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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泉淮和谢采扮作两名普通游客，也没有带下属，就那么来到了纯阳宫进香。
仪式完毕，谢采见月泉淮四处打量一番，便脚步不停往后山行去，忍不住问道：“宗主前来纯阳，真的只是游兴所致？”
月泉淮笑了一笑，与他边走边说：“纯阳宫身为大唐国教，你就丝毫没有想法？”因为四周不乏前来进香的游客，所以二人谈话间都刻意压低了音量。
谢采摇摇头道：“这里又高又冷，也没什么值得觊觎之处，加之高手众多，我此前便有分析，中原各派唯独纯阳惹不得！”除了众人熟知的谢云流、李忘生等纯阳六子，隐居在华山的何潮音、云台三圣等都是不世出的老怪物，并不逊色于方乾剑圣。
月泉淮举目望向一只被惊起的仙鹤，直飞往天际。轻叹一声道：“华山景致独秀，我却只为一人而来！”
谢采微皱了下眉，瞬间又似想到了什么道：“吕洞宾？”
月泉淮点点头。此时他们渐行至无人处，月泉淮便道：“我方才在三清殿附近没有感知到他，想来不知道躲在华山的哪个角落里自在，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遍游华山把他找出来了！”
谢采点点头，两人同时提气轻身，施展开身法。论轻功谢采自然比不过月泉淮，不过这几个月，他的武功也得了对方不少的指点，进步不小，倒也不算拖累。
从莲花峰至论剑峰，又从观日峰至朝阳峰，月泉淮终于在太华池边停下了脚步。
池旁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相貌清癯的老道士，似乎在……喂乌龟？
月泉淮信步走到他面前道：“吕祖好雅兴！”
谢采紧随在侧，细细打量了一番，似乎没看出这人有何出奇之处。但念及对方名望和辈分，还是作了一揖。
那老道士却对二人视如不见，连喂食的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依旧蹲在地上自顾自行事。
月泉淮也不急，就那么静立一旁，看着他喂食。
过了片刻，大概是终于喂完了，老道士才拍拍道袍下摆起身道：“道友远道而来，不辞辛苦，可惜却找错了人。贫道山石道人，并非吕洞宾！”
月泉淮却摇摇头，笃定道：“我不会看错人。”
山石道人眸中精光一闪，哈哈笑道：“该是登仙之人，何以流连人世间？吕洞宾确实早已离开此界，道友慧眼如炬，当知我虽有渊源，却非是正主！”
月泉淮挑了挑眉，诧异道：“愿闻其详。”言罢拉了谢采在旁边一块大石上坐下，颇有不得答案不离开之意。
山石道人叹息着摇摇头，便也在另一块石头上坐下，捋了捋长须道：“吕洞宾在数十年前便已登仙离去，我不过是他留在此间的一具身外化身。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徒子徒孙，但又没办法在此界停留下去，故有此举。”
月泉淮略想了想，便即明白过来，谢采却只觉得过分玄奇，半信半疑。
山石道人又道：“我观道友也已到了同样的境界，只怕离去之日不远矣。”
谢采这才忍不住道：“离去，去哪里？”
山石道人呵呵笑言：“自是离开这方世界，去往能容得下他们的地方。”
谢采追问：“天地之大，如何会容不下？”
山石道人似在答谢采的话，眼中看向的却是月泉淮：“此间天地，容纳的力量有限，若是有人的修为达到了容纳的上限，便可破开界壁，前往更高层次的所在。打个比方：我们的世界就像一个水泡，而高层世界，则是水泡之外一个更大的水泡，当有人的能量足够大时，便可穿透水泡的薄膜，到更大的水泡中去……”
月泉淮叹道：“原来破碎虚空之言……竟是真的。此行倒也不虚。”
山石道人神色悠远的叹道：“世人苦苦寻大道，唯有长生不可得。是此间安乐，还是彼岸繁华，孰为失？孰为得？又有何人能看清？”
谢采皱着眉头不再言语，似乎还在接受月泉淮将要离开这个事实。他一直觉得对方和自己是同一阵营，同一类人，便可以毫无顾忌的拥抱他，占有他，却不想这样一个人，也有与之分别的那一天。
月泉淮也有所感，近几月来，他常常觉得自己在被这方世界所排斥，却始终不明其因，故有此华山之行。不过在他看来，那股来自此方世界的排斥之力，他还可以压制，并非如山石道人所言，不得不离去，想来自己与吕洞宾还是有所差别。吕祖再厉害，体内能量也比不过消化了百个神满果的自己，说不定对方压制不住必须离开，自己却可自主去留。
辞别山石道人之后，回去的路上谢采一直愁眉不展，月泉淮感知到他情绪强烈，只能好言安慰道：“我又不是立刻便走，怎么也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谢采喃喃问道：“一段时间是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月泉淮想了一想，摇摇头，他也不能确定。“人生只如逆旅，聚散不过常事！”
时近傍晚，天空又再飘起了小雪，两人的身影在华山栈道上渐行渐远，最终隐没在风雪中。
山石道人又开始喂乌龟。
他不知道来问他的这个年轻人是谁，不过也不需要知道了。有些人，注定要离开，就连他自己能存在的时间也不了多了……
人生不过百年，却总有痴人妄图求一个长久，何等可笑，可叹！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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