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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过好多次,感知中的巨人依旧存在，但眼睛感受到的光感也不是假的。
他的眼睛终于恢复到了能有光感的程度。
只是，原来现实中修炼的巨人,身上也是会发光的吗？
他理智上告诉自己，可能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只是无论他确认多少次，自己都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发光的巨人，那么大,顶天立地,浑身上下都有柔和的光芒包裹着，明亮却又不刺眼。
或许睁开眼睛的话,就能更清楚的看到巨人了。
凤尾蕲开始尝试着睁眼睛，无奈眼皮千钧重,上面仿佛压着一座山，怎么也睁不开。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疼痛的刺激下，不受控制的抽搐,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抽搐的幅度也更大了,他努力去控制身体，却好像完全没有作用。
他甚至是抬起腿，狠狠地踢了下。
修行中的小米糯微微动了动,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到凤尾蕲的腿脱力地垂下去，这才重新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还好早有准备,不然这下子非得飞出去不可。
凤尾蕲一直在拼命试图睁开眼睛,他想看看巨人,想的都快要疯了,想的身体再难受也顾不上了，想的所有的精神都在眼睛上，简直是不睁开眼睛决不罢休似的。
也不知道努力多久，他终于、终于抬起眼皮，眼睛微微正开了一道缝。
只是映入眼帘的不是先前感知到的巨人，也不是通过光感‘看’到的巨人，而是黑漆漆一片，隐约间好像某个地方还有些许金属光泽，等他还想再继续看看清楚，眼睛却酸涩无比，借着有眼泪流出来，彻底的模糊了视线。
天边出现光亮，黑暗在缓缓退却。
隔着层层叠叠的金属墙壁，小米糯却像是知道外面天亮了似的，开始缓缓收功。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扭头看向凤尾蕲。
“收功。”小米糯说。
凤尾蕲闭着眼睛，感知到巨人消失了，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感觉眼皮像是粘了胶水，直接粘住似的，他想开口说话，却忽然闻到一股十分难以接受，比先前的牙膏还要刺激的臭味。
就没闻到过这么难闻的气味，简直是超出人类的承受能力，堪称世界之最。
凤尾蕲屏住呼吸，但他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便咬紧牙关，低声问：“这是怎么了？味道这么古怪。”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好像口腔里都是难闻的臭味，想吐。
小米糯跑去冲澡，他也很嫌弃身上的味道，但这又是修行必经的过程，根本避免不了。
“是身体在排有害物质和一些不能吸收利用的物质。”小米糯端起小水盆，从头倒水，冲洗的干干净净，“这是修行必经的过程，稍微忍耐下。”
“那我以前每天都是这样？”凤尾蕲有点憋不住了，只能轻轻呼吸，可那股子味道无孔不入一样，让他感觉自己里里外外都臭烘烘的。
“只要修行，就必然会这样。”
“我以前没有味觉和嗅觉。”
所以虽然每次修行完身上都臭烘烘的，但他也闻不到感觉不到。
也难怪小米糯每天都要帮他清理身体，他先前还以为只是日常，现在想来，小米糯大概每天都要强忍着他身上臭烘烘的味道，还得捏着鼻子帮忙吧？
凤尾蕲愈发的想快点恢复，至少要恢复到自己能洗澡的程度。
小米糯洗干净拖把，扛着跑过来。
“我先帮你擦眼睛。”小米糯跳到他头上，特地拿了洗干净的帕子，帮他擦眼泪。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眼睛好像都被眼泪泡发了。
擦干净眼睛周围，小米糯推着拖把在他脸上跑了几圈，顺便帮着刷了牙。
凤尾蕲这才感觉自己能喘息了，虽然空气里还是弥漫着古怪的味道，但好歹嘴巴感觉不脏了，至少能说话了。
“我好像恢复视力了。”凤尾蕲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
“那太好了。”小米糯顺着他的脚掌往前跑，一边说，“你现在能看到天花板吗？”
“我试试。”
眼睛黏糊糊的感觉没了，睁开眼睛也不难，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眼睛突然接受光线感觉比较难受以外，也没有别的不适感，视力也没有很差，能看清远处的东西。
看到天花板了。
很多金属片组成的天花板，有种跟诡异的层次感，盯着看一会儿就感觉脑袋有点眩晕。
这好像不是普通的天花板。
小米糯一路推着拖把继续往前跑，踩着他的锁骨往上跳，踩着扎脚的胡子，跑上脸颊，最后停在他眼底。
“嗨。”小米糯发出声音。
凤尾蕲往下看。
……
人这一辈子，有的普普通通出生，平平凡凡长大，老去时泯于众人，在诸多历史长河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普通的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你永远都找不到这滴水究竟有什么特别。
不过也有的人出生时便轰轰烈烈，基因等级为A，瞬间便得到帝国最先进的身份终端，最全面的教育团队，然后稍稍长大便展露出天之骄子应有的一切，用实际行动来汇报帝国给与的所有。
他生来便站在顶端，举手投足都能左右帝国命运，一颦一笑都能让虫族胆战心惊。
即便是他即将陨落，牵动的也是帝国一切。
千般瞩目，万万人簇拥。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想象不出来，自己心目中有关小米糯的画像，会跟现实如此的风格迥异。
他心目中的画像，除去所有的性格、脾气和技能，小米糯是如山岳，如星河，修行时能量如江河湖海，安静时模样经天纬地，是巨人中的巨人，是他从未见过甚至是从未听说过的医学奇才，是来历成谜甚至是可能不属于这方宇宙的外来大能。
小米糯可能是古老传说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可能是怜悯世间众生皆苦应运而生的仙。
小米糯是奇迹，是网友嘴里心心念的挂。
总而言之，是大家只能仰望，永远都触摸不到的存在。
有关小米糯的一切，全都是迷，人们心中有关他的画像，全都跟凤尾蕲心中的画像一样，万变不离其宗：巨人，他首先是巨人，其次才是其他。
现在，小米糯站在凤尾蕲脸上，跟他打招呼。
凤尾蕲仿佛大脑当机，然而在这个瞬间，他想了很多，只是想再多，脑海中再有滔天巨浪，也终究是缓缓拍打在沙滩上，最终一切都归于死寂。
“这样看方便吗？”小米糯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可以找凤尾蕲脸上奔跑，这样固然很方便，但凤尾蕲想要看清楚自己，就必须得使劲往下看，终究是没有那么方便。
只不过现在凤尾蕲身上还是脏脏的，得帮他清理完身体才能再想别的。
于是小米糯扛起拖把，“我先帮你清理身体。现在你恢复视力，就真的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等会儿坐轮椅出去玩玩？或者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带你去。”
“我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凤尾蕲下意识说，“很多地方都不方便去。”
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在记忆完全恢复以前，他不能去很多地方，否则的话，一旦遇上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他或许并不能很好的应对。
说了这两句话之后，凤尾蕲微微松了口气，他庆幸自己之前没有把心中的画像说出来，否则现在一定特别尴尬。
小米糯清洗完拖把，扛着又跑来了。
他跳进维生装置，跑到凤尾蕲掌心，推着拖把在里面转了个圈。
凤尾蕲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的感觉也很微弱，只能隐约感觉到小米糯在自己掌心。
这种感觉就很微妙。
以前总觉得是巨人用两根手指捏着自己的手掌，需要很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手，毕竟感知中的巨人那么大、那么大。
现在……
凤尾蕲缓缓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快，好像脸也有点疼。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大概身体里的血液，在没得到自己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沸腾了。
小米糯在他身上跑来跑去，分为脖子以上和脖子以下，鉴于帝国有关规定颇多，便是脑子里脑补也是不行的，所以凤尾蕲只能等小米糯帮他收拾完，盖上防水布，再次来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才能再次看到对方。
‘砰砰砰’。
好像听到了自己化为实质的心跳声，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鼻子感觉也有点不太舒服，好像呼吸都不太顺畅的样子。
到这时候，凤尾蕲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在见到小米糯的庐山真面目以前，不管他如何脑补，心中如何想，不管内心是怎样的心动、犹豫、喜欢，是如何纯情的各种幻想，是怎样想象自己如何跟对方怎样怎样。
那都只是想象而已。
想象和现实就像是隔着千万万水，又像是隔着永远不能逾越的薄膜，就像是屏幕中的纸片人，无论你多喜欢，多么爱，为他伤心流泪，为他氪金消费，你都永远拥抱不了他。
想象中的小米糯，就像是永远都越不过千山万水去拥抱的巨人，尽管知道他存在那里，就像是存在于虚拟的另外一个世界，自己永远都追不上他的脚步，永远都触碰不了他。
而当凤尾蕲睁开眼睛，小米糯出现在他视野的那一刹那，现实和虚幻，想象和真实，不可逾越的薄膜瞬间穿透，剩下的只有毫无隔阂的坦诚相见。
凤尾蕲有注意到，小米糯赤着脚，踩着他的脸，低头看他的时候，下巴看上去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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