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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帝意图向后躲。
他不想被她看见，即使现在她明显已经知道了。
他挣扎着,“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古言没有搭理他。
掀开他的裤腿。
入目，原本雪白的肌肤,现在飘散着片片惨烈的红色瘢痕,是淤血导致。
就像是飘零的玫瑰花瓣。
古言没有抬头，道：“我倒是还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能忍,竟然连药都没有用。”
“你知不知道，再过了今晚，你这双腿，以后都别想站起来了。”
天成帝：“……”
不想被看到的，已经被暴露出来，他明智的不在这个时候狡辩。
他垂下头,目光看着她的身影,她蹲在他面前，后来或许累了,单膝跪地撑着身体,长长的睫毛沉静温和,他想着,她现在面容定然是温柔的。
古言用修为给他的双腿完全检查了一遍。
然后也没有站起来,顺势坐在一边，拍了拍身边：“来,坐。”
天成帝安静的坐下。
古言没有再提他的腿,看着天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天成帝看着她的侧脸,诚实回答：“接你进宫之后第二天,就知道你和孟秀杰的往事,后来不是人类的事情，知道的就晚了，前不久才知道的。”
古言又问起另一件事：“没遇到我之前，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天成帝认真观察她的神色，想知道她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没有得到答案。他慢慢的说：“遇见你之前，早上每天上朝说的都是国家大事，下了朝，想的最多的，也是朝堂上的事……”
“哪里干旱了，哪里又涝了，谁快要致仕，该培养谁接任……”
他嘴上说着之前的生活，睫毛微垂，手轻轻握住她的。
她没有躲。
他嘴角轻轻翘了一下，说起她问题的答案：“那时候，想的是国泰民安，梦的是家不闭户，最大的愿望是我与大周，青史留名。”
但是，他变得没出息啦。
只是看见你，想的都是白头偕老，梦里是你我两情相悦，
古言想了想他的愿望，不得不放弃，国泰民安还可以试试，但是家不闭户，就是时代再朝前进步一千年，那时的社会也达不到家不闭户。
如果她愿意，也能极大程度上压缩这个进步的时间，但是她已经期待神魂恢复太久，成功就在眼前，她已经迫不及待。
这段时间，她一直期待这神魂再无伤痛的感受。
古言刚想着问问他别的愿望，如果她力所能及，就帮他实现。
但是天成帝主动问了，“那你呢，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注视着她，目光极其认真。
古言刚想随便说个，看到他的神色，改变了主意，将真正的愿望换了一个说法说出来：“……飞升成仙。”
只要飞升，她就能获得三份气运，一个是分享自天成帝的，一个是飞升时天道赐予，一个是与狐狸精完成交易，她该拿的，三份叠加，她神魂便可恢复。
尽管猜到她可能这么说，天成帝还是觉得一阵喘不上来。
不确定出于心态，他问：“飞升成仙，你知道仙界能比人间好吗？”
“说不定，仙界也有不同的势力，不同的阵营，神仙也有欲望，会有纷争……”他最后撇过头，下了结论：“就像是人间。”
古言代入狐狸精的心态：“……就是要成仙。”
狐狸精早就对成仙这件事产生执念，没见到，自己因为疏忽死了，不能再成仙，宁愿变成鬼魂后与她交易，她也要体验一次成仙的感觉。
她说：“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一定要成仙的。”
天成帝没话说了，他心里有些茫然。
他对她真正的身份，其实了解很少，他只知道她是个狐狸精，是道士嘴里快要渡劫成仙的狐狸精。那道士还和他说，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两千年没有人或者妖精能成仙了，他们只是在经书里看到说有人成仙时的画面，但是谁也不知道真假。
所以，她就是，至少两千年内，第一个要修炼到真的能飞升成仙的。
可想而知，在两千年来的修炼者里，她的天资是最出类拔萃的。
连她的名字都说的清楚，仙仙。
她心心念念，都是成仙。
“那，我祝你，与天同老吧。”
他声音很轻，但是凌晨的天空很安静，古言听得清楚。
这一刻，她忽然心有所感。
仰头看天。
天上聚拢了一块乌云，并且没有适可而止，而是越变越大，没过多久，颜色已经深的如墨一般。本来即将黎明的天，倏然便黑沉下来。
她急忙站起来：“快走，我送你回去。”
她眼睛发亮，看着他，他清楚感受到她此刻心神已经全都在天上那片乌云上了。
天成帝没有反抗，他此时帮不上她。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再蒙上天成帝的眼，天成帝垂头，看着下面一个个城镇飞速远去，她飞的很低，仿佛不愿招惹那劫云的注意似的。
天成帝抿紧了唇，后面他也察觉到，天上那朵劫云在跟着他们，或者更认真的说，是跟着她。
到了皇宫，她即将放下他的时刻，他忽然抓紧了她的手，紧紧盯着她：“能对抗吗？”
古言真心实意笑起来：“我等它很久了。”
天成帝放开手。
古言看着天边的劫云变得浓重如墨，赶紧往挑选准备好的渡劫地点赶，总算是擦着第一道雷下来，她进了小空间。
天成帝一直看着天边的方向。
到后来，劫云已经在他眼里消失，但是他仿佛还是能听见，天雷一道道轰鸣着降落的声音。
到了早朝的时候，小德子找遍了吹雪殿，才见到天成帝。
“皇上，上早朝了。”
他压着疲累急促的呼吸，叫天成帝。
天成帝最后看了一眼天边：“走吧。”
她是用他的气运修炼，那么，他为了天下做出的功绩再多一点，她是不是就能更强大一点？
在天劫下，能少受点伤。
于是，今天的早朝，大臣们发现，皇上格外的果断，并且明察秋毫，甚至下朝时间都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
终于可以走了，能够离开的大臣暗暗给了得继续留下的同事一个同情的眼神，但是一个个最后都还是无情离去了。
虽然你更加可怜，但是幸好我比你好一点。
怀揣着满满的同事爱，离开的大臣到了家，还专门派人去留下的大臣家里，告知这消息。
留下的大臣，谁也没想到，中午宫里还留了他们饭，他们一个个直到傍晚才回到家。
天成帝用着晚膳，不发一言。
另一边，古言已经被天劫劈的衣衫褴褛，天劫提前是她没想到的，她猜到可能是天成帝那句话的作用，就像是她不愿意给天成帝许愿一样，就是怕后来如果不能实现，渡劫时会被天道记一笔。
而在她问他现在的愿望时，他说希望她与天同老。
这句话被天道列为参考，
然后她的天劫就提前了。
好消息是，天劫威力是正常的。
这说明，天道没有发现她是冒充的。
就把她当成土著来考验的。
古言再次扛过一阵雷，心里略微放松。
迅速坐在地上打坐，她得快点恢复，下一阵，天劫只会更强。
天成帝躺在床上，明黄床帐被放下来，无人看到他还睁着眼睛。
他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是一如平常，是虫鸣树丛、风吹动茂盛树叶的声音，没有雷声。
前一夜看到的，就像是一场梦，镜花水月的幻想。
时光之神从来不停止脚步，等快要天亮的时候，古言身上已经衣不蔽体了，完全不复白□□衫褴褛的艰辛。
艰难扛过最后一波，身上表面许多地方已经是一片焦黑，但是感受着天降甘霖，古言却笑出声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
她闭上眼，尽情的吸收这甘霖。
过了许久，甘霖逐渐消失，古言从渡劫之地走出来。
她真实外表过分狼狈不能见人，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障眼法，躲避着人群行走，到了天黑，她终于到了皇宫。
天成帝还在处理政务，小德子收到门外儿子的暗号，悄悄点了点头。
表示知道了。
然后神情不定的看向天成帝。
忍耐了一会儿，天成帝侧头，看过去：“什么事？”
小德子这次回话格外麻利：“回陛下，吹雪殿皇贵妃有请您过去。”
天成帝一怔，手上的笔掉落，都没有感觉到。
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回神，迅速站起来，又不稳的扶住桌子：“叫步撵。”
小德子：“回皇上，步撵已经在外等着了。”
天成帝坐上步撵，一路上思绪纷乱，像是一团乱麻，等会儿他要说些什么？
她为什么没走，还回来了？
他心神不定的猜测，是甘愿留下，还是渡劫失败？
他的心情，一会儿飞扬，一会儿低沉。
到了吹雪殿，天成帝要下步撵了。
他忽然怔住，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腿上，一瞬间狼狈的就想要这么回去。
她还没见过，定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走了。
如果她知道了，会是什么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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