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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一眼，他有些闷，把口罩一边的挂耳放了下来，还能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香味。纸上陈列着没有章法的一些关键词，星座，血型，年纪，大致喜好，过往的经历，学校的成绩，家庭情况，咨询的项目……中间“追乐?N”的名字还被画了一个圈。
名字边上注了两个刚刚见面之后的描述：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浑身有一种绷紧的动态；有人告诉我他恐惧水。
字乱七八糟，形容又罗里吧嗦，像小学生的笔记。
但是也不知道这些资料那个人是从哪里找到的，明明看着很严谨又一丝不苟的人，杨转用手机拍了一下，有几个关键词他还真的想看看待会他进来怎么会怎么探索？
他在这间咨询室里转了两圈，这屋子很小，一张办公桌，一张贵妃榻（被放在了角落），塌的旁边是一个……应该从别的房间搬过来的靠背椅，这感觉跟自己房间的感觉很像，就像前天小结巴陪床的时候需要再搬个靠背椅过来。
门忽然又开了。
“没事，不用起来。”男人进来，看着忽然不紧绷并且丝毫不客气右侧躺在贵妃榻上的杨转。
杨转躺回去。
“这屋子本来不是咨询室，是我的秘书睡午觉用的。”男人解释，“你不用起来，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杨转挑眉应了一声，微微侧目，男人进来之后，手里多了个东西，一个细口瓶，里面有一种半透明的液体。
“那是什么？”
“咖啡，”男人说，“不是用来喝的。这是我的一个小怪癖，这间屋子味道我不喜欢，这是我私人办公时候最喜欢的味道。”
“怎么？”
“什么怎么？”男人面带着一点点笑意，不明所以。
“我让你不舒服？还是我身上味道让你不舒服？”
男人笑意微微收敛，“是我秘书，香水味。”
他又补充，“你可别告诉她，如果一个男人指出来，她会很难过的。”
“为什么？”
“你还小，你不用懂。”
杨转又挑挑眉，“其实我19了。”
男人笑意又稍稍凝固。
“哦？”
“我出去一会你长了两岁？”
杨转没继续年纪这个话题，“不能喝吗？”
“sure。”男人从桌上拿起杯子，另外在柜子里掏出来一些方糖与奶精，做了个手势，“Please。”
“Youknow？我真的特别不喜欢别人像你这么说话，夹着中英文显得特别low。”
男人并没有争这个“特别low”是不是也是中文夹着英文，他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哦？你身边有人这么说话吗？忍很久了？一直忍？直到今天才在我这里发作出来。”
杨转往咖啡杯中加第六块方糖，赌气似的又加了两颗。
“不是。”
男人在电脑椅子上往后仰，“会不会太甜？”他放下了记录的笔跟纸，看着杨转，“不喝一口吗？”
“不了。”
“是怕在我面前露出脸？”
“不是。”
“毁容了？”
“不。”
“整容了？”
“不是。”
“你不用紧张，youknow？在这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
杨转没有说话，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拘束的环境，所以没有在正式的咨询室，你不想我拿着笔跟纸记录，那我就不拿，可是你不喜欢你每说一句话都被我看透，每一个动作都在我心里被我判断打分。这些我做不到，不过如果你不喜欢这杯咖啡——”
“我可以泼你脸上吗？”
“可以，但是你得赔钱。”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
“多少钱？”
“你放心，一定是你们追家付得起的价格。”
“是买保险了吗？你在挑衅我？买了保险我就成全你。”杨转准备去端咖啡。
男人第一次没控制好表情，笑场了。
“我的错，其实我应该先解释一下，但是我没想到你为什么会对一个理应不被人讨厌的我，有这么深的敌意，如果挑剔我说话措辞，是不是还有语音语调？我说话是不是跟坐山车一样，抑扬顿挫的？听着是不是觉得，哇塞，这个人好做作，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装逼？”
杨转内心：我确实讨厌他说话抑扬顿挫的腔调，就是不知道怎么说罢了。等等，我确实也讨厌他拿着笔纸在那里写写画画，操！他都看出来了。
男人会心一笑，“是不是很诧异？”
杨转半揶揄着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行吧。开始吧。”杨转叹了一口气。
“开始？不，已经结束了。”男人看了眼手表，“是不是跟一个会照顾你情绪的人说话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你确实很会照顾患者情绪，如果不是我脾气好——”
男人漂亮的眸子带着一点玩味情绪，仿佛凭空点了根烟似的神态怡然，“患者？”
杨转一时失笑，“来你这的，不都是患者？”可是从他口中出来的这个关键词让他还是头皮一麻。
杨转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双肩包准备离开。
“等等。”男人又叫住他。
杨转应声回头。
“我说，下次见到你的时候……”
“没有下次了。”杨转干脆利落打断推门而出，又撞见了他面无表情香水味却很重的秘书，她手里拿着一份外卖，他听见男人起身的声音，以及二人寒暄交流。
杨转打开APP，果不其然蹦出来一个Q版萌萌的扬声器符号。
「秘书：这倒不像是个来做咨询的。
男人：哦？那像什么？
秘书：像来面试的应届大学生。
男人：是吗？应届大学生这么有意思？改天帮我招一个助理，写明要应届毕业的大学生。
秘书笑了声，说好。
男人：要男孩。
秘书：您认真的。
男人：自然。」
杨转听着有些失落。
什么鬼？我看着刚刚毕业的一穷二白的大学生？
这一定是这身衣服的锅，即便是杨转并不在意吃穿用度，但是就是莫名生气，刚刚见到的男人，好tm敬业的一个骗子，也舍得在身上投入，穿的就看着像年薪百万。
在商场随便走了走，买了一身，大约花了3万，支付宝的余额宝里的钱大概有5万，指纹支付。然而衣服换了之后还是觉得怪怪的，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少年，杨转看着镜子里过于稚嫩又干净的眉眼，顿然醒悟：发型的锅。
很好。
剪了头发之后，杨转觉得相当之爽，花钱的快感简直是会让人上瘾的毒药，杨转看着余额，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是这个双肩包有点煞风景，扔了又有点不好，包里还有带给外公的礼物。
最后驻足在一间奢侈品名表店，这家店今天做活动，据说买表送限量版双肩包。
杨转计算了一下，余额宝里有一万多，微信里还有几千，一起加上，分期付款，还免息！
买了表，他就开始今天下午的行程。
昨天的时候他翻查日记注意到原主会定期到外公在的养老院做义工。
外公周长云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不过后半身开始凄凉，中年丧偶之后一直独身，后来女儿被查出来精神有问题，女婿因为他隐瞒精神病史而闹掰，而最大的打击还在后面，亲生女儿自杀之后，从此一蹶不振，疾病缠身。
现在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郊区一间条件一般的养老院，据说开始出现如果不是外孙尚幼，周老爷子可能早就撒手去了。
而去年开始，外公开始出现老年痴呆的症状，状态好的时候脾气差，很多老人都不愿跟他同房，状态差的时候就谁都不认识，为了照顾外公情况，杨转这边经常会去养老院做义工，这边杨转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具体怎样。
不过，也许是因为左手原因或者别的什么，到养老院的义工站的时候，站里工作人员都惊了下，大半年没有见过的人，突然换了个发型换了身行头后出现了。
对杨转来说，这是完全生疏的环境，也没有急着去找外公，因为到的时候正是中午，老人们午休刚醒，杨转想最快适应这个环境，认识病人，就戴了口罩穿着白大褂跟着做过护士的刘妈巡查房间，去给一些疾病缠身行动不便的老人翻身量体温，杨转也跟着做些情况记载。
这本来是一项相当简单的活，但是因为左手是不上力，想托着都不容易，不过好在刚刚在健身器材室找到了一只手套，勉强拿过来用着稍微能使着点劲，大半圈下来也有点撑不住。
此时正是北京时间2点，养老院楼顶的摆钟敲了两下，杨转这边正要去检查最后一层的病房。这间病房通风朝向都是最好的，外公就住在这间。而对面是个小型会议室，偶尔会被用来开会，午休时候偶尔也会被员工用来休息，但是这天有点吵。
突然上来一群人，中年男女，赶牌局样子的架势。
刘妈最见不得吵吵，指着杨转，“小追，去瞅瞅这整啥呢，咱这虽比不上医院，哪能这么喧哗呢真是！去看看去！把养老院当广场啊，想跳就跳啊真是！”
杨转正把手里文件翻页，没反应过来。
“小追同志，小追？没听见？”
“嗯？哦！”杨转登时感应过来，原来“小追同志”就是我啊。
刚刚走进，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啊，真是出乎我林某意料之外了，先多谢大家捧场！过于仓促，花名册还没做出来，现在我先点个名，认识下大家。”
“大家静一静，非常理解大家心情。现在开始点名，刘冬桂！”
“点到的志愿者答个到啊。”
“到！”
“张月春！”
“到！”
……
杨转越听越不对劲，他手夹着文件凑过去，这养老院条件一般，空调没有，一吵更热。
杨转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四目相对，杨转呼吸一滞，怎么怎么？是他呢？
“小追同志”下意识摸了摸脸，戴着口罩，还好还好。
台上点名的那人不就是事务所那西装革履的白一纯吗？什么？林某？
“有事吗？”台上男人额头还有发丝上都挂着汗珠，袖子又往上撸了点。
“小追同志”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然后就回到了刘妈那里汇报情况。
“小追同志”猛然觉得冥冥中真的是有注定，中午时间那么紧迫，还去烫了个头，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没理由会被认出来。
自己觉得自己很机智的“小追同志”拉了一个护工，大致问了问情况。
他听得心猿意马，该紧张的是这个骗子才对，奇奇怪怪，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紧张的，可是文件差点掉地上，然后去向刘妈汇报情况的时候更是词不达意，表达能力弱化成小学生。
“那边在点名。”
“我当然听得出来是点名，干什么点名？这边是有什么活动吗？我也不是要多管闲事，这边老人都不喜欢吵闹，怎么就会跑动这边来？去问问，到时候我反应一下情况。”
“不是活动，是一个新项目。具体什么项目我不清楚，我刚刚听一个护工说是一个姓林的先生负责的项目。”
“姓林的先生？嘿，我就奇了怪了，你这边半年不来，一来怎么？还姓林的先生？以后我是不是也成了‘姓刘的女士’？你这孩子说话还真不怕寒人心！”
杨转一脸无辜，我说错什么了？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一个点不好！来护工站这么久，还是改不掉见外的毛病！”
“小林那个项目我是知道的，很有想法并且可行的一个项目……”
杨转下意识点头，难不成……难不成，原主跟林先生认识的？
杨转又觉得有点头痛，幻听的症状又冒了出来。
“你妈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
“你是个神经病！”
……
杨转看着刘妈
“小追呢？哪去了？”
“小追！”
半分钟之后，杨转渐渐恢复意识，整个眼眶里都是白色的天花板……什么情况？？我怎么在地上？？原来刚刚差点摔下楼梯，他努力想恢复意识，头还是有点昏暗暗骂了声：oh，shit！
不过怎么不疼？
“没事了？怎么还不起来？”
底下一个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近在耳后的地方响起。熟悉的抑扬顿挫腔调，有那么点熟悉的气息，里面掺杂着汗水的味道——杨转陡然反应过来腾地一跃而起！又不知怎么起失败了……
心里一万条草泥马奔腾而过，【捂脸大哭.JPG】是发生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在刚刚的一分钟里？？？
我是做错了什么？怎么会用这样一个清奇的姿势摔在楼梯上，摔在那个人的身上？
这、这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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