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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拍了拍顾寒的肩膀，常年握刀握枪的手有些大，力道也随之重了些，拍到顾寒肩头上时，顾寒脸色刷地一白，可是顾寒却硬是咬紧了牙关没吭一声。
看到他这样，卫宁有些佩服他的毅力，卫宁敛了笑意，沉声地问道：“听说顾丞相也有个女儿？”
顾寒脸色越是惨白，黯淡月光下月色都不及他的脸色，他点点头道：“嗯。”
卫宁道：“那顾丞相应该明白为人父亲的感受。”
顾寒又点点头，“顾某明白。”
于是卫宁便道：“既然明白，那丞相就该知道，当有人要从父母身边抢走儿女时，父母是可以为了儿女拼了老命的。”
套了他那么多话，说到这里时卫宁就不再打哑谜，他的脸色一下子硬朗起来。此时，作为军人的那种刚强和冷硬，全然在他身上表现了出来。
其实此局还没开棋的时候，顾寒已然知道自己拜于下风了，他看到卫宁脸色又这么铁青，只得叹息姜还是老的辣。
可是他也没有放弃，他说道：“大将军心疼子女，这种心情顾某可以理解。刚才听大将军给我讲了那么多道理，不妨顾某也给大将军讲一个道理。”
卫宁微微扯了扯嘴角，“顾丞相你说。”
顾寒便道：“卫大将军可还记得前丞相苏寒山的儿子苏牧是怎么死的？”
苏牧之死，说简单点，是为了保护先帝而战死的；可说得复杂点，他却是死在皇位之争之上的。
同样的道理，即便新朝建立了，但是新朝也有党派之争，尔虞我诈和刀光剑影永远是朝堂之上不可缺少的手段。
顾寒这么说，是在警告卫宁，如果他一不小心，也会失去自己的子女。
卫宁觉得顾寒的胆子未免大了些，竟然用这样的话来要挟他，他眯了眯狭长锋利的鹰眼，笑着道：“顾丞相请放心，就是你死了，我的宝贝儿女们都还会活着的。”
顾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卫宁说罢，看也不看顾寒一眼，掉头扬长而去，独留顾寒站在黑夜之中，一袭褐色官袍，一抹凝重的表情，和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
卫宁走到门口，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唤声传来。
“爹爹！”叫他的自然是他的两个宝贝女儿，他走过去，走到她们中间，低声道：“怎么还没回去？”
卫燕茹乖巧地道：“担心爹。”
卫燕归没有说话，而是沉沉地看着卫宁。
卫宁道：“放心，爹没事，顾寒那小东西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卫燕茹便点点头，可是卫燕归却依然看着卫宁，卫宁就知道她心思深，只好多解释了一些，说：“他想拿你们的性命要挟我。”
“爹爹，到底怎么回事？”闻声后卫燕茹又立刻紧张起来。
卫宁笑着摸了一把她头，道：“他拿前丞相之子苏牧之死，来规劝我，你们说，我能听吗？”
卫燕茹大大远远的眸光闪了闪，“不能。”
而卫燕归道：“他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长期处在权利的漩涡之中，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毙命。”
站在旁边的柳月苍这时插嘴道：“如果连顾寒的话都听，那就有些杞人忧天了。”
卫燕归柳眉蹙得紧紧的，卫宁看着就有些不放心，他不由对柳月苍道：“你骑马带着她四处溜达溜达吧，等她心情好了再将她送回来。”
柳月苍恭敬地道：“好。”
随后，卫宁就带着徐氏和卫燕茹回府了。目送卫家马车离开之后，卫燕归的神识才回到眼前，她对柳月苍说道：“就走走可好？不想骑马。”
柳月苍点点头。
于是两人就各自牵着一匹马朝黑夜之中的锦安城慢慢走去。
天空一轮半月，繁星点点，银河里璀璨明亮，与锦安城内的万家灯火相映衬。两人走在空荡的街市上，感觉不到凡尘俗事，烟尘嚣闹，心情渐渐地安静起来。
路过一处开满了木兰花的林子之时，卫燕归突然止步，她抬眸看向柳月苍，殊不知，柳月苍也正低头看向她。四目相对，两人眸底不约而同地闪过些什么。
随后卫燕归眸子里水光盈盈的，又大又亮，教柳月苍看得有些心动，有些魂不舍守。
一道血涌悄然自心间起，却被柳月苍生生压下，他低声地道：“要娶你还真难。”
卫燕归听着这话，一愣，继而才道：“你怎么不说，我要嫁给你真难？”
扑哧！
一道低低的笑声响起，柳月苍看着她越是不舍得她，就走上去，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低声地说：“如果你是寻常百姓的女儿，我也是一个寻常百姓，那我们应该早成亲了。”
卫燕归却嗔道：“你以为是寻常人家，就更能得到所爱之人相伴一生了吗？那我问你，如果我是一户很贫穷人家的女儿，自小与你青梅竹马，但是因为穷，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我娘将我卖了怎么办？又如果，我是一个商贾之后，而你却是一个小小的茶楼伙计，我硬是要嫁给你，可我家人不同意怎么办？”
“如果，如果……”听着卫燕归说如果的柳月苍，突然低下头来，他看似是在深思卫燕归所说的话，可骤然间，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他道：“世间上哪有那么多如果，而且我说的是寻常百姓，寻常百姓，你何时会变成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又何时变成了一个商贾之女。”
“可我如果就是呢？”卫燕归偏偏要在这个问题上柳月苍争，柳月苍只好甘拜下风，他对着卫燕归拱了拱手，笑说道：“所以很多事，逃避不是办法。”
这句话，卫燕归是领悟了很久才明白其中的意思。而这一刻，他们静静地走着，五指相扣。
忽而一道风起，迎面吹向两人，吹乱他们的青丝，吹迷离了眼眸，更吹得两个人的心都起了微微的涟漪。可风再大，五指始终紧扣，不曾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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