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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
“杀——”
卫渡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我这是在哪儿?在做梦吗?
周围伏尸遍地,站立着的人也同样浑身浴血。
而自己身穿制式盔甲,手拿长刀,看上去像是某支军队中的一员。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们,就连空气也是陌生的——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全然不是21世纪的味道。
“去死!”
原地愣怔时,一柄来自前方的铁枪快速劈下。
卫渡大惊之下,连忙挥刀抵挡。
两支不同的兵器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咣的声响。
敌人皮肤粗糙黝黑,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体型不大,力气却不小。
卫渡咬紧牙关与其对峙。这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他甚至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梦境,自然不敢引颈受戮。
就在这时,又一名敌军靠近——对方穿着的盔甲与自己并不一样,应当是敌人。
那人舞着砍刀从右侧袭来,眼见就要将卫渡的右臂斩断。
或许是因为在大学里上过几堂散打课,又或许是人真的有着根骨一说。
危难关头,卫渡收回右手上的力量,本能地往地上一滚,竟奇迹般地躲开了两名敌人的攻击。
卫渡飞快地爬起来。
趁那二人攻击落空,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他上前猛地一刀,使出浑身力气砍在了左侧那名敌人的后背。
卫渡听见一声惨叫。
紧接着,敌人的鲜血便溅了他满脸,额头、眉毛、眼角、鼻子,甚至是嘴唇。
一切皆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
卫渡顾不得擦拭血液,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剩下的另一名敌人。
他将长刀斜在胸前,握着长刀的右臂止不住地发颤。
我杀人了。
现在还要竭力去杀掉另一个人。
他告诉自己。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就不妨当它是全息游戏,认真地体验一番古代厮杀的感觉。
如果不是梦境,在这样的战场上,自己只有拼尽全力,才有可能活下去。
普通士兵的较量简单且直接。
一分钟后,卫渡顺利砍死另一名敌人,代价是自己的左手也被割伤了,鲜血汩汩流出。
周围的杀伐声似乎渐渐止歇。
然而,战争当然不可能这么快结束。
卫渡抬头望向前方。很快,敌人又一轮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战意。
“如果这不是梦。”
“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看着对面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卫渡咽了咽喉咙。
他感觉双腿开始微微发颤,甚至怀疑起自己刚才是怎么杀掉两名敌军的。
举目四望,同伴们的脸上同样满是惶惑惊恐之色。
没有人敢逃走,逃兵的下场显而易见,却也没有人有胆量主动向前迎敌。
卫渡握紧了手上的刀。
他看着敌军越来越近,心道:我现在显然是名军人,杀光敌人便是唯一的任务。在这样的地方死亡,横竖也只是瞬间的事情,不会有多痛苦。既如此,无论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真的穿越了,我都不该丢掉勇气,成为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就在此时,东西两侧传来了更大的喊杀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
敌军最前列的那一排人,面部已经清晰可见,他们先前那充满着自信的表情开始微微发生变化。
卫渡忍不住猜测:难道自己所在的队伍是一支用来诱敌的?
他不确定,他希望是这样。
没有过多的思考时间,战争中的每一秒犹疑都会成为丧命的原因。
三方很快杀在了一起。
有道是: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此刻,卫渡俨然也成了这绞肉场上的普通渺小一员,随时可能死去。
他感觉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了,它们彷徨着、呐喊着,渴望着生存。
“谢……”
上一秒救了自己性命的同伴,卫渡刚想说声谢谢,下一秒就看见对方被敌人的枪头穿胸而过。
卫渡愣怔了一下,扬起嘴角表示谢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但也只有短短一瞬。
他猛地上前,手中的刀狠狠地砍向对方,为那名死去的同伴报仇。
随后,他竭力避开、挡下一个又一个袭来的刀枪,不让它们攻击到自己的要害。
力气在躲闪与进攻中不断减少。
身上早就增添了无数伤口。盔甲的保护,使得这些伤口大多为瘀伤——不足以致命,承受的力量却没有减轻分毫,变为钝痛。
卫渡不觉得自己多杀几个敌人、少杀几个敌人,会对战局有丝毫的影响,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第一次参与战争,死亡便成了件令人感到麻木的事情。
这样的麻木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渐渐地,甚至对自己的性命也开始感到麻木了。
再次察觉到有敌人从一侧袭来,卫渡想要挥刀抵挡,却发现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以为自己即将战死,就像之前的无数同伴一般。
已经杀了许多人,最终为人所杀,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
战争,不就是向来如此吗?
一匹红色战马突然从后方跃出。
卫渡的目光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马背上是名中年男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
他一身青色战甲,手上的长刀大开大合左右挥砍,所到之处是无数人殒命。
武艺之高强,身手之潇洒,当即就使得敌人大惊失色,没有人有勇气靠近。而他却不断地游走在万军中,轻取无数头颅。
如地狱中的修罗鬼刹,又好似远古传说里的战神刑天。
卫渡呆呆地望着。
原来人的武艺是可以练到这种程度的吗?
原来战场上七进七出这种事情,是可以真正实现的吗?
卫渡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将军!”
“将军!”
身旁幸存的同伴开始欢呼呐喊。
将军?
卫渡怔怔地仰望着那名中年人。
此人就是自己这一方的主帅吗?可是主帅一般要么坐阵中军,要么率领亲卫队当作前锋,怎会独自出现在战场的一角?
也是。
以对方的武艺,就算只有一人一骑,敌人想要围剿,恐怕也是难以完成的任务吧。
“新兵能做到这样,不错。”
马背上的将军没有在意周围的欢呼,而是对卫渡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纵马杀去另一处战场。
……
战争终于结束了。
卫渡跟随大部队返回军营。
并不是所有人都走在一块儿,而是分成了多个队伍,大约百人为一组。
每一个百人队伍,显然都是临时组合,彼此之间是陌生的,因为许多士兵已经死在了刚才的战场上。
从同伴们的聊天中,卫渡这才知道:这里是古衍国,也就是说自己穿越到了两千年前的九雄时期。
而刚才那位威风凛凛的中年将军,正是衍军左部的统帅,郑?郑将军,已逾不惑之龄。
“兄弟,看你这衣服是新兵吧,挺厉害啊。”
“嗯?”
“就算是新兵,经此一仗大概也能是个十人敌了。”
“说幸运也幸运,说不幸也不幸。死亡率高达九成,可是活下来就会被当作好苗子培养了。”
卫渡试图从其他士兵那里多打听一些消息,恍然发现自己成了许多士兵羡慕的存在。
似乎这一次打仗,那位郑将军专门使用了一批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当作诱饵,这样牺牲了也不算可惜。
一旦能活下来,新兵就可以直接变成精锐,甚至还有机会升入亲卫营。
相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亲卫兵的确是一个更有前途的岗位。
不过,看刚才那位将军的表现,他的亲卫兵与寻常的亲卫兵会是一回事么?
众人闲谈的时候,有一名战甲明显区别于其他人的士兵走了过来。
卫渡暗暗猜测:这应该是位百夫长,甚至有可能是位千夫长。
“肃静!”
对方大声地喊了一句,这支队伍立马安静下来。
随后,他咧开嘴笑道:“将军带领咱们获取了胜利。”
“东海国已退。兄弟们,未来的一段时间,咱们不会再有战争了。”
周围顿时响起了欢呼声。
紧接着,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在军营当中。显然,其他的队伍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待到声音渐渐止歇,站在前头的那名百夫长又道:“新兵应该就在这几个队里吧?你们当中有几位新兵?刚才有位新兵在战场上得到了将军的肯定,在这儿吗?”
卫渡迟疑了一下,举手出列。
百夫长看着卫渡古怪的动作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没说什么,毕竟这批新兵招募入营才急训了几天,紧张时忘记规矩实在太正常了。
“你小子运气可太好了,将军要见你,跟我过来吧。”
卫渡说了一声是,垂头跟随着这名百夫长往前走。
身体上的疼痛时时提醒着他: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穿越到了两千年前。
但他心里十分纳闷:那位郑将军统领着数万兵马,之前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武艺又实在惊人。
竟会特意见自己这么个新兵吗?
很快就进了大营。
卫渡对衍国历史多少了解一些,入帐以后,他不敢左顾右盼,而是直接对着上面的人恭敬行礼:“标下见过将军。”
威严神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起来吧,抬起头来。”
卫渡立刻照做:“是。”
这时他才发现,大帐中除了郑?以外,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个子很高,面色也很健康,你的家里条件看起来应该不错。”
郑?问:“怎么想来从军的?”
一路走来,卫渡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穿越到这么个鬼地方,用的是谁的身份,登记在军册上的又是什么,所以回答时必须避开细节。
如果能将对方的注意力给引开,那就再好不过。
于是道:“回将军,标下小时候见过因战乱而受苦的人,便立志为保护衍国强身健体,训练武功。”
“标下相信,将军一定能带领兄弟们打败所有来犯的敌人,故而参军。”
郑?听了果然哈哈一笑。
“你自小就有这样的志向,很好!大丈夫保家卫国,方不算白活一场。我郑?也定会带领你们保护好衍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子民!”
他从座位上起身道:“刚刚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我都看见了,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儿!距离下一次战争至少还有半年,去训练吧,不要让我失望。”
卫渡发自内心恭敬道:“是。”
之后的一段时间,卫渡成了驻守在衍国边境的一员。
当时被当作诱饵的新兵,接近一千人。可活下来的,算上他在内,只有十几个人。
十几位幸存下来的新兵获得了小小的特权。
不必跟随普通士兵一起训练,而可以单独使用校场,就像没有任务在身时的低阶武将一般。之后会有人过来考验,结果将决定他们能否升入亲卫营。
“卫渡,我说你明明长了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怎么训练起来这么拼啊?”
“卫渡,今儿伙房做了香喷喷的白米饭,再不去可就要被抢光了。”
“卫渡,这么晚了还不归营?”
“卫渡,你不累吗?”
……
作为一个现代人,卫渡却比所有古代人都要刻苦,都更能吃苦。
倒不是一定要入亲卫营,而是因为他知道,和平只是暂时的。
九雄时期,各国间几乎是在不停地相互征战。
他不愿像这个时代的许多士兵一样——
参军是为了在军营混口饭吃,哪天死在了战场上,也就不会再饿肚子了,家人还可能获得一点抚恤。
理想?未来?那是什么东西。
卫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的战场。
他只知道,唯有尽可能地练好武艺,将来在战场上才能有多一分希望活着。或许,还有机会找到回去的办法。
至于某天可以在战场上像郑?郑将军一样,在敌人的万军丛中耀武扬威,这是卫渡潜意识里出现数次,却没有勇气仔细畅想过一次的事情。
天色渐暮,卫渡像往常一样在校场里练枪。
此时普通士兵们皆已去用晚膳,卫渡则拜托伙伴替自己领了晚上的口粮,带到营帐,回去时再吃,这样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用来训练。
——古代太阳落下山之后,一切活动便几乎全都停止了,训练也自然不能继续,因为点灯是件奢侈的事情。
“我记得你。”
郑?不知道是从何时站在鼓旗后的,出声时甚至吓了卫渡一跳:“秦副将说,你是这几个新兵里最勤勉的人。”
卫渡连忙行礼:“见过将军。”
“将军曾命标下努力训练,标下时刻不敢懈怠,唯恐辜负将军之命。”
“好!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这两个月来有多少进步。”
郑?话音刚落,便欺身上前。
对方既然要试自己,卫渡当然不会再顾忌身份高低。
他并不后退,而是持枪主动迎战。一来一往,转眼间,两人便交战了五十个回合——在郑?并不用手的情况下。
又过了三十个回合,卫渡左手抓住校场上的擂鼓,身体借力一个斜转,躲开郑?的攻击。
与此同时,右手上的长.枪从下往上挑,直逼对方的下巴。
在枪头距离郑?仅仅剩下不到一寸的时候,郑?终于伸出左手,猛地握住了枪杆。
卫渡立刻松了手,跪地道:“请将军降罪。”
“既是切磋,何罪之有?”
郑?右手一抛,长.枪竟是精准地落入了不远处专门摆放的位置上。
他看着卫渡道:“即日起,你升入亲卫营。”
“这不是终点,只能算作一个起点。让我看看,你这个自小便立志为保护衍国的人,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卫渡先是一怔,继而俯首道:“标下谢将军提携之恩。”
郑?没再说什么,负手离去。
心中却是极为满意:两个月便能练到如此程度,也不枉费自己特意下了命令,让这批活下来的新兵都可以随时使用校场。
对于郑?抱有的期望,卫渡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个新入营的兵罢了,纵然因为表现不错得了几分青眼,对于一军之主来说,也根本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
随着升入亲卫营,卫渡在军中总算拥有了一些权限。
任命正式下来的第二天,他便去查阅了自己所在的军册,军册上关于新兵资料的记录极少,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姓卫名渡,年十六,祖籍鹤山,父母俱亡。
卫渡自然心有疑惑。
不过疑惑归疑惑,军册上的资料如此之少,自己倒不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了。当务之急,还是要练好武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卫渡经常在校场看见郑?将军。
对方并不是来练武的,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地站在一侧,有时则会上前指导自己一番。
“保持专注。”
“不要觉得这个想法不可以,没人这样过,而要考虑该如何去做到。”
“仁慈有余,杀性不足。”
……
卫渡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衍国的左部将军这儿似乎是有着特殊待遇的。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卫渡对于这种“照顾”是感到茫然而略带有几分担忧的。
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放下戒备,只希望自己的努力配得上对方的垂青。
直到很久以后,卫渡来到衍国的王都兰陵城,并在那里待长了,这才知道:郑?将军唯一的儿子,死的时候也是十六岁,据说眉眼与自己极为相似。
郑?自知受到敌国的忌恨,便将疼爱的儿子留在了兰陵城,不许他参军。
结果,对方就死在了兰陵城,死于政敌的阴谋之下。
距离上一次战争结束,和平之约仅仅维持半年,新一轮的战争便开始了。
卫渡作为亲卫营的一员,跟随新的队友们一起上阵杀敌。
他没有辜负郑将军的信任,在亲卫营的两百多士兵中,斩下了最多的头颅。
十日后,东海国再次退兵。
衍国军队共分为左部、中部、右部,由三位不同的二品将军分别统领三路大军。每一军部的内部,也各自分成一军、二军、三军。
郑?所率领的左部,终年镇守在衍国东境,防范的便是东海国。
这一次战事,虽然打退了东海国进攻,但衍国左部兵马同样损失不小,一军的先锋将军便不幸阵亡。
郑?论功行赏,将卫渡提为新的先锋将军。
尽管卫渡在此次战争中杀敌无数,还生擒了敌方的一员武将,可他毕竟作为新兵入伍仅仅半年。
这个任命传开之后,很快就在军营里引起了争议。尤其是一军内部,心有不服者相当之多。
军队是令行禁止的地方。郑?治下的左部军纪严明,自然没人敢公开抗议。
但卫渡也军中也已有许多好友,总是能听到一些嘀咕声。
“入伍半年就成为一军的先锋将军,真是前所未有。”
“先锋将军最重要的是武艺。这么短的时间,卫渡能练成什么样?”
“生擒赵梓翼,也是因为将军留给他的位置好罢。”
“将军曾经亲自在校场上指导卫渡,他莫不是什么贵族子弟。”
“如果是贵族子弟的话,之前应该不会被当作诱兵?”
……
卫渡尚且有所耳闻,身为衍军左部之主,郑?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将卫渡叫到大帐。
“明日,你便到校场上摆擂台,每日接受二十场挑战。”
“我会通知左部全军,若是有谁能够战而胜之,皆可以直接替换掉你,成为一军的先锋将军。”
接下来,卫渡不断地接受挑战。
起初,他感到相当紧张。
纵然自己训练得无比认真,战场上也算表现出色,可是左部将近七万大军,其中甚至有不少都是征战了十数年的老兵。更何况,每日二十场的挑战,体力消耗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一旦落败,不仅仅自己会遭到嗤笑,恐怕连带着郑将军的名声都要被拖累。
然而,随着卫渡接受的挑战越来越多,这个想法越来越弱,取而代之的是底气越来越足。
有的人能与他过个三五十招,也有的人三五招就落败。
最初一两日还会感到身体疲倦,到后来反而也疲倦也没有了。
连着十余天下来,没有一位士兵能够让卫渡感到吃力,即使是在比试过程中短暂压制一时也做不到。
要知道,有勇气上擂台的,至少也是某个小分队里的佼佼者。
擂台摆到十七天时,终于没有人再上台。
此时,卫渡也彻底不再有之前的忐忑。他站在擂台俯瞰下方,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任谁看了也会觉得,先锋将军就该有这样的锐气。
校场不远处。
郑?凝望着擂台上神采飞扬的少年,目光却是渐渐涣散。
如果安儿还活着的话,也该是这样子吧?
明亮、骄傲、带有几分稚气,却又充满着坚毅的眼神。
如果我当初没有自作主张……
没有人注意到,这位被衍军所有人尊敬、被敌国所有人忌惮、纵横沙场数十年、强硬一生仿佛无所不能的老将军,这一刻眼中竟流露出落寞与懊悔。
先锋将军的位置彻底定了下来。
卫渡离开亲卫营,开始组建自己的士兵。在这个过程中,郑?同样给了他非常大的帮助。
三个月后,东海国又一次发起进攻。
卫渡原以为,古代发起战争之前需要准备粮草,军队的调动也很耗费时间,两国之间半年发生一次战争已经算是非常困难。
没想到在九雄时期,攻与守竟是这么频繁。
衍国的东境,并无坚固城墙可守,故而需要战力最强大的左部兵马常年驻守。
东海国来犯,郑?也从来不会命人固守城内,而是选择在城外堂堂正正的迎敌——城池一旦被克服,守城方的士气就会受到打击,此消彼长之下,还不如不要依仗这并不高大的城墙。
城外。
卫渡作为一军的先锋将军,自当身先士卒。
先锋将领往往率领一队骑兵冲在最前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双方的军心与士气。若是武艺足够高强,能率着亲卫在敌军阵营里横冲直撞,使敌人束手无策,己方就会军心大振。反观敌方,则会心生恐惧,士气大跌。
号角声鸣起,卫渡发起冲锋。
这是他作为先锋将军的第一仗,必须要做得非常漂亮。而且根据之前两次的战争经验,卫渡发现,“杀入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这件事,虽然困难,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不单单针对于两个人,在涉及到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规模战争当中也同样适用。
当你表现得非常勇猛,敌人就会心生畏惧,哪怕是一群士兵齐上,他们在你身边的战斗力也会大大打上折扣——
在这样分秒丧命的地方,进攻时犹犹豫豫、畏葸不前,人再多又能构成什么威胁呢?
卫渡的骁勇,很快引起了东海国一员大将的注意。
“那名银袍小将是谁?”
衍国与东海国交战无数次,彼此之间已经非常了解。
“回将军,此人第一次作为先锋将军出现在战场上,年轻又轻,应当是新提拔上来的。”
东海国大将闻言眯了眯眼。
“新人就有如此能耐……衍国一个郑?让我们头疼至今,绝不能再让他们出现第二个。”
“派重盾兵与长矛兵围过去,不计损失,也务必要将其剿杀!”
这个命令,在敌军阵营里穿梭纵横的卫渡,自然是不知道的。
“先锋将军。”
身旁的一名亲卫提醒道:“敌人在调整队列,似乎是冲着您来的。”
卫渡向远处望了眼,自己距离己方大军的确已经隔了一段距离。
但,调整军列又如何?
在这种场合,敌人注定不可能下令乱箭齐发。
战场上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先锋将军大肆变动军列的,主帅还差不多。
若是如此,自己只要能够坚持上一段时间,东海国士兵就会飞快地溃败。
既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就让他们变去。”
卫渡冷笑道:“看他们是先俘虏到我,还是大军先溃败!”
亲卫也深深折服于卫渡的武艺。
入伍不久就得到主帅的青眼,七万士兵,无人是对手,更难得的是他们的先锋将军才十六岁。
对于卫渡的话,亲卫自然不会有任何质疑,欣然道:“是!”
远处率领衍国大军的郑?,很快注意到了东海敌军发生的变化。
他凝眉望向卫渡的位置。
郑?看清了卫渡心中的想法,同时也看穿了敌国大将的心思。
卫渡的想法本不算错。
但他不知道的是,衍国与东海国的战争,与寻常战争并不相同。
自己的武艺,早已成了敌国的心腹大患,他们对于武将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其他国家。
在这种情形下,东海国主帅不会眼睁睁看着衍国有一位年轻而富有武学天赋的先锋将军成长起来,一定会不计代价地杀掉卫渡。
而对于衍国来说……
是前去救援卫渡,救下一名有天赋却不知未来的少年将军。
还是趁此机会,自己亲率兵马,让敌国大败一场?
数秒,郑?做出了决定。
卫渡的性命,敌国的失败,他两个全都要!
他对副将道:“这里交给你。”
副将领命:“是,将军。”
那头,东海国的重盾兵已经调遣完毕,把卫渡团团围住。
银枪狠狠往前捅去,只能将手持重盾的士兵打退几步,却无法击杀,而新的重盾兵会立刻补上缺口。
与此同时,躲在重盾兵身后的长矛兵们,在间隙中寻找机会向前攻击。
卫渡的亲卫兵不少。而能够跟上他冲杀于敌军阵营的,只有四位。
方才持续了那么久的冲杀,四名亲卫虽有受伤,却没有一人阵亡。然而敌人调来重盾兵之后的短短片刻时间,其中三人便亡于敌人枪下,另一人同样伤得不轻,若非卫渡两次替他挡下攻击,他也早已死在敌人枪下。
“将军,您不要顾及我了。”
亲卫竭力挡下攻击,咬牙道:“请您立刻突围吧。”
敌人攻势稍停。
但这并不是放弃,也不是想要劝降,而是为了适当调整队形,以便于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
“事已至此,想突围也是做不到了。是我太自负,还牵连了你们。”
卫渡环顾四周,等待着敌人发起最后一波进攻:“好在吾等深入敌营,打乱敌方阵型,牵制无数兵力。便是全数战死在这里,倒也不算亏。”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亲卫亦做好赴死的准备,欣然道:“小人祁连东,能与先锋将军一同战死,是小人的荣幸。”
比起刚穿越到这里时,卫渡已经可以从容冷静地面对死亡。
无数同伴的鲜血,也让他对东海国产生了深深的憎恨。
终于,东海国的重盾兵与长矛兵阵型调整完毕,发起更激烈的进攻。
卫渡自知不会再有生机,却也没有引颈受戮。
他与最后一名亲兵奋力抵抗着。时间拖得越久,总体战局对于东海国就会越加不利。
有血迹开始从卫渡的战甲里渗透出来。
而亲兵祁连东更是奄奄一息,全是凭借意志才能维持在马背上。
就在这时,一匹红色战马袭来。
郑?是从后方出现的,许多东海国士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长刀左右挥砍,西侧的重盾兵与长矛兵顿时被杀得七零八落。
“郑将军。”
“走!”
郑?怒吼一声,手中长刀再次猛力劈下,想要上前的东海国重盾兵又不住地往后跌倒一片。
卫渡将伤重亲兵拉上自己的马背,与郑?一起杀出去。
这一次战争,东海国大败。
卫渡伤得挺重,却没有生命危险。郑?也负了伤,伤势要轻得多,这对于他来说已是极为罕见。
倒是卫渡救下的亲兵祁连东,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军营大帐。
卫渡对郑?跪谢道:“将军救命大恩,末将永世难忘。”
第二次了,自己被郑?所救。
这次甚至还连累了对方。
郑?看着跪在地上的卫渡,道:“起来吧。”
“谢将军。”
郑?就这么看着他。
“你的武学天赋很高,再过上几年或许可以超过我。”
“但是,武艺对于先锋将军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却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像你这般,打完一场仗然后死去的人,不叫先锋将军,叫做死士。”
卫渡微微一怔。
片刻后,才开口说了声是。
郑?又道:“抓紧时间回去休息,处理好伤势。这场仗虽然打完了,但是新的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出现。”
卫渡叩首道:“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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