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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人，提前回越泽的那些兵马，全死在前面了！”探子立马开口说道，仍旧心有余悸。
“你说什么！？不可能！”薛大壮立即下马，一脚把人踹出老远去，然后猛地回头看向千夫长，“快去看看！”
千夫长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立即应了一声，“走！”
半柱香的时间，众人赶到了前面的林子，所有人愣在原处，只是一会儿便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虞家军三千余兵，全都死在林子中了！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血几乎染红了一片土地，压在尸体下的枝叶因为沾了血而鲜艳起来，落日的光绪再柔和也盖不住满地的凄惨。
人间炼狱一般，满地的尸体，什么样的死法都有，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不久之前血肉迸溅的场面。
薛大壮还好，见过许多死人的他并没有太过师太，但他身边的千夫长却是已经脸色惨白。
如果……如果他们也跟着回来，是不是也得死的这么惨？
想着腿又是一软，如果不是薛大壮搀了他，恐怕人就直接跪在地上了，战场从来都是没有人性的，厮杀之下又哪能好看。
血与肉的修罗场，这所有的一切都冲击着这些百姓的心中底线，之前的沾沾自喜早就荡然无存。
就那个杀了他们人的小将军，此时整个身体都被人钉在树上，那穿过他身体的刀还是他自己的！
死了……全都死了……
圣女……如果不是圣女为他们祈福，有神明保佑，他们定也完了……即将崩溃的众人很快就抓到一丝心里慰藉。
于是便有人直接跪在地上，不断的朝圣宫方向磕着头，连连念叨着，“圣女万福”之类的话。
到底是越泽的百姓，都是神像窝子里盘出来的，就没一个不迷信的，有一个跪的，其他的便也都跪了下来，纷纷效法。
薛大壮看着跪成一片的百姓兵，心中忽然有些凄凉。
这些虞家军事怎么死的他比谁都清楚，而他会拦着这些百姓也不是什么突发奇想，所有的全都是鱼儿提前排好的戏……
但这些被蒙在鼓中的人还如此信诚的拜着……
心中虽然讽刺，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也没觉着这些人有什么可怜。
与方老大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然是什么都见过的，这样血腥的场面也不是他第一次见。
他从不是什么心软的人，自然不会自责，如果不是遇见江鱼，他定也会被蒙在鼓里，成为反贼一员，到时候谁可怜他去？
收拾了满地的尸体后，众人回道越泽县已经到了晚上。
而虞欧巳在得知自己三千精兵一个不剩时便一口老血吐出来，一声接一声的骂道，“蠢货！蠢货！蠢货！”
连骂了三句蠢货，心中还是十分闷疼，他多年培养的兵一下就折了二成，怎么能叫他不心疼？
相比那些什么都不是的百姓兵，他更希望死的是他们！
可事已至此，虞欧巳看着仅存的一个虞家兵——薛大壮，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气的倒不是薛大壮等人，而是那已经死的虞家小将。
这点薛大壮自然知道……
这人都已经死了，背锅的事儿自然不能是他们活人，于是这所有的罪名都得推到了那虞家小将的身上。
其实也不用费什么脑袋，只是将所有的过程稍稍加工了一下。
虞家小将让百姓兵打头阵，又挑起事端杀了一人，等到了敌营时，更是下令他们去追，自己则是带着人把东西往回搬，结果半路遇袭，人便全折了，东西也不见了。
至于百姓兵？
乖乖听话去追了人，追出老远结果扑了一场空，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如此血案现场！
这等说辞几乎是天衣无缝了，除了搜罗敌营的事儿是反着说的，其余都是实话，几名领头的都各自通了气儿人，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是底下的人，也都因为被吓得七荤八素的，被提前交代好后，更是没人敢多说什么。
就这么着，薛大壮升职了，百姓兵在虞欧巳的心中也多了一些分量。
别的不说，这些人听话啊，从这次的表现来看，只要在多些日子，定也能训练出来为他所用的！
这也算是虞欧巳痛失手下后唯一的一点慰藉了。
也因此，他对江鱼更加看重起来，要知道，这些听话的百姓，可都是她一个人教训出来的！
此女当真大才！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不过……也好在她是个女儿身！
叫人都退下之后，虞欧巳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夜的茶。
还活着的敌军叫他根本睡不着，带军的齐承小儿死了，本想着剩下的不成气候，但他们却跟着一个狗屁不懂的朝天师灭了他三千余人……
这当中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
难不成他军中也有细作？
衙府的清风阁内
江鱼在得知作战成功时，表情没有一丝的愉悦，反而有些阴郁，她看着庄毕胜，问了一句，“一个活口没留……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庄毕胜替她倒了杯茶，却是反问了一句“鱼儿是后悔用我出的主意了？”
江鱼垂着眸，她是有几分小聪明，可要做这样精细的局也是不容易，如果不是庄毕胜，计划的发展也不会这么顺利。
现在这个结局可以说是完全按照他们想象来的，只是太过残忍，叫她的心有些发沉。
“没有……”江鱼放下茶杯，双手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不是后悔，我知战争无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这般只不过……只不过是心疼你罢了。”
庄毕胜一愣，环着江鱼的手顿了一下，“心疼我什么？”
江鱼的脸都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发闷，“心疼你在战场那么多年，心疼你总是经历这样的画面……”
心中一暖，庄毕胜揉了揉江鱼的头，轻声的应了一声，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温柔的道，“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还有更难的仗要打。”
千古功名万骨枯，那尸体垒筑而成的护国边疆，他又怎么舍得说给她听，若是可以，他想把世界所有黑暗的东西藏起来，只将美好摆在她的眼前。
可……小姑娘太不幸了，见了那么多腌?的事，又扛了那么多别人担子……
该心疼的是他，庄毕胜一把抱起江鱼，往榻上走去。
江鱼温温顺顺的搂着他的脖子，哼唧了一声，“庄大哥……”
“嗯？”庄毕胜回了一句，把她放在床上，替她打开被子。
江鱼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忽然翻身起来，按住他要盖被子的手，“我替敌国平反，你不气吗？”
他手下一放，被子就盖到了她的腰处，庄毕胜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华西国的将军了。”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手复在江鱼的手上拍了拍，“别想那么多，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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