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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将手心用力一紧，暗暗极力克制下心底满腔的愤恨，沉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若当真助得苏家谋位，那你便是做好了放弃你在这个世上唯一至亲的选择。”
“你这话是何意？”苏氏眸色微异，显然已是迅速悟出了唐若华的话中之意。
但见眼前的少女闻声微微挑起嘴角，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
“我的意思，难道太后你会不明白吗？于你而言，反正已是活到一把年纪，即使他日苏万昀利用完了你再将你一脚踹开，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可你，就不担心长公主和你的外孙齐弈吗？”看着苏氏正隐隐渐怒的神情，唐若华冷笑一声，说得毫不客气。
不待苏氏回应，她紧接着又道：“苏万昀是何等奸险之人，如今你尚且有权力在手，亦丝毫无法左右他分毫；倘若一朝他登基为帝，第一个便该是夺走你所有的权力，绝不让大权旁落，好被像他这样心怀不轨的小人给钻了空子。
而对待曾于晋王站在同一战线、极力与苏家作对的齐弈，他又岂能容之安然活在这个世上？更何况齐弈身上亦留着皇氏血脉，于他，也是极大的威胁。待那时，你众多子女中唯一活到今天的宝贝长公主，又岂会不被牵连？这些，难道你都料不到吗？你之所以犹豫不决，一心想从我的身上得到辰儿下落，不就是不希望局面超出你的预料，最后变得无法掌控吗？”
这些日子以来，唐若华在收集父亲蒙冤证据的同时，做得更多的便是替晋王分析时势，并暗中保护京中支持晋王的各大小官员，以及诸位刚刚来京的藩王子臣。
之前与晋王和齐弈一道回京的路上，三人便不止一次地分析过如今朝堂的局势，及相关的应对之法。
经历了唐家这场浩劫，原本少不更事的唐家幺女，早已一夕间长成独立果敢的睿智少女。
她本就天智聪颖，在时局的逼迫下，更显露出对政治局势的敏锐性，常常一语惊人，令晋王亦对她大为赞赏。
故而在晋王府上，连同唐沁瑶在内，晋王所有的决策从不避讳她们姐妹二人，相反视唐若华如谋士，地位丝毫不亚于晋王府中的那些幕僚，使得众能人之士不仅不敢轻看她的待罪之身，反见面都客客气气称她一声“唐姑娘”。
今日进宫之前，唐若华便早已猜到大致内容。
尽管几次气血翻涌想将这个害得唐家家破人亡的仇人手刃当场，却都被她强行压下冲动，化为最有力的攻心之术，逼得那苏氏底气不足，意志也开始渐渐摇摆。
“那只是你的猜测之词，并当不得真。”
良久，苏氏终似平复了惊恐，虽仍煞白着一张脸孔，声音却显得疲惫不堪，仿佛做了一场剧烈的斗争，整个人明显苍老了几分。
她重新调整了坐姿，令自己看起来威严犹在，仍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哀家能走到今日，绝非你一个小小丫头可以轻视的。再多的风风雨雨哀家也曾经历过，哀家并不怕，也绝对有能力摆平。唐若华，哀家让你交出辰儿，不仅可以让晋王与苏家共存，亦是对你和你姐姐有着极大的好处！你说哀家不顾天下苍生，可你又顾了几分？你宁愿藏着辰儿令天下大乱，又有何资格评论哀家的自私？哀家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交出了辰儿，哀家便留你和废妃唐沁瑶一命，甚至还会恢复废妃的妃位，让她安安稳稳在宫中待一生，享受荣华富贵！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不可否认，苏氏拥有如今的权力地位，与她自身的能力和见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倘若不是面对的唐若华，她的这番说辞，怕是早已说动了别人，成功达到了目的。
毕竟经她这样一说，倒真是最佳的上上之选，无论对哪一方，似乎都是最好的选择，是最让心动的许诺。
可惜，唐若华不是别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认知，她可以一语道破苏氏话中的玄机，将最最真实的后果，清楚地一一呈现。
“许以蜜糖，付以砒霜。太后，你当若华是三岁小儿可以任你哄之吗？”眉眼一厉，唐若华的目光仿佛能够杀人，直直逼向苏氏：“我唐家除我与大姐外，皆被你与左相所害，这份歹毒世间少有，你又怎会突发善心，放过一个视你为仇人的人存在。即使你肯，那苏家呢？待到辰儿成了你与苏家把控的傀儡皇帝，天下还不是落到了苏家的手中！当有一日苏家想反，那还不是随便起个由头，逼宫禅位还不是信手拈来，待那时又比现在难了多少？不过时间问题，看那苏万昀愿不愿意等得！”
苏氏辰角一颤，还未开声，却又被那少女凌厉的目光一射，顿时辩不出半个字来。
“说到你肯留我与大姐一命，那我们还真是不稀罕。此刻你我共处一室，你想杀我却不一定能杀得了我，而我若有心杀你，你必活不过下一刻！你放心，辰儿我们会好好照顾，不须你惦记。我也绝不会让辰儿回来当你的傀儡皇帝。辰儿可以为帝，但，必须成为拥有主宰天下的绝对当权者，而不是别人操控下的悲剧傀儡。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我大姐的意思。为妃为民，对她而言，她首先是个母亲。可太后，作为母亲，你合格了吗？”
最后这句话，彻底地让苏氏一下子煞白了脸，抖着唇角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唐若华懒得再与她多话，待说完这些，拂袖一甩，人已旁无若人的径直离去。
“来人，快将她拦下！”
一旁的桂麽麽见太后面色难看分明被那丫头气得不轻，而那少女竟嚣张地就此走人，忙提高音量唤守卫立刻拦人。
呼啦啦一下子数排守卫迅速涌到殿前，将正欲出殿门的唐若华当场拦住。
而她却不动不闪，定定立在原地。
稍时，里面的苏氏才免强摆摆衣袖，开声道：“让她走！”
“可是，太后……”
桂麽麽明显感到意外，毕竟她跟了太后这么多年，她很清楚，这个少女若继续留着，对太后将是个极大的威胁。
苏氏何偿不知，可却无能为力。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秀竹般挺立的少女，那失去护甲的手指突然变是冷疼冷疼，一直延伸入她的心底。
最终，她看着那少女在迅速退下的侍卫面前，头也不回地，大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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