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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车子进不来，方知意抱着布丁出门的时候，恰好听见前头一阵叮咚响。
三轮车一晃一晃，大半条巷子都被占了去。
隔得远，方知意只能听见前头一呦喝声。
“小玉，冰箱来了，过来搭把手！”
——小玉？
方知意怔了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陆奶奶刚提到的高考状元。
男孩子很少会用到“玉”字。
方知意惊讶之余，却也没多放在心上。
抱着猫，等小三轮摇摇晃晃消失在巷口时，状元人家也闭了门。
隔着门板只听得里头一阵兵乓坐下，好像在搬动着什么。
担心三轮车会卷土重来，方知意加快了脚步，少年身影即刻消失在巷口。
回了家，宋铭果真不在。
方知意倒了猫粮喂布丁，自个儿也随着猫儿子蹲一边。
猫碗还是宋铭买的，底下垫了高，说是护猫颈椎用的。
宋铭在的时候布丁嫌弃这碗嫌弃得很，非得三催四请才肯屈尊降贵吃上几口。
换作是方知意，布丁没二话自己就上前吃了个精光。
不会真成精了吧。
方知意暗自喟叹。
拿了手机录了小视频，斟酌许久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微信的消息框还停留在一小时前方知意回复的消息。
很简单的一个字：好。
单是这个字方知意就来回编辑了好几个来回，语文作文都没这么用心过。
而此时的宋铭人已经到了酒吧，还是上次那间，人也是差不多那批，只不过上次是给陈斌过生日，这回是践行。
被一中劝退后，连着好几所学校也将陈斌拒之门外。陈家无法，只能曲线救国，将陈斌送去国外。
说到底这事还是因自己而起的，若不是盛妍出面，陈斌也不会落到这一地步。
宋铭心知肚明。
连喝三大杯表示愧意后，人已经醉了一半，捏着眉心在角落发呆。
听着陈斌在和人侃大山，话题车轱辘似的滚过好几回，最后还是回到方知意身上。
陈斌已经半醉，说话都大着舌头，醉醺醺往宋铭肩上一凑，恰好看见消息顶端方知意发过来的信息。
醉意丧去大半。
陈斌眸色一沉，手心下意识攥紧。
“方知意”这三个字，俨然是这些天他听过频率最高的词。
也是他最憎恨的。
如果不是方知意，他不会丧家之犬似的被赶出国，也不会被停了信用卡，被关在家反思这么多天。
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方知意身上，指节捏得生疼，还好包间灯光昏暗，没人瞧见陈斌脸上的异样。
又有人递了酒过来，吵吵着不醉不归。
“干喝有什么意思？”
心思一转，陈斌忽然有了主意，捏着酒瓶往亚克力桌面一丢，笑嘻嘻勾了宋铭肩膀过去。
“我们来玩游戏。”
“瓶口转到谁，谁就从卡牌抽一张，照上面做就行了！”
陈斌说得简单，不过还是有人提出异议。
“不会太出格吧？”那人笑言，“要是和人接吻我可不干，我家小宝贝还在这呢。”
“滚你妈的！”
陈斌顺势踢了那人一脚，开始熟练洗牌，“不敢玩就滚一边去！”
他朝宋铭一扬眉：“宋哥，你玩吗？挺简单的，你坐着就成。”
……
没和宋铭一同回家，方知意这回也不知道对方是去赴陈斌的饭局。
布丁已经用完晚餐，迈着小短腿在镜子跟前臭美。
盛妍瞧见，又是一阵调侃。
一抬头罕见瞧见方知意盯着手机看。
若不是上回猜错虞冉和方知意的关系，盛妍铁定以为方知意是在和女朋友发信息。
轻喊了一声之后，方知意却没来由的心虚，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
“慌什么。”
盛妍帮着捡起，顺手将脚边的布丁捞了起来。
养了这些天，布丁肉眼可见圆了几圈，凑近看还能看见双下巴，单手都拎不起。
盛妍挠着布丁下巴，状似不经意道。
“小意，明天你有事吗？张医生刚和我通了电话，说……想和你见一面。”
刚捡起的手机差点又一次摔落，方知意眼瞳一紧，看着盛妍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惧意。
九年了，方知意还是没能从那场车祸的阴影走出。
起初被接回宋家那阵，方知意睁眼闭眼都是母亲护住自己的惨状。
还有方老夫人指着他鼻梁大骂扫把星，克死了他女儿。
后来宋铭知晓，主动抱着枕头过来，美名其曰说是怕黑不敢一个人睡，非要和方知意睡一处。
再后来，方知意就很少做梦了。
不过对心理医生还是抵触。
盛妍是为他好，用的也是商量的口吻。
但凡方知意只要摇头随便杜撰个借口，盛妍也不会逼迫。
亮起的手机屏幕还是宋铭的聊天页面，方知意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落地灯在男孩白皙脖颈留下一圈淡淡光影。
半晌，盛妍才听得低低的一声：“好。”
.
夏夜的蝉鸣总是聒噪的，卷着热气扑了人一脸。
好在包间冷气足，一个晚上下来也不见热。
陈斌带来的那套卡牌整蛊居多，先一个输了游戏的人连吃了一大碗芥末，最后和哈士奇似的哈着大舌头从厕所隔间出来的。
宋铭运气倒是好，一圈下来，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受过罚，有的甚至还接连两三次都倒了霉运。
也就宋铭，到现在还稳稳当当坐沙发上，单手托腮看着人打闹。
这回输游戏的却是东道主，陈斌右手搁膝盖打着节拍，一张脸跟油泼辣子面似的红润。
脖子都喝红了还在众人起哄下又吹了两瓶。
“差不多行了。”
宋铭眼一抬，示意人将瘫桌上的陈斌挪开。
他有意放水，然而当事人却不领情。
陈斌仰着脖子，一手将宋铭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拍开，红着脸醉熏熏吆喝着人倒酒。
“继续，继续！”
酒意上头，陈斌打了个饱嗝：“我没事我没事！”
宋铭本来就不擅长多管闲事，当事人没意见，他自然也不会多话。
只是没想到这回瓶口对着的人却成了自己。
摇摇晃晃的酒瓶停下，房间的欢呼声先是停了两三秒，随即又爆发出一阵气吞山河的轰动。
很快有人殷勤递了卡牌过来，小太监似的半蹲一旁，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去，还是陈斌牛逼，我刚刚使了好大劲都没转到宋哥那边。”
“哈哈哈哈哈你小声点，省得被宋哥追杀！”
“怎么会，我们宋哥才不会这么小气。来宋哥，抽一个。”那人又暗戳戳摩挲了下手，笑嘻嘻道。
“你要是嫌烦，我帮你抽也是可以的，我这手可是开过光的！”
“抽过光你刚还吃了一大碗芥末啊。”
“滚！那是意外，意外懂吗？”
包间气氛持续高涨，先前唱歌的都凑了过来，就盯着宋铭看。
好兄弟吃瘪，黎忱自然不肯错过这样的好戏，丢了话筒就往宋铭身边靠。
看戏的姿态都摆足。
一屋二十几人都盯着，宋铭也没想逃，下巴一点朝陈斌看去。
“给我一张。”
卡牌还没到自己手上，就先被身旁别的人抢了过去。
只是那一双黑眸在瞧见卡牌上的命令时，忍不住爆出了一句脏话。
继而又颤巍巍伸出手，欲盖弥彰将卡牌倒扣在桌上。
这副惊恐模样明显取悦了其他人，好奇心一挑起，再往下也难。
争先恐后去抢卡牌后，无一不是得到“卧槽”一声，最后黎忱都不耐烦，伸了手直接将卡牌翻了个底朝天。
“都逼逼你妈的……”
目光忽然顿住，黎忱心咯噔一跳，第一时间就去瞧宋铭的脸色。
——和通讯录上第一人恋爱一个月。
这话换别人身上也就算了，落宋铭那就只有惊悚两个字。
显然主角也没想过自己运气会这么差，宋铭双眉一皱，抬了眉眼去看陈斌。
房间一片死寂。
有人率先回神，拽了陈斌过去，低声：“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会出格的吗？”
先前好几轮游戏都没出事，结果一爆就爆出个大的。
不答应显得自己小家子气，答应又不像话。
即便通讯录是照着字母排序，宋铭想破脑袋也没能记起第一人姓啥名啥。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黎忱左看看右看看，打着哈哈道。
“要不，换一个？”
事情有了扭转的局面，众人也喜闻乐见。
玩闹归玩闹，但是太大的就不必了。伤感情不说，也活跃不了气氛。
就是怕得罪宋铭，没人敢接这个口，一圈溜达下来最后还是轮到陈斌拿主意。
“请客的人最大，还是得陈哥来！”
众人起哄，没有人有异议。
烫手山芋就握自己手上，陈斌也不发怵，就着那张卡牌念道。
“不然，降一下难度？”
“通讯录也算了，翻到长辈身上还麻烦。”
“就现在微信聊天第一人，翻到谁是谁，送一个月早餐。”
“成吗，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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