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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荷举不回来,就意味着自己这辈子注定永远别想得到她。如果荷举回来,必定是被伤得体无完肤,等着自己温言安慰,也给了他可乘之机,让他多一些把握来赢得这女子的心。
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是卑鄙,自从送走荷举之后,他便在心里一直盘算着自己的胜负可能性。
高平认为静修必定会让荷举离开,燕绥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呢?若非是有很大的把握认定静修会断绝荷举的念头,他也不会下这么大的赌注。
可是随着夜幕一点一点地降临,他的心也就像那天色一样,一点一点地暗沉下去。
燕绥等得着急了,只又问了个亲卫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那人摇了摇头,叹道:“少主,你已经问了几十遍了!”
燕绥便不再说话,虽说是他亲自把荷举送回去的,但是还是不放心,派了个人在出城的地方等着接应,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直到雷声响起,直到大雨倾盆,他始终都没有等到荷举。
他倒了酒想喝,但是还是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喝醉之后,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他想着说不定荷举就在路上了呢,但是这一点点期盼,终于也随着他派去的那人的回来而消逝。
那人身上穿着蓑衣,也依然全身淋得湿透,一边甩着脸上的水一边回禀燕绥道:“少主,我看着天色晚了,荷举姑娘还没回来,就到谢府看了下,也没见着。”
“她不回来了……”
燕绥慢慢弯了弯嘴角,凝眸看向远方,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大雨如织密密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看不到静修,也看不到谢府,更加看不到那个在山坡上默默流泪的不幸女子。
周围人见他脸色不好,劝道:“少主,既然荷举姑娘不回来了,还是早些赶路吧,不然又要耽误一天!”
燕绥不答,而是转头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被问的那人一愣,小心问道:“什……什么东西?”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燕绥的面容,眉宇间隐约有怒气升起,雷声隆隆里,他高声喝道:“不是让你把她的行李收拾好?”
那人忙反应过来道:“包袱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可以立刻拿来。”
“时候也差不多了。”燕绥看了看天色,“即刻把这些东西都带上,预备去一趟谢府。”
看来荷举大概是不会回来了,他既然答应了会把她的行李给送回去,那他就一定不会食言。只能希望她满心恋慕着的那个人,能够不负她的期待。
下面的人不敢耽搁,急忙命人去准备,又道:“少主,还是由我们几个送过去吧。雨太大了,若是淋坏了你,我等回去无法向国主交代啊。”
燕绥皱眉道:“我自己的事,让你们交代什么。给我准备好雨具就一起去吧。”
众人只见着燕绥这下正满肚子的没好气,其他的劝说的话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口。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扑了燕绥满脸的雨丝,他有些愤郁地一把把头甩开,低声叹道:“我总归……总归还是要再去看她一眼的。”
他还想着去找个借口,再去看她最后一眼。
只要再看她一眼就行了,确认过他很好之后,他便也有了一个让自己放手的理由,一个让自己能够安心离开的理由。
静修默默地坐在桌前,似乎荷举离开之后,他便什么事情也做不好了。
好像能听到荷举的哭声似的,他实在是很熟悉她的声音。欢喜的,悲伤的,忧愁的,愠怒的,娇柔的……
她很少在她面前掩饰她自己的情绪,也很难能掩饰得住。他虽然也不说出口,但是能够准确地感知她的每一丝喜怒哀乐。
他心里是明白的,这次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他相信,她知道前面是悬崖,可还是傻傻地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他同样的也不敢说服自己让她留下来,却也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放弃她。不知何时,自己变得这么固执,这么愚蠢了。到头来只能什么也不做,硬着头皮,看她伤心,看她绝望,看她越走越远,看她转身离去。
或许她也在哪里压抑地哭泣,他很想叫她,甚至是真的在哑着嗓子唤道:“荷举!荷举!荷举!”
声音破碎在喉咙里,他奋力挣扎这么久,始终是无能无力。
看着他状态不是很好,一旁侍奉的小丫鬟急急走上来,为他奉上茶。静修喝了口水,定了定神,才意识到屋外此时的风雨已经是如同万马奔腾,不时响过的巨雷震得门窗嗡嗡作响,湮没了他不安的喘息声。
他问道:“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吧?”
小丫鬟道:“是的。”
“现在她应该早就跟着他走了吧……”
小丫鬟怔了怔,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退下吧。”
丫鬟忙应了,拉开撑伞出去的时候,当头又是一声响雷,惊得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冷风夹着雨灌进屋子里,静修只觉得面颊上立刻沾上了蒙蒙的潮气,半边身子立刻冷了。
“少爷,少爷,有要事!”
静修乍一听,微微有些愕然,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事,于是隔着门问道:“什么事?”
“回少爷,燕绥燕公子造访!”
静修一听不觉站起身来,疑惑道:“这时候……他怎么来了?”
“燕公子说自己和荷举姑娘有过约定,如今是依照约定把荷举姑娘的行李给送过来!”
“约……约定?”说得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请他过来!”
小厮应了,又踩着水吧嗒吧嗒地跑远了。
静修的眉心一时间跳的厉害,紧捏着茶盏,身体却明显地僵硬了。
这时,外面有人禀道:“少爷,燕公子来了!”
说话间,燕绥已经缓步踏入。他虽然也披了蓑衣,带了斗笠,但是这么大的雨,再好的蓑衣也不管用。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干着的地方,连头发都湿淋淋地滴着水。
他的脸色仿佛是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但是还是跟以往一样,唇角含笑,眉目轻扬,双眸里闪烁着的神采与平日没有什么两样。
“谢大少爷,这大晚上的,打扰你了!”
燕绥一边说着,一边在向着房内打量,并没有看见荷举,心里是暗暗的失望。
静修心里焦灼,开门见山地问道:“你送什么东西来?”
燕绥郑重道:“承蒙你当日将荷举托付给我如今她也回来了,我也该亲自过来交代一下,依照我和她的约定,这时候便将她的一应行李给送过来。”
他这般说着眸光里再也忍不住带上了一抹苦涩,低低叹道:“真的是天公不作美,但我依然不想失约,因此这时候冒失前来,还请恕罪!”
静修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石像一般木然地坐在桌子边上。
燕绥渐渐觉出不对劲出来,正准备问的时候,静修终于说话了。他似乎是在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样,几乎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寒意:“立即召集所有人出去找,找不到荷举,一个都别回来!”
谢府里的人从未见过他这般的神色语气,急忙出去传话,一个都不敢怠慢。惨白的闪电之下,便照出来屋外走廊上奔忙的人影,人人满面惊慌。
而燕绥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跟前,好久好久,似乎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都在打着哆嗦:“你是……是没有留她?”
静修的面庞就像是被覆盖上了多层冰霜,他只沉默地握着茶盏,并没有回答燕绥的话。
这时候,门外面的小久闯进来,浑身湿透了,看着静修和燕绥问道:“她怎么了?还没有回去?”
他一拍脑袋,禁不住道:“难道……难道是说她还没回去?”
燕绥微微抬头,看着小久,道:“没回去?可是她也没出城啊?”
“她在这附近的……”
小久的话还没说完,燕绥便明白了,没有离开也没有出城,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建筑了,看着闪电撕裂外面的天空,惊雷劈下,暴雨愈发的如倾如泼,这里之外根本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她一个人,是抱着寻死的决心啊!
静修言原本以为这样做是对她好,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希望。
可是,原来这样也是一条死路。
“老天……我……我……我到底……到底做了什么……”静修站起身,躯体摇摇欲坠,却还是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外的暴风雨里。
外面很冷,很黑,有狂风,有暴雨,可是还有她。
小久惊叫,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燕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上前拉住他道:“你,你也别着急,我去找,我马上就带我的人去找!既然还没离开,肯定还在,我去找,你放心,肯定不会出事!”
“会……会没事么?”
静修惨淡地笑着,剧烈地咳嗽,却莫名觉得门外的冷风被自己吸入鼻中,竟是能让他憋闷的胸口轻松一点,好受一点。
燕绥一颤,低声道:“你歇着吧,荷举我去找!”
他不敢耽搁,没等静修说话,燕绥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奔入暴雨之中。他自己说出口的安慰静修的话他自己都不相信,被伤成那样离开,她必定是出了状况。
按照小久所说的山坡,燕绥很快就到了那里,就着闪电那瞬间惨白却又灼亮的光线,燕绥看到了近处的山坡。不觉又惊又喜又担忧。
看着虽然近在咫尺,还被一条小溪给隔开来,大雨将那窄小的石桥给冲毁了,此时的雨还在下着,道路上又是滑腻异常,溪流更是湍急,又是夜间,要是走过去肯定是颇费时间。
燕绥心焦荷举的安危,抬身便蹬在旁边的树上,借着树枝弹力猛地想着对面跃过去。他轻功虽高,但是要想在这种情况下跃过去也不容易,竟然落在对面的水里,一个不稳差点被水流冲走。
随行的高平几人都惊叫道:“少主小心!”
燕绥咬咬牙,游到对岸捉住对面的山石,三步并作两步爬了上去。大家见着燕绥都带着头,他手底下的人也都不敢怠慢,即便是有的轻功跃不过去,也都硬生生地游了过去。幸好剩下来的人多,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总算是没有人被冲走。
一群人冒着风雨分开查看,没见着人影,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下见着一个包袱,里面有用布包好的古琴,有燕绥为她准备好的雨具。
她应该什么都没有带,就那样,一个人行走在暴风雨之中,消失在这漆黑冷寂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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