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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绯衣青年立于街道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眼中带着新奇之色。
他也许说不上多么英俊倜傥，但眉目端正浓烈，兼之一身凛然气度，端得上是一副尊贵做派，帝王将相之势。尽管极力收敛，那天生的上位者气象仍遮掩不住。
周子舒已经不止一次想掩面。好好一个王爷，放着治中正事不管，却当真一路扮成个公子哥来市井上走一遭。这也就罢，横竖王爷是来寻楚王也有正事要办，就当是自己“暗中”护送他走这一遭。
可偏偏那人又异想天开，说是体验一把江湖侠客的感觉，拉着自己换上一身素净长衫，扮成表兄弟……好像本来就是，但皇室中人，惯是无情，哪能当真。
再说，穿久了天窗冷硬的制服，乍一穿上潇洒飘逸的长衫还真是怪异。
原来江湖天涯，已经离他那么远了。
周子舒一度想试着拒绝：“王爷，这回您是要去找楚王商议正事，子舒只像往昔一般易容跟随才好，无需太过张扬。”
“叫什么王爷。”似是有些不满，赫连翊上下打量他一下，不怀好意道：“既然子舒不愿以表兄弟处之，本王身边还缺一个丫鬟伺候……”
——不换上这身，就准备女装吧。
这明晃晃的威胁让周子舒表情管理失败，面容隐隐有扭曲之色，连怀疑赫连翊是不是又神经质地准备对他下手都忘了。
换上了飘逸白衣，赫连翊眼神一亮。
他可不是原身那种制服控，让子舒整天崩着一张小脸，满是肃杀之气。长发低垂，温柔的小阿絮才更触动他这种l,s,p的心啊。
赫连翊：声明一下，孤不老。
这越州城景致倒也不错，身侧有佳人相伴，仆役成群。观这人来人往，也热闹的很。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不过也就是乱局中风浪交汇中的一点安稳，岌岌可危的华美表象罢了。
他的那位“废物”堂兄，这些年窝在这一角不动如山，当真摆出一幅垂拱而治的模样来。
任由江湖九流、八大江湖都汇聚在他越州，搅风搅雨，让越州成为最混乱的一处，江湖人的盛世，王权的悲歌。可又在暗中积蓄着……一种骇人的力量。
就像剧中，晋王就差明晃晃地让数十天窗出动，还大摇大摆地运着囚车招摇过市，貌似也没有给这位做什么交待。
在“他”那几十年的记忆中，对赫连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废物。
废物到……赫连翊大摇大摆地跨境抓人，“天窗”甚至在晋州都没有那么在明面过，这会却招摇地很。而这位楚王，却连个交代都不敢讨要，而晋王也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无视了他。
一方面是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猛然膨胀的野心，心腹的远离让他几乎失了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他满心的执念，就只有那一个人。
周子舒……周子舒……你说孤王不分是非势必造成生灵涂炭，孤偏偏要入主中原身登大宝给你看！
他也确实成功了，尽管被打了一掌有损身体，缠绵病榻，却也打醒了他。加上多年谋划，那人的默许——谁能想到，一代帝王，竟然宁愿将这江山倾覆，只为看一场血染天下的好戏呢？
南击后梁，北却契丹，东取河北，西并河中，使得晋国日益强盛。同光元年，于晋州称帝，建立后唐。最终，带兵灭亡后梁，定都洛阳。
天下平靖后，他也沉下心来处理国事，把这些不安分的堂兄弟给警告一番，自家两个不成器的小崽子给收缀。唯独……快忽视了这个人的存在。
若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楚王赫连邺当是那赵匡胤的祖宗。“亲军哗变，被劫持入城，与叛军合势。他本无反意，但迫于内外形势，又无以自明，只得率变兵南下。”
最终在江湖晔变天下大乱中，真叫他得了势。
也真有人信。
不过……也不错。诀儿过于文弱，?儿天真残忍，都难堪大用。反正他活着那人也没那胆子，背后算计登不上台面的竖子。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他快死了，不过也好，总比垂垂老矣却无心上人伴之左右，众叛亲离子嗣争位来得好。
可惜……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寒意，没有急着斥责侍女疏漏，他勉强起身，看到了……与记忆中孑然不同的，周子舒，和拐跑了他家小白菜的，温客行。
他变得更像是冰雕玉琢似的，也就在温客行看他时才会有一点烟火气。
饮冰食雪，终生困于一隅之地。周子舒，是你自找的。
看着温客行还有活力冷嘲热讽，周子舒也只垂下眼，用冰雪雕刻地越发清冷的声音道：“赫连翊，你就想一死了之，让这天下再乱起来吗？
“我可以解了凌寒暗香劲……”
“不必。”赫连翊果断拒绝了，“原来你当真成了菩萨啊。周子舒，早知如此，你就不该离开朕，早该想到朕会这么疯才是。”
周子舒有些烦躁：“你明明管得住那楚王，任由他人坐大夺了自己的皇权有意思吗？”
杀了赫连翊，自然是下下之策。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辅助赫连翊，让他坐稳皇位。二是调头去帮那楚王，可只要赫连翊一日不死，天下大势就始终在他这里。
终是乱。
“周子舒，来日大难，生灵涂炭，皆由今日而起。”赫连翊重复着昔日振武节度使的话，轻笑道：“你怎知我没有去管？只不过他的阿絮，并不会像孤王的周子舒一样，离开他。”
——若你不离开我，那我自当万众归心，顺势一统。都是因为你的背叛，才会有现在乾坤颠倒的一切。
这些话很无耻，很是偷换概念，但对付周子舒，足够了。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陪我……或者把北渊带回来，替你。区区叛乱，屈指可平。”
不是出于爱情，而是一种执念。他为了大业付出了太多，没有喜好没有亲人，只剩这一个叫作故人的，见证了他从艰难中一步步走出来，又有着难得的活力与烟火气。他要抓住他，就像是抓住自己与人世的最后联系。
……
回忆戛然而止，想来怕是原身太无耻被一掌拍死了吧。赫连翊轻轻拉了一下阿絮的手，他回眸白了他一眼，“表哥找阿絮何事？”
赫连翊不以为怵，长袖一扬：“你看那桥下乞丐如此自在洒脱，岂不正是：乞丐做三年，皇帝也不换？”
“表哥慎言。”
这话谁都可以说得，皇帝说得，落魄士子也说得，百姓布衣可以说，唯独一个位高权重虎视眈眈的王爷说不得。
赫连翊无所谓地笑笑：“阿絮，这么严肃可不好，你可应了表哥一同出来游山玩水……这样敷衍了事，当心表哥惩罚你啊。”再不出来纾解郁气，以原身“前世”积累下的负面情绪，非得把他也逼出心理变态才是。
“主人，你说那俩傻子，对着一乞丐嘀嘀咕咕做甚？”
顾湘没有可以收敛声音，于是两人都听到了这话，不约而同向楼上望去。
——竟然被骂傻子……算了，毕竟是个小姑娘，打她主人一顿吧。
这是周子舒。
——我去你@＃%阴魂不散的温客行，感情你就守在这酒楼了呗。
这是赫连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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