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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多日，四方馆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刺杀事件，好在伤亡不大，还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可这个讯息却让一直摇摆不定的太后开始引为重视。
明白自己若再不拿出决断，天曜不仅会进入短暂的朝无君、国无主之乱象，更会带来巨大的后患，使得内忧外患齐齐暴发，届时这个烂摊子即使她有心想收，也无力再收了。
大行皇帝的梓宫已停放了半月有余，幸而如今春分，梓宫停放时间可以稍微长一些，但至多也不得超过二十七日。
这些日子以来，苏万昀不止一次来找她商议立“小皇子”为新君的事情，虽是商议的名义，话意中却透露其耐心即将耗尽，倘若太后不肯与他站立同一战线，则近日其将展开明确的攻势，清除一切异已。
太后心里清楚，由于此前她与左相合谋，设下陷阱一举打压下右相一派，她与苏家的关系便有了超脱姓氏的瓜葛。
原本她只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将苏家的地位稳固，维持住历年来苏家与皇权之间的平衡。
可如今，萧氏与苏氏却到了无法共存的局面，自己必须得做出一个抉择，无论最终选择了谁，她都将是另一方的罪人。
“太后，那唐家余孽唐若华被带过来了。”
午后的养心殿中，暖融融的阳光被一道由外而入的人影寸寸扯断，很快又重新叠合一处，一如既往地洒照在太后苏氏那双凤头金线绣鞋之上，折射出耀人眼目的炫丽光芒。
来的是跟在苏氏身边侍奉了几十年的桂麽麽，尽管苏氏这么多年来已经培养了不少的心腹侍婢，但平日仍是习惯了桂麽麽的伺候，周围不喜旁人多呆。
无论大事小事，须经由桂麽麽经手打点好，才能令她彻底放心。
“嗯，带她进来！”
听到通传，苏氏懒懒拨弄着手中的茶盏，呷一口清香四溢的新贡春茶，开声吩咐将人给带进来。
很快，那名清丽绝尘的少女便在宫女的引领下带到了苏氏的面前。
这是苏氏第二次见到这个少女，与初见时周边混乱的情形不同，此刻她有了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将她细细打量。
眼前的少女面如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与她那有着倾城之貌的大姐一样，只须一眼便让人惊为天人，从此过目难忘。
可这少女却又与废妃唐沁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那唐沁瑶性子清冷，为人淡漠，纵有着倾城之姿，却不过是个难以亲近的冷美人，在她眼里尚不及那些娇俏可人的小贵人讨喜。
而这少女同样拥有一张绝世出尘的美丽面孔，尽管没有任何珠玉华服加身，周身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耀眼光芒，眉眼间亦带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凌利之气，若阳光之烈、似火焰炽盛，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云颠之仙，明明美得惊心动魄，却教人不敢靠近半步。
美则美矣，可惜锋芒太炽。
短暂的目光扫视过后，苏氏又轻拨了拨手中的盏盖，在心底暗暗下了结论。
若大的殿内静谧一片，除了苏氏浅浅拨动杯盏相碰发出的声音，谁也没有先开声。
唐若华面色平淡地站在苏氏的面前，若秀竹挺拔仁立，不揖不跪，目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在对方打量着自己的同时，她亦在静静打量着苏氏。
今日一行，苏氏没有派人强行去抓自己，也没有虚伪的请她入宫，只是派人通知晋王，说是带她进宫面见太后，有事想亲口向她问询。
其实不用苏氏开口，唐若华也知道太后带自己来的目的。
“唐若华，见了哀家，你连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吗？”
良久，苏氏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唐若华身上，高高端起了太后的架子，冷冷地开了声。
唐若华眉眼含霜，目中似凝着一道光剑，直射苏氏：“不知太后，想让我以什么身份来行这个礼数？”
“在哀家面前，你可以有两个选择。”
苏氏并不被她言语中的不敬所恼，而是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回答她：“你身为罪臣之女，在哀家面前，你便是罪人！”
唐若华秀眉轻挑，却是冷笑出声：“哦，那还一个呢？”
见她居然沉得住气没有发作，苏氏在心底暗赞一记，继续又道：“另一个，则你父罪名不明，你身为其女，即便暂未定罪，也只得以平民身份相称。在哀家面前，你就该以民女自称。”
“其实还有一个，太后怕是忘了。”唐若华唇角一挑，讥道：“你勾结奸臣陷害忠良，害得我父冤死狱中，害得唐家一夕间家破人亡，是我唐若华不共戴天的仇人！在我面前，你只是一个暂时活着的人，和即将死去的人！”
“放肆！竟敢跟太后如此说话！”
一旁的桂麽麽惊得面色大变，已怒不可遏地喝斥出声。
苏氏的面色同样不好看，尽管没有当场发作，可从她陡然变冷的目光不难看出，她正在极力压制心底的怒气。
毕竟，这么多年来，能够像唐若华这样胆大包天敢如此跟她说话的人，早就已经死绝了！
可唐若华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仅是指尖轻动，骤然间搅动一室气流，出其不意地朝着苏氏捧着茶盏的一根手指疾速弹去。
刹那间，但听“啪”地细微轻响，苏氏只觉指尖有异，低头看去，但见自己左手食指上戴着的那根长长护甲竟应声断成两截，随着她下意识地动弹，很快“啪嗒”一声掉落地面，不由得面色变了一变，沉声道：“怎么，你想对哀家不敬吗？”
尽管她有足够的自信赌这少女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见她竟然出其不意地对自己动手脚，加上方才那目中无人的冷酷言语，苏氏的心底仍生出一丝警惕。
“你错了。我已经对你不敬了。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别指望我会好好与你相处，毕竟以我的能力要杀你，你早已不知死几回了！”
唐若华冷眼看着她微微变色的脸，语声平静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她的冷静让苏氏终于端正了容色，暗暗一攥掌心，寒声道：“哀家谅你还没有那个胆子！要杀哀家很容易，哀家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识过，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你一个小小丫头，若想以此企图吓到哀家，未免还欠些火候！哀家本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死对哀家而言，并不可怕。可你若杀了哀家，那你唐家的冤屈，便永世不得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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