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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的办公室里气氛异常凝重，Helen和凌慕安听完陈军的讲述，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安居”出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觉得，未免有点太凑巧了。”三人沉默了一会儿，Helen先出了声，发表自己的看法，“‘安居’的人员管理一向严格，开业那么多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怎么会偏偏在参加评比的时候发生呢？”
“Helen姐说的对，我们的保洁阿姨都是培训过后才上岗的，以前只发生过好几次拾金不昧，从来没听说偷盗的事情。”凌慕安咬着嘴唇，脸色微微不好，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所有证据都对他们“安居”不利。
“客人当场在保洁车里找到了遗失的金链子，我们百口莫辩，要知道人有时候经不起诱惑也是有可能的。这件事很恶劣，对方很难搞当场就报了警，这事儿估计压不住，下午应该就会传得沸沸扬扬。”陈军微微叹了口气，他也觉得事情不同寻常，蹊跷得很，但人赃并获，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关键是有了这件事，我们的口碑肯定一落千丈！公司这么多年的信誉毁于一旦，以后还有谁敢住我们酒店？”Helen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就算知道可能是被人算计了，但局面变成这样，想要挽回几乎是不可能了。
“……”凌慕安捏着拳头，低头想了想，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人赃并获也好，最后定罪也好，‘安居’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陈叔，您看这样行不行，Helen姐留下来做危机公关，我去趟D市，彻底了解一下情况？”
“你去D市？”陈军略微迟疑，面露为难，“对方有备而来，你还年轻没什么经验，我怕你贸贸然跑过去会着了别人的道。”
“可是……”
“陈总，我听说‘安居’出事了？”
凌慕安刚想辩驳，阿胜推门进来，陈军和Helen看了眼阿胜，又看了眼凌慕安，最后对视相望，相互点了点头，意见一致。
“不好意思，麻烦你陪我一起过去……其实分工上你可以不管‘安居’的事。”
“但我得替舒少看好你~”
阿胜开车，凌慕安坐在副驾位置，一路向着D市驶去。情况比较紧急，他们只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出发了，凌慕安显得有些拘谨，一方面心里愁着“安居”的事，一方面又觉得麻烦了阿胜，有些过意不去。
“阿胜，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提到舒灏然，凌慕安略微红了红脸，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从表面看，那个保洁工嫌疑很大，基本做实了罪名。”阿胜就事论事，也不刻意说什么好话，“不过我赞成你去实地了解情况的行为，就算到时候找不到证据，洗脱不了干系，也是努力过了。”
“嗯，我想……见见那个保洁阿姨，想听听看她怎么说。”凌慕安点了点头垂下目光，看着摆在腿上交握的手，“如果真的是她一时见利忘义，我们无话可说。”
“可是小安，人总会为自己辩解，你怎么知道那个保洁工不是明明做了但死不承认呢？”阿胜侧头看了眼凌慕安，知道她有心，但也知道她在人际交往方面相对比较单纯。
“陈叔说，那个保洁阿姨一直在喊冤，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想相信她，被人现场抓住还喊冤的……我想，相信她。”凌慕安依旧垂着眼，眼底有着浓浓的不安，却也载着坚定的希望，“这件事发生的时机太准，所以那个阿姨被冤枉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我不是在胡乱主观臆断，我有学着灏然那样去努力分析……”
“小安……”阿胜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继续开车，眼里隐着波澜，有关舒灏然被刺伤的事，他终是决定暂时先瞒着，“你说的有道理，那个保洁工喊冤总比她认罪来的强，放心吧，我会全力帮你的，舒少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应该也会比较放心。”
“嗯，我发了消息给他，他还没有回我，也许他会有更好的办法去处理这件事，但我总觉得该尽自己的一份力。”凌慕安抬头朝阿胜笑了笑，脸色微微发白，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说了出来：“阿胜你知道吗？‘安居’的‘安’是凌慕安的‘安’，这是爷爷对我的肯定，我绝对不能辜负。”
“……”阿胜又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笑道：“别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放松点，相信自己的直觉。”
“嗯……”凌慕安呼了口气，复又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按亮，可惜舒灏然的头像还是灰的，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阿胜用余光瞥到她的动作，不由在心里暗暗叹气，这会儿也不知道舒灏然怎么样了，但愿可以化险为夷，顺利度过这场血光之灾。
嘀嘀，嘀嘀。
舒灏然醒过来的时候床边有人守着，之前突发的急性呼吸功能衰竭和失血过多让他十分虚弱，虽然醒了过来，但眼前一片昏暗，身体乏力，四肢动弹不得。氧气面罩在口鼻间辅助他呼吸，眼前的昏暗让他一时间看不清床边是谁，只有耳边仪器的响声告诉他这里是医院，帮助他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腹部隐隐的疼痛不是非常明显，大概是术后麻药还没彻底消褪，倒是紧跟着席卷而来的晕眩感让他难受至极，胃里翻腾着想吐，但他连犯恶心的力气都没有，半睁的眼睛复又缓缓阖上，醒来后一时的清明渐渐再次混沌起来，他想睡，却又忍不住思考，担心自己这样忽然倒下，会有什么没安排好的地方，让白萍他们抓到更多要害，也担心着覃叔，担心舒易辰不是说说而已……
“灏然？你醒了？”床边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凑过来轻轻喊他。
“……”舒灏然吃力地撑了撑，再次睁开眼，但昏暗的晕眩里，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我是爸爸，你别动，我去找医生来看看。”舒旌宇低声说道，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随后他站起身走开，舒灏然看着他模模糊糊的背影，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医生和护士很快来了，看了各项数值，量了体温，又掀开薄被检查了一下伤口，几个人站在床边叽里咕噜说了好些话，舒灏然听不清楚，只依稀听到舒旌宇说谢谢，之后就又陷入一片黑暗里。
再醒来，他已经离开了重症监护室，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氧气面罩换成了氧气管，麻药过去一些，腹部的疼痛变得明显，他不敢太用力呼吸或者吞咽口水，但喉咙里干得像是就要冒烟，非常难受。
“灏然，灏然……”舒旌宇还在，依旧轻轻凑到他面前唤他，眼里全是红血丝，面带憔悴，“你醒了，伤口疼不疼？医生说麻药过去，会疼是正常的。”
“……”舒灏然张了张嘴，没能如愿地发出声音，但舒旌宇看出了他的嘴型，拿了一旁的杯子倒了水，用棉签沾湿，涂在他的嘴唇上。
“你腹部受伤，医生建议暂时不要喝水，教我这样给你涂涂。”舒旌宇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涂抹，但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是显得有些笨拙。
“爸……”嘴唇渐渐湿润，有少许水分沁入喉咙里，舒灏然慢慢觉得好了些，再次张口，发了个难听的气音。
“别说话，好好休息，有什么都等好了再说。”舒旌宇叹了口气，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自己说起来，“你哥很自责，一直说因为喝多了所以没能及时发现方琴，也没能在关键时刻推开你，反而站着的位置阻碍了你的躲避。”
“……”舒灏然听完，垂了垂眼睫，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灏然，你哥他……”
“爸……覃叔……还好么……”
“老覃？他很好啊，为什么忽然说到老覃？”
“没……什么……只是……昏迷的时候……做了不好的梦……”
从一个字，到一个词，到断断续续一句话，舒灏然吃力地说着想说的话，不想错过这样和舒旌宇单独相处的机会。
“别胡思乱想，老覃没事，有事的是你。”
“嗯……没事就好……毕竟……爸爸身边的……老面孔……只剩下……覃叔了……”
“灏然……”
“爸爸……覃叔这辈子……都给了舒家……你要……好好对他……”
“我会的，这方面我心里清楚。”
舒灏然点了点头，安心地笑了笑，几句话说下来他已经感到十分疲乏，伤口的疼痛感愈演愈烈，让他渐渐有些吃不消。
“灏然，要是累了就继续睡吧，有关你哥的事，我下次和你说。”
“爸……你喜欢……哥的优秀……对吗？”
“当然喜欢，怎么可能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
“那……如果哥……不优秀……你还会喜欢他么……”
“会，你和他都是我的孩子，无论你们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
“哥……却不知道……”
“什么？”
“哥……好像以为……你只喜欢……优秀的他……”
分明已经昏沉，舒灏然还是硬撑着把话说完了，最后的感觉是腹部忽来一股子钻心的疼痛，之后身体一松，意识一空，再无知觉。黑暗再次将他席卷，不过这次他的眼前莫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男孩，本来他以为那是他自己，但仔细看了看，发现应该是舒易辰。
小男孩在看书，看得格外认真，他“站在”他的面前，像是和他隔着时间的长河，不能碰触，没有互动，这个画面一直不变，像是定了格，他看着小男孩，小男孩看着书，他没有想这样看着有什么意义，就好像小男孩也不懂得看书有什么意义，只是一味看着书。
空荡的四周，忽然传来带着回声的话语，舒灏然下意识抬头到处看了看，再低头时，面前的小男孩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些话心里会跟着有些难受，摆在他面前的因果错乱开来，到底是谁先伤害了谁，谁又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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