细一想，或许李正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底细，只是他不承认，不相信匪还能做好事，他武断的认为我们都是有猫腻的。
这中间，百姓即能护住我们也能毁了我们，要是百姓护着我们，李正束手无措，同样的，要是百姓要毁了我们，我们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李正，太阴险。
“何余风，你真觉得李正还杀范立成么？他不是匪，也没有通匪，李正会为了嫁祸我们，然后杀一个无辜的人？”
松开我的辫子收回手，何余风拿起茶杯喝上一口，垂着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瞳仁。
“这也不过是我的一个推测，近期观察来看，李正不是个省油的灯，总而言之，防患于未然吧。”
这事我跟何余风刚谈完不久，也就不到两天的功夫，范立成来了。
他来，我一点都不开心不起来。
范立成有什么目的我不关心，我只是怕被何余风说中，李正会为了嫁祸我，杀了范立成。
富贵来跟我汇报时候，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人到哪了？”
“就在寨子门口等着呢。”
这会儿我忽然觉得范立成很蠢，哪怕他都何余风一半聪明，他都不该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该出现在我的寨子前面。
人我见还是不见，犯了难。
不管怎么，范立成已经到了，要是李正正要杀他，我见与不见，都一样。
“让他进来吧，听听他要跟我说什么。”
范立成进来以后，见了我，先是叫了我一声‘小舒’，接着对我笑笑。
以前他见到我的时候，笑的特别明媚，现在虽然也是笑，可与之前的那种情谊，不大相同。
“坐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眼睛锁着我，他先是说了一句：“见到你，我就放心了。”
随后，范立成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来看，是一张地图。
“这是什么？”
凑上前，我打量着，好似是谁家的地图。
“李正要剿匪的事情我听说了，前几天正好被他带过去谈话，我把他住的地方都给观察了个遍，回家以后就给你画下来，想着可能会对你有帮助，本来是想让猴子或者谁给你带过来，可一直没见到你们的人，我怕送来的晚了耽误事，就自己来了，你看看，有用吗？”
“你来，就是给我送李正家的地图？”
点着头，范立成对我笑，：“我在他那儿待了一天一宿，基本上都给摸清楚了，不太确定的地方也给你标注了，而且我还发现了一条密道，上面也都写了。”
没去看地图，他的话让我心里有些不好受。
“范立成，我让猴子给你捎的话，他没告诉你么？”
“说了，我也都听清了。”
“那你还来做什么？”
明明说了厌恶他，他为什么还来，知不知道他这一来，可能命都没了！
“小舒，咱们都不是以前的小孩了，认识这么多年，彼此什么性格早就了解的透彻，不管你说的是否是真心话，现在我的立场，是希望咱们余富县不要错怪了好人，你是益匪，何余风也是，七爷更是余富县的功臣，李正不清楚你们的底细，我讲了他也不信，与其劝他，还不如给你们一些有用的信息，我是个文人，出不了力气的活，枪怎么用我都不知道，只能是能为你做什么，我就尽量去做，万一哪天真的不如意，希望这地图，能让大伙少遭点罪。”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桌上的地图被抽走，我抬眼，是何余风。
细细的观察着手里的地图，何余风问范立成：“确定都准确？”
“确定，有些我拿不准，在上面也有说明，这地图我自己已经检查过好多次了，确定没问题了，才送过来的。”
地图放下，何余风又问：“李正找你谈话，是为了什么？不是来讲和？”
“讲和？”范立成有些无奈的笑：“要是讲和我倒是开心，不用这么费力的给你们画地图了，李正找我，是不希望我煽动百姓护着你们，他说我的行为属于通匪，要是罪名扣下来，我担不起，我也知道，他的话就是吓唬我，我开始还跟他辨别了几句，后来发现他油盐不进，也就算了。”
“那你来，确定没人跟着，要是李正的人见了你进来，那通匪可就坐实了！”
听见我问，范立成摇晃着脑袋，很是确信的说：“没人跟着，我是从后山的小路绕过来的，那边跟寨子是反方向，就算是跟着，估计他们也猜不到我是来你这儿了，而且，中间我还等了几次，确定没人跟着，才上来。”
呼出一口气，还好，要是真被人跟见了，可就坏了。
“小舒，你不用担心我，现在主要还是担心你们的处境，我打算跟李正多接触，给你们多带点信息，同时百姓那边我也准备观察，看看大伙的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过冬煤炭食物，总是要有个供应，你们硬挺，不是办法。”
关于过冬的粮食的问题，早我就跟干爹商量过，一直也没想出个好办法，现在范立成提出来了，他要是能接应我们再好不过，只是这事儿，太危险。
范立成话音落了，没人吱声。
环视了一圈，范立成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我这方面没经验，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要是觉得不妥，你们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
“主意都很不错，只是行动起来比较困难，一旦失败可能还会连累你的家人，范立成，你想清楚了？”
最先应答的，是何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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