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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暄看着堆积得像小山的牛肉，发愁：“这么多肉，要吃多久啊。”
还真是个爱操心的孩子啊。
章小年指穆枫，道：“你爹一顿能吃十斤牛肉，这些也就够吃十天吧。”
穆枫抱着她，像大猫一样用长满青胡茬的下巴磨蹭她的发顶，道：“媳妇真好，啥时候都不忘了我。”
他现在这副身板想要在短时间之内从白斩鸡变成八块腹肌，牛肉是必不可少的。
章小年脸红了红，轻推他，“快挑水去！”
他们这一片的水井是公用的，需要用的时候得另外去挑。
等他走了，章小年见程暄歪着头一脸思索的样子，问：“宝宝觉得爹爹怎么样啊？”
程暄没见过亲爹，也不知道父亲应该是怎样的，只知道自己不讨厌这个新爹，点头，“还行。”
章小年：“你喜欢他吗？”
程暄道：“不够稳重。”
她听奇嬷嬷跟大丫鬟们说找相公得找成熟稳重顾家疼老婆的男人，觉得新爹好像不符合。可是想到刚才他陪她玩，又真的很开心，好矛盾啊。
鬼灵精怪的样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章小年笑得肚子痛，笑得小姑娘脸红透了才道：“他只有在家才是这样，在外面可稳重呢。”
程暄毕竟只有三岁，还不懂很多人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并不怎么相信地道：“好吧。”
时间久了自然就看得出来的事情，章小年也不急着解释，把菜从菜篮子里取出来，一样样在案板上摆好。
程暄看到豌豆，道：“娘，我会剥豌豆。”
章小年没想到她竟然能认出豌豆来，自豪不已，道：“我家宝宝真聪明。”
新鲜豌豆荚很好处理，两头的尖尖撕掉便能剥开，不担心伤手，便由得她玩去。
章小年专注处理牛肉，这些事儿她做了两辈子，闭着眼睛都能做好。焯过水之后，牛肉缩水，趁女儿没有注意收了一部分到空间背包里，一部分捞出晾着吹风。
忙完，灶肚里的鸡汤也煨好了，香气弥漫得整个小院都闻得到。
程暄吸着小鼻子，道：“娘炖了肉肉吗？”
章小年把鸡汤的浮油撇掉，道：“娘炖了鸡肉，不过早上喝有点油腻，得做成鸡丝面宝宝才能吃。”
积累了几世的厨艺，放在普通人群里已经是登峰造极，便是最普通的鸡丝面也能做成人间至味。
程暄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吸着口水，不停地点着小脑袋。
章小年买了现成的面条，刚刚煮好，穆枫回来了。
父女俩吃得喷香，穆枫还给章小年喂了几口，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笑。
章小年横了他一眼，眸中波光潋滟，道：“好好吃，别打岔，仔细影响消化。”
小姑娘吃得肚儿圆圆，自己去院里剥豌豆了。
穆枫道：“我刚才在井边听到了一个消息。”
章小年眸光闪闪，“西边的？”
穆枫点头，“西北兵败，赵家父子失踪，全军折损六万余众。”
六万！
章小年震惊。
因为这个结局跟原身前世一模一样！
狨军在镇西军的水源里下毒，结果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处理不当，发展成了瘟疫。不止两军，两国边境百姓都病死无数。为了寻找新水源，赵家父子迷失在了沙漠里，大军失去了指挥，一败涂地。
狨军同样元气大伤，死尸遍布戈壁草原，几近灭族。
简直造孽！
难道赵?种厣?肽甓济挥懈?感质竟??穑炕故撬荡苏街?苷嬗胝约腋缸佑泄兀
原身对赵靖了解有限，章小年无法通过她的记忆判断赵靖私德以外的人品。
只可惜边境的百姓何其无辜，遭此横祸。
天高路远，她纵有心出力相救与远水难救近火。
倒是眼前，真有人命等着她去救。
原身前世，皇帝收到这个消息后没有立刻处置平阳候府，而是将府邸围了起来，直到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才正式下圣旨，中间还有三四日的缓冲期，其实操作空间挺大的。比如赵靖的侍妾，因老太太刻薄，至今仍都是奴籍，并不在抄家的名单上。可与下人们一起发卖出去，总比进教司坊好。前世，府中人皆不信赵靖叛国，以为会有转机，结果未等到那时，便被老太太处死，女儿们也成了候府的牺牲品。
有赵靖父子的前车之鉴，章小年不再指望赵?至恕
这个女子虽然聪明，眼光却太过短浅。不想想，即便前世她做了皇妃，可只要进过教司坊，在别人眼里就跟妓馆里从良的伎子一般，身体清白已经不重要了。名声有污，就注定她走不长远。
不过，她虽然同情那些女子，可想到之前她们对原主母女袖手旁观，最多也就提个醒罢了，不可能做更多了。
她将空间背包里的老卤水打了两勺出来，添水放在灶上烧开，等汁水滚了，才将晾干了的牛肉块下了下去。
“就这么卤着，你看着火，我出去一趟。”
穆枫道：“你要去那府里通风报信？”
章小年道：“嗯。前世赵?帜艽咏趟痉蝗?矶?耍??嫡约移渌?〗愕奈??Ｈ绻??堑纳?富钭牛?氡赜质橇硪环?置媪恕！
穆枫道：“现在那边可能很乱，要不要我陪你去？”
章小年道：“放心吧，我已经把整座府摸遍了，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去平阳候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回房，将空间背包里的东西腾出来。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往金水河方向去。
金水河属于内城河，三天都没打捞到“林氏”的尸体，官府已经放弃了，随便出了份亡故文书。安国公府用她的衣服在河岸不远处立了个衣冠冢，粗暴地把事情了结了。
民众愤怒，却拿他们无法。
那渔妇把章小年的金镯金钗兑成铜子，用簸箕装着，晒在河滩上，铺了一大片，很有些壮观。
是捞尸的赏钱。
可自钱摆出来之后，不仅不见少，还越来越多。许多同情“林氏”的人自发捐款，希望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好让她能入土为安。
章小年路过，也放了一把铜钱。
那渔妇皮肤晒得黑红发亮，眼睛却肿得只剩下一条缝，让她的儿子还有村子里的晚辈们都戴了孝，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可怜女子送终。
章小年捂着胸口，鼻子发酸，不知道是该为原身冷漠的家庭悲伤还是为这个世道的温情感动。
她潜到了平阳候府，这次府中比上一次还要乱，府里的小门都被封了，大门重兵把守，许进不许出，府中的下人像没头的苍蝇，丫鬟婆子管事小厮不分大小男女前头后头地蹿，活像世界末日了一般。
章小年换了身三等媳妇子的衣裳满脸仓皇地四处溜达，竟也没人把她分辨出来，很快知道原来老夫人晕倒了，府里连个当家做主的人都没有。
这节奏不对！
赵?帜兀
明明在她来之前，赵?志涂?脊芗伊耍?坏览碚飧龉丶?笨趟?辉诘陌
她爬赵?值脑呵剑?⑾炙?辉冢?和馊窗咽刈帕礁錾聿淖乘兜钠抛樱??淼拇笱诀咦澳Ｗ餮?匕崃税岩巫釉诜棵磐庑寤ā
此地无银三百两。
章小年眼睛转了转，突然一亮，避着人来到了府中的库房，果然远远便看到库房外也把守着人，却是三五个大汉，他们正偷偷摸摸地把库房里的箱笼悄悄往外运，只看那小小的箱子便要两个大汉抬便知箱中八成是黄金。
胆子忒大！
她悄悄跟在这些人后头，发现他们并不是把东西往府外送，而是连箱子一起沉入了湖里。
厉害！
她注意到那些大汉身材强壮动作却极轻，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便知道训练有素，不敢多看，只默默记住了沉箱的位置便离开了。
她去了赵靖妾室们所居的西苑。大大小小十多座精致的小院隐藏在充满诗情画意的园林中，如富贵窝里的桃花源般。一水墙之隔，外头人心惶惶，这里居然还有小姐带着丫鬟扑蝶，真真少年不闻窗外事啊。
章小年暗暗摇头。
难怪前世主子丫鬟上百号人让老夫人无声无息地收拾了。
她看到几个丫鬟在蔷薇花墙下聊天，便走到另外一边，捏着嗓子道：“府外被围成这样，不会出事吧？”
又变了个声音，好像对话似的，“天天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还假得了？老爷和世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我们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抄家也好，杀头也罢，总落不到咱们头上，大不了重新被发卖，换个东家罢。”
“那姨娘和小姐们怎么办？”
“先不论候爷和世子是否叛国，光是兵败一桩就得判男丁充军三千里，女眷充教司坊。”
“啊！不能吧？”
“呵，当然不能。小姐们年纪小，兴许过几年还能等到转机。可是为保候爷名声，老夫人不会让姨娘们活着走出府里大门进教司坊的。”
“啊……”
章小年说到这里，对花墙女孩们的惊呼此起彼伏，一个丫鬟直接拨开花墙，伸过头大声道：“你们是哪个院的？胡说八道什么？”
可是哪里还有人影？只看得到一角衣裙消失在花丛里罢。
“她们一定是瞎说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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