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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伐令主杀伐之像,是逼不得已才启用的一道通行令,它可以让神界的一支部队直上九重天。但这也是最令至神反感的一道令,因为至神在修行时最忌讳被扰乱,尤其是神兵借道这样的事情。有神的历史以来,还没有发生过出征九重天这样的事情,只是听古兵书上说,出征九天之师必须端然而行,所有神将必须掩藏兵刃,秉气而走,如有必要还需一路跪行而前。稍有不甚惊动了修行中的至神们,后果不敢设想。说是征伐倒不如说是朝圣。
这是苍荼第一次领兵上九重天,临行前天帝赐予他征伐令,并反反复复的交代他们不能惊扰到修行的至神们。踏进无极门之前苍荼也同部下说明了利害,一路上所有的神兵都是隐了兵器,悄无声息的向前走的。
走到一处平矮的树丛的时候突然轰隆一声,无形之中裂开一道金色的大门。众神目瞪口呆,纷纷看向苍荼,苍荼朝众神兵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大伙便快速隐了身形,卧倒在路旁的灌木丛里。
这是天帝临行前交待的,这树唤作迷喋,可以隐藏法力不高的神仙,使他们免于受法力强大的神或魔的攻击。
金门缓缓落地,轰然巨颤,众神兵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那门口。
许久门内传出一个女声,清脆悦耳,颇有些泼辣的味道。“地母,你帮评评理,那个炎帝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一开口就埋汰炎帝,众神兵一怔,下一刻便看见声音的主人从金门里走出来。那是一个身着绿色衣袍的女子,水一样清澈?皙,与那声音完全不同的模样。乌黑的发盘成牡丹的模样,发髻中央缀着三颗明珠,一串链珠挂在光洁的额头上,雾气缭绕中闪闪发光。众神兵惊奇的发现,那透明璀璨的竟是一颗颗水珠。
女神仙边走边跺脚,一张好看的脸板成了铁青色。她身后是一位面相稍长的妇人,紫红色的长袍,一头长发轻轻挽起,望着女神仙眉目间全是温和。“何事让水色如此生气,你倒与我说说,若果真是炎帝错了,我定会帮着你!”
地母众小神都见过,温和慈祥,每逢天母寿辰都会去神界看看。而这位水色至神,众神却只闻其名未见其貌。传说她是祸水的魂,祸水铸其筋骨,描其神韵,成其血肉,炼其音容。她是天地间至纯至和之神,清高孤傲,绝迹神界。
鲜有人能见其貌,闻其声,这般小神兵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而那边水色至神和地母已经跨出了金门,金门轰地一声闭合,消失在空气里。水色至神不曾发觉藏身与迷喋丛里的众神,一脚便跺在了藏身于迷喋树下的一小神的手掌上。小神兵疼得小口抽气,却一动也不敢动。
“几亿年前我就同他说过,若他年无界殿下归来,路经七层天,让他一定要告诉我。此后我每隔五千年提醒他一次,三百年前我还同他说过一次。可是他居然忘记了,三日前无界殿下回九重天,我竟然连他的面都不曾看到!”水色越说越觉得气愤,一只脚也跺得愈发卖力。这可苦了那小神兵,牙根都恨不得咬碎了,才忍着没有喊出声来。
地母只是微微的笑,末了不着痕迹的将水色至神拉到身边。“我记得水色成神之时,无界殿下已然经历天劫了,水色如何能认识殿下呢?”
“我还在祸水中的时候便见过他了,正是那日天劫之时,他吹奏咒天笛召唤出所有的神兽仙禽,然后引天火将他们连同他自己一齐焚灭了。”水色说完,眼睛里潮湿一片,那时她就想着,这个男子该有多么隐忍,多么伟大。如果不是他,天地怕是早已毁灭了,她也连同祸水一起毁灭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水色至神。
“原来是那时候的事情啊。”地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因为那惊心动魄的一次天劫,水色便一直想看看这位至神的真面目吧,可是炎帝却没有告诉你。”
“你说是不是他不讲信用?”水色撅着嘴,一脸的委屈,哪里有半点至神的样子,分明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众神兵心中的敬畏少了些许,紧张情绪也缓解了不少。地母柔和的声音更似一剂安神药,完全治愈了众神的惊惧。“水色只当炎帝不讲信用,不将殿下归来的消息告知与你,却不知他有自己的苦衷。”
“他无牵无挂的,哪有什么苦衷,连他分内的事都有祝融帮他做了,他还要苦啊?”水色一直觉得炎帝和赤帝、白帝等神都是极为清闲的,她每次见到他们,他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下棋,至于修行,那是说给六层天以下的众神听的……
“你可还记得千年前的那个孩子?”
水色一震,转头看向地母。地母脸上露出了极少出现的严肃表情,沐浴在晨雾中,她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悲凉。水色的情绪也不由自主的悲伤起来。“那么漂亮的孩子,如何会不记得呢,只是苦了她一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听说后来摩西罗收留了她,苍荼授她法术,他的名是叫伊祈月吧。”
猛然从两位至神口中听到伊祈月的名字,迷喋树丛里的众神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苍荼。苍荼眼光漾了漾,低下了头,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两位至神的谈话继续着,口气不约而同的换成了悲凉。
六层天之上的神们,任谁想到那一天都会止不住的悲凉。
“我还记得她跟个三四岁娃娃那般大,完全不像刚出生的样子。她跟在炎帝后面,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步子,炎帝也不拉她,便是等她片刻也没有。”
水色一提起这些,地母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了那天,“那时她可真乖啊,我忍不住就上前抱住了她,她糯声糯气的叫我至神,却被炎帝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再吱声。”
“后来她从你怀里爬了下来,炎帝便同她说了好些话,都是些数落的话。不过是个小小孩子,怎么当的起那么重的话呀,连伊耆都不给她姓。”
“可她就是不哭,任凭炎帝说什么。人界那句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总也不哭,所以总也会吃苦。”
“哎呀,好端端的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不是说炎帝不讲信用的事情嘛!”水色再也受不得那窒息的悲凉,尖了嗓子截断了地母的话头。地母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不就说到了嘛,你急什么?”
“炎帝的苦衷与这孩子有关?”水色如梦初醒的问,她记得地母说话一向利落,没有用的多余的话惯来不说的。“那孩子应该快一千三百岁了吧,可从未见炎帝去看过她一眼。”
“三日前炎帝也就是半眼都不想看她,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无界殿下归来之事。”
“无界殿下归来,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我可真的是什么也不曾听说。”水色两条眉毛如一个写歪了的八字挂在脑门上,不解的望着地母。关于三日前的事情,关于无界殿下归来的事情她当真是一无所知。
“无界殿下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少女,那少女据说是伊祈月。”
这边地母轻轻淡淡的说着,还没有将整个始末说清楚,那边水色早已跳了起来,又是跺脚又是甩手的,好不忙碌。“无界殿下抱着她?无界殿下抱着那个孩子,为什么呀?”
“她为了救无界殿下受了重伤,无界殿下带她回九天殿养伤。”地母依旧冷静。
水色也没有更失控。“她,她怎能就能救无界殿下了,无界殿下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再说了,要救也应该是我去救啊!”
地母打了个冷颤,脸上的浅笑僵住,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绽出一丝干笑。“那时极北撼动,惊动了七层天,是谁说那条恶龙拿去煮汤,那个孩子抓去熬油的?”
“我说的啊,那和……不会那条恶龙就是无界殿下吧,还是那个孩子?”水色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说完,脸上的颜色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各流了一轮。
地母淡定的点了下头,“你要抓去熬油的孩子就是无界殿下,神界众神捉拿他的时候只有伊祈月护着他。”
“唉……我输的心服口服。”水色重重叹了口气,脸捂在手里才也不肯挪出来,只听见一个闷闷的声音从手掌里传出来。“无界殿下回了九天殿,总会有见面的机会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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