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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贺兰钰已经派人知会过了朝中所有大臣，今日务必上朝，否则便以后都不用来上朝了。
锦安城上空的阴霾一日比一日重，今天是惊蛰，春初冬末，雾霾蔼蔼，迷雾重重。
太阳还未越出地平面，一缕阳光也看不到。
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锦安城各大府邸之外灯火相继亮起，一丝亮光也看不到。
但仅是如此，也不足以让灯火穿透重重雾霾，看清四周的景象。
而卫府，此时则是连一盏灯火都未点燃。
昨天晚上因狄斐然和赵念之事已经闹到半夜，今天一大早，卫府上下人等还在熟睡之中。
自卫大将军去世，卫家上下人等忙忙碌碌了半个月之久，至今才得一丝机会休养生息。又得家主之令，最近大家都可以轮流休息，养好身体，是以到天明之时，也只有出门买菜的一个嬷嬷出了门。
而她，则是从前门出去的。
卫燕归走的是后门，所以卫府上下除了谷瑜等人并无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拿贺兰?的性命要挟贺兰封退位让贤，这个主意是卫燕归提出来的。做这种事，实则是为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不齿的事情，但目前锦安城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她再做什么善良之举。
如果不能彻底获得贺兰钰的信任，今天卫府的刺杀计划也没有办法得到实现。
锦安城已经被全面戒严，她和卫燕朝以及魏奚之间的传信往来都被贺兰钰所掌控，而卫燕朝和魏奚也不敢传更多的消息过来。所以她只能得知卫燕朝会在今日偷偷回来，回来的方式她不可知晓，但仅凭猜测，该是凭借军中好友之关系亦或者改天换面。
锦安城只可进不可出，他终归是有法子进来的。
从卫府后门离开，一直走荣华大道前往皇宫，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
一路上也看见了凄清寂寥的荣华大道，还记得自己初来之时，所见到的荣华大道，繁华热闹，掎裳连袂，但是如今荣华大道上凄冷得连个人影都没有。
虽然是凌晨，但从前，已经开始有行人纷纷，不是买，便是卖！
感慨之际，倒是看见有一辆马车匆匆驶向皇宫，看见那马车上的字号，“苏”之一字。
丞相府的马车？
卫燕归多看了一眼，略略叹了声气。
也就在这叹息之余，苏家马车缓缓停下。
虽然以前同苏家是生死对头，但到此时对苏家多的不是恨意，反而是怜惜和同情。
卫燕归大步走过去，看到一截绣着金丝的袖子伸了出来，掀开了车帘，弹出来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容。
“苏丞相。”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卫将军。”寒气突然往车内灌去，苏寒山猛地咳嗽几声，再安静下来之时，面红耳赤，却不是红润之色，而是红中带着沧桑和痛苦。他定了定神，一双眼倏地落在卫燕归的脸上，笑道：“许久未见了啊！”
卫燕归亦笑了笑，道：“是啊，许久未见了，苏丞相近来可好？”
苏寒山将帘子又掀开了一些，将头从车内凑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脸，“卫将军是慧眼人，应该看得出来本相究竟好与不好。”
他的儿子苏牧在贺兰钰宫变之时，惨死于贺兰钰之人之手，如何能好。
而作为贺兰钰平生的死敌，一向只支持太子贺兰?继位，现在又是贺兰钰垄断朝纲，独霸兵权。只是还没有继位而已，一旦继位，恐怕就是先拿苏家开刀。
卫燕归这个时候问他这个问题，岂不是自讨没趣。
但是苏寒山却有这样自嘲疯癫的一天，倒是让卫燕归另眼相看。
卫燕归拱手做了个揖礼，然后走过去，轻声说道：“现在局面就是如此，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罢她叹了声气，似是有些感慨，然后又道：“可实际上，下官认为，局面还并没有坏到最坏的时候。”
“呵！”苏寒山不免一声冷笑，“卫将军有令兄和魏奚大将军仍然在驻守边关，自然是可以说这样的话，但我们苏家……那就有所不同了啊。”
卫燕归道：“可不是嘛，你们苏家一向只支持太子。”
苏寒山不爱听这样的话，猛地打断：“卫将军究竟想说什么。”
打击他的话不用再多，已经够了。
卫燕归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知老丞相听说过一句话没有，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寒山竟是又冷哼了一声，“卫将军觉得这话对本相有用？”
贺兰钰可不是宽宏大量之人，苏寒山心知肚明。
卫燕归点头道：“以长远之计来看，是没用的，一旦那位继位，苏家只有一个结局。可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只得卑躬屈膝。再则说了，如今那位不是还没有继位吗？”
苏寒山道：“不知何时开始，卫将军也变成了一个谋臣了？”
卫燕归笑道：“时局所迫，但如果要下官对丞相说实在的，下官真心觉得，丞相如今对贤王低头才是明智之举。都说清越国的武将们都说一群老骨头，软硬不吃，不肯服从贤王，事实证明，确然如此，这不，已经死了好多个武将大臣们了吗？贤王今日吩咐我等上朝，又特意说了要请皇上出来，恐怕是已经等不及了，还望丞相大人你心下能有个底数。”
不知是言语相激，还是吸入了冷空气，苏寒山猛地又咳了咳，随后他举袖擦了擦嘴角，慨叹道：“只剩下这把老骨头了，还能作甚，还能作甚？无不是号令大臣们对贤王马首是瞻罢了。”
又想起随从探听到的那些卫燕归已对贤王诚服之事，他无奈道：“若真的贤王能成功继位，老臣唯有一事相求将军。如果真的到了苏家大祸临头之事，万望将军能念及多年同僚情谊，救我女儿苏瑜一命。”
连徐氏都以为她卫燕归已经认了贺兰钰这个乱臣贼子，苏寒山又岂能不信。
卫燕归也只得心里叫苦，暗暗腹诽：今日一过，也许你们才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见风使舵，两面三刀这件事可不是所有卫家人都会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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