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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大姐看到她回来，哎呦坐那儿一个劲顺胸口，“小秦啊，你可算回来了，给我吓的我还以为人丢了呢！要是你搁咱们办公室里丢了，我们几个的饭碗也算是跟着交代了。”
“不好意思啊甘大姐，我刚才回家了一趟忘了跟你们打招呼了，你看我这一会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这是我特地给你们带的，你们辛苦了。”秦思懂事，拿出了从空间带的一小罐茶叶，又包了半斤炒瓜子半斤花生米，三样东西往四张办公桌拼接的中央一放，每个人脸上都换上无比亲切的笑。
不过本来他们也没打算咋着，就是随口念叨两句。
毕竟他们可都记着上午秦思早上来上班时候捎的那一斤瓜子。
老萧好茶，只是工资不高买不起好茶叶，而且茶叶还得要工业券，所以每次都凑着逢年过节供销社凭工作证或者单位介绍信才敢拿着平时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去秤个半两一两的，喝完茶连茶叶沫子都必须嚼掉。
秦思拿来的茶叶虽然装在罐头瓶里还没拿出来，但是隔着玻璃看茶叶那形状和色儿他就知道那是好茶，当下迫不及待的旋开盖子，捏了一小撮出来用热水冲了一茶缸，也没那么多穷讲究一道茶二道茶的，把茶汤吹得呼呼响便喝。
“这茶叶好啊！小秦你这是哪儿弄来的好茶叶，下回有机会给我也捎带个二两。”
“我从首都带来的。”秦思拿过甘大姐和小高的茶缸，给两人也各泡了一杯。
其实这茶叶真没多好，就是普通的毛尖，她防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万一被懂茶的人喝出茶叶不同寻常，她怕是得说不清楚来历。
甭管乡下还是哪，是沪市或者首都的人总是一件让人值得羡慕的事，因此另外三人对秦思的态度更为和气，因为都指望着哪天她能帮忙捎点些价廉物美的紧俏货。
说真的，他们如果不是看付厂长对秦思的态度这么客气，估计也不会对秦思有多热情，而且厂里有些其他传闻……
不过这么一来，也更加肯定了他们心里的想法，秦思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连厂长都得客气着，他们更得客气着。
……
见识过食堂的伙食，秦思是真不愿意再上那儿吃饭，自己回家随便弄点什么，或者从家里带过来点吃的也比那只有油盐的汤汤水水好。
但甘大姐时刻惦记着胖厨子，非要叫上她，说让她见见自家闺女，秦思拗不过，也只得拿着饭盒跟上。
甘大姐一共四孩子，俩闺女俩儿子，还没结婚的这个闺女是老二，刚参加工作一年，一个月工资二十块，底下还有两个老儿子一个今年十四，一个才十岁，都在纺织厂小学念书。
因着上次文工队那葛丹丹的事，秦思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穿上，看上去没那么扎眼，不过没有任何补丁的衣裤还是叫甘大姐艳羡不已。
刚出厂委的门，一蓬头垢面的妇女领着俩娃哭哭啼啼拦住他们的去路，“领导同志你们可得给我这孤儿寡母的做主啊！”
事儿还没说呢，人先给跪下了，伸着手便欲抓人衣裳，得亏秦思闪躲得及时，不然那满手的鼻涕水可不就沾她身上。
“干啥玩意儿这是。”甘大姐挡到秦思跟前，低头仔细一打量那妇女，“唉这不是老任他媳妇嘛，听说你回乡下去了，这又是唱的哪出？”
老任媳妇认出甘大姐，转而挪到甘大姐跟前跪着，“姐啊！我这也是被逼得没法子啊，我们家老任死了后我妹夫顶替了他那工作，说好的每个月工资给我一半，等我大儿子长大后就把工作还回来，我连宿舍都让他们家了，可这才几个月，他们家就翻脸不认人，非但不把工资寄给我还说这工作以后跟我儿子也没啥关系，我们娘儿仨这都断顿了快，大姐你是好人，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啊！”
一番哭诉，声泪俱下，俩孩子也帮着一块儿哭，吸引了好些人看热闹，有些年纪大的女工还跟着一块儿抹眼泪。
甘大姐却只是笑笑，“老任媳妇，真不是我不帮你，你这事它不归我们厂委管，你得去找工会。”
“工会说工作调动宿舍分配啥的都归你们厂委管，让我找你们。”
“可调节归工会啊，这样，你再去一趟工会看他们咋给你处理，他们说咋处理我们就咋配合。”甘大姐不愿再与她瞎扯，挽着秦思的胳膊便走。
走半道儿上突然狠狠啐了一口，“就他娘的知道踢皮球！”秦思这才问她咋回事。
要是跟那啥老任媳妇有关的她也就不好奇了，可甘大姐这话分明骂的是工会。
厂委跟工会不合，这个事她听小说高起过，如果不把里头的复杂关系搞搞清楚，以后万一踩线了不好。
甘大姐说起工会就来火，唾沫星子乱飞，“那帮臭不要脸的憋着劲儿想抢咱厂委手上的活计嘞，不说别的，就那物资分配和宿舍登记，也不知道明里暗里折腾了多少回，美得他，有便宜谁他娘的不会占！”
不管是物资分配还是宿舍登记，虽然不至于有多大的好处，但小便宜还是少了不了的。
比如分东西的能先拿好的，要是本事好分完由余还能再分一道；最重要的是分配宿舍，别看纺织厂里干部宿舍楼还有富余，其实工人的住宿情况很是紧张，一间十平方的屋往往要挤进去一家好几口甚至十来口，很多家庭床底下也睡人，有些还睡吊床挂墙上，所以为了换个稍微宽敞点的屋子或者新婚的小两口能早点拥有自己的屋搬出去单独过日子，往往那是好话说尽还得给点好处，这些都是无形的外快。
不多不多，凑起来也就不少。
“今年年底，你瞧着吧，到时候准得又是轰轰烈烈的。”甘大姐跟厂委工作多年，对工会已经知根知底。
她还特地提醒秦思一定要离工会的人远点儿，说不定就让人挖坑给埋了，就比如刚才老任家那事，那就是工会给他们下套呢。
处理不好这锅谁背？
厂委呗。
“老任媳妇倒是如意算盘打得精，男人死了自己不接班光想着白得那每个月一半的工资，回家种地还能再挣工分，到时候等娃一长大再把班接回去，咋着也是她赚，可她精别人也不傻啊！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有脸上咱们那儿去哭，千万甭搭理她。”
“我记住了。”秦思不知道这事里边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回头看了眼，见那娘儿仨又拦着老萧和小高在哪儿哭天抢地，挺不厚道的默了句“活该”。
午饭比上次还埋汰点儿，吃的是白菜粉条，外加窝窝头。
秦思是实在不想吃黑不溜秋不知道什么做的窝窝头，所以她没要，只打了一个白菜粉条。胖厨子还以为她又舍不得吃饭，打菜的时候偷摸着给她放了几片猪肉在饭盒底下。
“小秦啊，小秦。”甘大姐一直在后边戳她提醒她，秦思只得硬着头皮叫胖厨子等会儿在后厨等她。
谁知两人刚找到地方坐下，甘大姐的小闺女领着个男青年端着饭盒过来，开口第一句便是，“妈，这是我对象。”
秦思见甘大姐脸色不好，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
胖厨子那边已经约好了，她不能放人鸽子叫人在后厨白等，索性端着饭盒去了后厨。
胖厨子在吃午饭，吃得稀里哗啦的。
见秦思进来，赶紧给她拉了条凳子，把装着菜的盆儿往她跟前挪了挪，“来点儿不，瞅你瘦的，我打个喷嚏都能给你刮跑，找我啥事啊。”
“不了，我饭量小。”秦思把饭盒放下，从兜里掏出几个鸡蛋排到胖厨子面前，“哥，你能帮我弄点排骨吗？”
没法子了，只得用这招。
胖厨子四下看看，见没人，忙把鸡蛋揣怀里，“这有啥说的，以后这样的事儿尽管来找我。”几个鸡蛋能换到的排骨有限，后厨就有，胖厨子直接给她装破布袋里叫她带回去，不过叮嘱她回头记得把布袋子还他。
于是乎秦思莫名其妙上厨房转了一圈并带着一斤多排骨包着饭盒回了临时宿舍，这宿舍是为了中午的时候休息才申请的，分配下来居然是单间，里面都收拾好了，估计是副团长安排的。
屋子里没有点煤炉，只有一壶水在上头坐着，屋子里冷的很。
秦思冻得浑身直哆嗦，忙把排骨丢桌上，生火。
刚才在食堂她就没吃饭，打算自己弄点儿填饱肚子，好不容易把煤球炉点着，外头传来敲门声，听着还怪熟悉。
“谁啊？”门一开，俩饭盒递进来，那双漂亮的手上头露出一截军绿色的袖口。
秦思看也不用看就把人拽进门，用脚带上房门，欣喜往他怀里扑，“顾轩朗，顾轩朗你怎么来了！”
“来给我媳妇送饭。”顾轩朗一只手拿着俩饭盒一只手搂着她，刚在大风中走了一路过来，他身上的衣裳很凉，秦思解开他扣子把两只手钻到他军装里头，小脸贴他胸口，“还是你身上暖和，比火炉子好使。”
“不然怎么给你暖被窝。”说到想到。
秦思把他松开，“你刚才上楼有人看到吗？这是宿舍，你随便进来影响不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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