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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均默不作声。猩猩转头对Lisa说道：“臭女人，你还不走吗？直升机在外面等着呢。我说过只给你一天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立刻引爆核弹，我说到做到。”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想再等等，看何均怎么说。何均，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跟我商量，这样重大的决定放在谁身上都是沉重的负担。还有，我想先跟你提出一个恳求，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成了这世界的帝王，请记得怜悯我们，毕竟从前的世界对你是善意的。”Lisa望着何均，眼中满是哀求。
猩猩喝阻道：“闭嘴！别在这里蛊惑，赶紧走！不然捏死你！”
Lisa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迈步，何均突然大喊道：“别走！别走！”
“你要做什么？”猩猩问道。
“我跟Lisa有话要说，你……你出去！”
“呵呵，我干嘛要出去，你这小子也是奇了怪了，理由呢？”
何均着急，但又想不出理由，良久才说道：“你不是说让我来统领人类吗，我现在就要享受一下这好处，我……我要跟她那个，请你回避一下，最好离得远一点。”
“哦，你要跟她交配？行啊，你同意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Lisa先是满脸错愕，眼睛睁得更大了，但又很快平静下来，嘴里呼出一口气。何均赶紧装作抓耳挠腮的样子，重重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你，给我老实点，不然随时让你脑袋搬家。”猩猩向Lisa发出警告，说完他从岩壁脚下的洞口往外钻了出去。
听声音，猩猩已经渐渐走远了，何均不去看Lisa，低着头寻找最锐利的玻璃碎片。
Lisa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Mur虽然走了，可这个山洞里发生的一切，他还是能了如指掌。”
何均终于找到了一截玻璃瓶嘴，和瓶身分离后留下的破碎边缘，说不上锋利，但足够割开肉体。何均举着这个武器，递给Lisa，“快！把我当人质，让他停止这一切吧。”
Lisa先是一惊，然后舒缓下来，“你放弃啦？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梦想过，却没有一个能实现，此刻就摆在你面前，你却不要？”
何均回答道：“我……我决定啦，要做个英雄。”
Lisa欣慰一笑，“什么样的英雄？”
“舍生取义吧，不知道这算不算英雄。Mur刚才说的那些，虽然也很有道理，但我他妈的又不够聪明，我怎么知道对不对。我总觉得要是有什么天道轮回的话，遇到这种白来的好事，都不会有好下场。而且，反正我肯定不能为了自己去当个败类，认识的人会怎么看我，你们都恨我，我又有什么意思。你们都喜欢我，活着才有意义。”
Lisa明白了何均的心思，但又担心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不怕！怕死我就不会来这里了，要么他杀了我，要么我自己死，我都想好了。”何均顿了顿又说道：“但我还是怕疼，本来我是打算要绝食的，所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不过我现在饿得狠，害怕自己意志坚持不下去。所以赶紧的，Lisa，如果Mur不答应，你就给我来个痛快的，我求之不得。”
“可惜，我救不了大家，也帮不了你。”Lisa摇了摇头。
何均惊慌道：“为什么？”
Lisa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细线解释道：“还没等我动手，Mur那边一发射信号，这东西就会收紧，我的脑袋立刻就会被割下来。”
何均上前仔细一看，Lisa脖子上确实戴着一条项链，但那样式又十分怪异，吊坠是龙眼核一样的一颗黑圆球，一根细铁丝从小黑球中心穿过，紧紧勒住Lisa的脖子。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何均望着Lisa，等来的是她面有难色的沉默。
何均瞬间感觉身体是如此沉重，简直摇摇欲坠，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勉强支撑住。他吃力地把手中的碎玻璃瓶抬起，抵住自己的脖子，向天空喊道：“Mur，我要自杀了，你有话要说吗？”
空气凝固了许久，玻璃柜那里传出猩猩的声音，“你死去好了，别用这个威胁我，想死的人，谁都拦不住。”
何均用一声凄厉的怪叫给自己打气，闭上眼，手上用劲，玻璃锋尖在脖子上抹了一圈。他等待死亡的来临，但心中又疑惑重重，真的什么都没了吗？我明明是在骗自己，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我只是把选择交给脖子和玻璃，看他们哪个更坚强。
脖子上传来火辣的疼痛，何均发觉自己的意识仍然敏锐洞明，是身体，它背叛了意志。为了查验自己的伤口，手仿佛找到了借口，丢掉了碎酒瓶。肌肤被割开了一道或浅或深的伤痕，每一次触碰，神经都在惨烈地哭诉。
何均跌坐在地上，开始哽咽抽泣，随后力竭瘫倒。“妈——”何均嘶哑叫唤，“妈——为什么生下我，妈，我好可怜啊。”眼泪倾泻下来流到双耳，“别人的孩子有妈妈抱，有妈妈疼啊……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现在也要死啦……妈，你怎么那么早就死啦，你来看看我呀，你在我身边，我就能狠心下手了哇，妈妈，妈妈，不能给您报仇了啊，我给你丢脸啦，我是个傻瓜蛋啊……”
何均还在地上哭泣，Lisa红着眼睛，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那个玻璃柜子砸去，玻璃稀里哗啦被砸开了一个洞。
猩猩的声音响起，“你这是要干什么？”
Lisa一边继续用石头把砸开的破洞扩大，一边答道：“何均他太伤心了，让他看看妈妈用过的东西，安慰一下他。”
Lisa跨进玻璃柜，到里面挑拣东西。不一会儿，Lisa抱着一堆东西走了出来。她先是用玻璃碎片割下自己的长发，又用一些发卡把长发固定在何均后脑勺的短发上，接着十指飞快地绑扎，何均脖子后面很快就多了一根又粗又长的辫子。Lisa把一顶白色圆帽扣在何均头上，退后观察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何均还没从痛苦中抽离出来，任凭Lisa摆布也豪不在意。
Lisa捧起何均的脸，“嗯，你真的跟你母亲长得很像，我怎么早没想到呢。”Lisa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只眼睛含笑眨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何均，那笑容里似乎还藏着秘密。她伸手到何均脸上摸索，拔掉了他几根眉毛。接着Lisa拿起一把铅笔，在何均脸上涂涂画画一番。最后她在自己的指尖上一咬，挤出几滴血来，分别涂抹在何均的嘴唇和脸颊上。
何均有点明白过来，心想，Lisa要把我化妆成女的，这是要干嘛？难道这样做有助于她缓解心情吗？
“这世界上只有你拥有你妈妈的基因，你就是赵晓澜，只有你能救我们。行了，把衣服穿上就行了。”Lisa把何均母亲的白大褂、墨绿色灯芯绒裤子、白色橡胶鞋、听诊器交给何均。等何均穿戴整齐，Lisa把一只口罩挂在何均的一边耳朵上，让口罩遮住他的侧脸。打量了一下，Lisa说道：“噢，还差一样东西。”她又动手在自己衣服里解开了胸罩，内衣被抽出，系到了何均身上，白大褂的胸前有了两个起伏。
此时，猩猩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等他钻进洞中，Lisa同何均都站直了身体，等待着命运的淬炼。
猩猩说道：“别以为我看不见，我看你们不是用眼睛，我的眼睛也无处不在。真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现在看来，你们应该是被我吓疯了。”
Lisa口中念道：“真的，真的，这都是真的。太阳落下又升起，林中迷路转圈圈，妈妈说你小笨蛋，兔子耳朵长又长。你看，晓澜今天漂亮吗，还是你喜欢的样子，对不对？刚刚你去哪儿了，我们都在等你呢。你又去睡懒觉了吗，晓澜她就要走了，你不送送她？”
何均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凭着想象，感觉妈妈从来没离开过自己，自己就是她的一部分，于是也像她一样笑了出来。
猩猩沉默了，没有任何动作。片刻之后，他发声道：“晓澜，你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里？”
“她生气了，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Lisa开始拉着假扮的赵晓澜往洞口走去，嘴巴里絮絮叨叨念着：“一枝花，两棵树，烧起来了，到处都是火，谁把你扔上了天，你在往下掉，掉啊，弄瞎了你的眼睛，鱼儿又咬住了尾巴，吃得太饱想吐，只有狗熊能看见它，月光光是一种神奇的小动物，每天晚上都会出来晒月亮，妈妈在给弟弟喂奶，爸爸打架输了，瘸了一条腿，又长出一条来，你老了，只想吃树叶……”
“晓澜，你不要走，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是我先认识你的，Min却一下子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我没办法忍受，没办法忍受呀。”
Lisa带着何均已经快走近洞口。
“求求你别走，留下我一个，我好孤独啊。”猩猩把巨大的手臂横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Lisa一声不吭，没有停留，抓着猩猩的红毛往他手臂上爬，何均也照做，两个人默默地翻过了这堵毛茸茸的矮墙。
已经能看到外面洞口绿色的藤蔓，就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猩猩却一把抓住了他们两个。何均赶紧按住差点被掀落的白帽，他的身体和Lisa紧靠在一起，Lisa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何均看得一清二楚。
“晓澜说——她原谅你了！你爱她，她不怪你，她说她还会回来看你的。”Lisa大声说着，以掩盖声音中隐藏的恐惧。
猩猩的手慢慢松开了，两人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终于见到了蓝天，Lisa暗示何均慢慢走别跑太快，但两个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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