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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江山美人(皇帝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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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簌京的冬天并不冷,屋中置放了三顶烧得正旺的火炉,我却被冻醒,瑟缩在厚厚的棉被中,期盼这长夜赶快过去。

    我与楚南萧在沧云谷待了整整十二年,那里四季如冬,冰雪常年不散,这畏寒的毛病还是他将我扔在雪地里冻了三天才落下的,那时他为救心爱的女子,毫不犹豫的丢下了我。

    虽然他再三叮嘱会回来寻我,叫我千万不要乱跑,可到头来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快要冻死时,被赶来的沧家军救下,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寒气入骨,自此不能生育。我应是天下最可悲的皇后了。

    胡思乱想间,一声清咳扰了我的思绪,屋内炭火未熄,映出雕花窗格上一抹朦胧而熟悉的身影。

    “寒枝,你睡了吗?”是楚南萧,他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我凝住呼吸,并未作答,他静默片刻,又道:“寒枝,朕从苏洲寻了一位神医,明日让他来替你瞧……”

    “不必。”我冷声打断他:“我自己的身子,还需别人医治吗!”

    楚南萧叹了一口气:“你还在生气吗,朕同你相识十二载,何时失信与你?只是那日情况紧急,不得已才……”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我已是心如死灰,讥诮开口:“皇上扪心自问,我们十二载的感情,竟比不过一个罪臣之女吗!”

    我总是喜欢拿罗绮的身份做文章,楚南萧每每都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这次依旧如此,他匆匆告了别,逃也似的离开。

    我暗自苦笑,将脸埋进被褥,忍受着从骨头深处涌出的寒意,连着五脏六腑,像是针刺一般得疼。

    沧云谷位于大瑞边陲,四面环山极为隐蔽,又有冰雪封路,寻常人根本进不来,谷中栖息着沧家军,是皇后为太子暗中培养的一股势力。

    我作为谷主之女,自小便被父亲苛刻训练,精武学擅医道,既能策马杀敌,亦可治病救人,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皇后对我沧家有恩,恩人之子你定要好好效忠,竭尽所能完成他的心愿。”

    许多年前承德皇后曾在我沧家落难时出手相助,更是将太子妃一位许给年幼的我,她要我父亲做太子的后盾,护他安稳登上帝位。

    父亲本是定国安邦的大将,为此不顾母亲的劝阻,毅然当了叛军,携三万士兵自立名号,居于雪谷沧云,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后来宫中发生兵变,齐桓王弑父夺位,父亲立刻领兵护驾,失了半条手臂,陨了两万多将士的性命才救出太子楚南萧。

    我第一次见到楚南萧时,他被父亲抱在怀中,胸前插着一只羽箭,鲜血洇红大半衣衫,衬得一张小脸煞白。

    箭上淬了剧毒,楚南萧命在旦夕,我与谷中医师连夜配制了数十种解药,却不知那个效果最好,心中一横,干脆服下同样毒药,一一尝试,将最好的挑出给他。

    毒虽解了,楚南萧仍处在昏迷当中,我守在床边,仔细端详着他,十一二岁的少年,肤色白净面如寇玉,眉眼间拢着一层皇室公子的清贵气,我竟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谜。

    他忽然皱起眉,扯住我的手腕呜咽道:“不要!别伤害我母后!罗绮,别丢下我!”

    我急忙揽他进怀,笨拙地哄道:“不怕,都过去了,有我在。”

    他渐渐安稳,重新睡了过去,我忍不住抬手抚平他的眉宇,想到自己往后的一生都将同他系在一起,心头不禁漾起丝丝涟漪。

    楚南萧在深夜醒来,我正拔弄炉中的炭火,冷不防听见一声咳嗽,抬头望去,撞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何人?”他凝目瞧我,逐字逐句地问。

    我有些慌乱,丢下手中火棍,提了盏八角灯走到近前:“这是沧云谷,我叫沧寒枝。”

    “沧云谷,沧寒枝。”他喃喃一遍,又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母后钦定的太子妃,对了,我母后呢?沧老将护驾有功,我要让母后好好奖赏你们!”

    我咬着嘴唇,嚅嗫半天才回:“皇后仍在宫中,父亲拼死只救出你一人。”

    “什么!”楚南萧身子晃了晃,我伸手去扶,被他狠狠推开,八角灯撞在墙上摔个粉碎。

    “废物,让你父亲来见我!”

    我不想他变脸如此之快,匆匆唤来父亲,年过半百的老将跪在榻前,任由他撒泼胡闹,将屋中所有能砸的东西尽数砸在身上,直至他走向那烧得正旺的火炉。

    我终于忍不住,挡在父亲面前:“为了救你我父亲舍了半条手臂,沧家军也死伤惨重,你还想怎么样?一个失了势的太子,有什么资格如此乖戾!”

    楚南萧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竟慢慢红了眼眶,我自知失言,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却被迎面一个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右颊登时肿起老高。

    父亲盛怒,命人将我关到祠堂面壁,我心中委屈,如何也不肯认错,跪了整整一夜,先前为楚南萧试药时损了心肺,如今受凉,不知不觉发起高烧。

    昏沉间,祠堂的门被推开,身上忽地多了件披风,我侧头,见来人是楚南萧,他一袭青袍,定定望着我:“听说你为救我吞下剧毒试药?”

    我垂眸不答,他径自走到我身旁坐下:“你与沧老将对我忠心耿耿,我确实不该那样对你们。”

    楚南萧陪了我了许久,絮语不断,说他如今没了权势,能依靠的只有父亲,说他母后落在齐桓王手中,必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我不知他为何要说这些,愈发撑不住眼皮,直愣愣栽进他怀中,迷蒙中感觉他抚着我面庞,坚定道:“沧寒枝,若我日后得了这天下,沧家便是建国功臣,到时我定以江山为聘,予你举世荣华,绝不亏待。”

    第二日我醒来才得知楚南萧央我父亲带着残余的沧家军去刺杀齐桓王,救回他母妃,军队早已出发,我疯了一般捶打他:“此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你为什么这样自私,只想着自己!”

    楚南萧垂着头颅,一言不发,只在我多次想要出谷追寻父亲时紧紧抱住我,时间久了我也不再挣扎,每日闷在房中等父亲归来。

    半月之后传来噩耗,父亲刺杀失败遭乱刀砍死,而剩下的沧家军全部被生生活埋,只有几名侥幸逃回向我们禀报。

    听到这个消息,我眼前一黑险些倒下,楚南萧及时扶住我,着急追问:“我母后呢?”

    “皇后娘娘暂且无碍,只是被囚禁在寝宫中很难接近。”

    楚南萧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我:“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心中剧痛,怨恨的话堵在喉咙,却没有力气说出口,只用力推开他,跌跌撞撞往屋中跑,想逃离这梦魇一般的现实。

    身后士兵的声音再度响起:“沧老将遗言,命小姐好生护着太子殿下,他日夺回这天下,建一番功业,忠君明主不可怠慢!”

    好一个忠君明主,我冷笑起来,忽而剧烈咳嗽,跪倒在地。

    我生了场大病,卧于榻上气若游丝,楚南萧一直悉心照料,十月寒冬,连飞鸟都不愿觅食的季节,他独自去山中寻草药,被雪狼追赶摔断了腿也默不作声。

    病好些时,我瞧他整日拄着拐走路,曾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学会了生火做饭,双手布满冻疮。

    终是于心不忍,我替他接好腿:“若日后这天下之主是个跛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楚南萧面上染了喜色:“寒枝,现在我身旁只有你一人,你愿意帮我吗?”

    我敛着眉目,心下百转千回,半晌问他:“那日你昏迷口中念着罗绮,她可是你心仪的女子?”

    楚南萧面色一僵,转瞬又恢复自然:“罗绮与我自小一块长大,情如兄妹,绝非什么心仪之人。”

    他说的信誓旦旦,我心下稍安:“我会遵父亲遗言,护你登上帝位,只是楚南萧,你这辈子都不可负我!”

    他握住我的手,重重点头:“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

    楚南萧建了灵堂要替我父亲守孝,他与我虽未成亲,却自幼定下婚约,我没有拒绝,问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他道:“齐桓王不伤我母后,定是想日后交烽有个威胁我的筹码,我暂且不轻举妄动,韬光养晦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表示赞同,散尽家财,暗地招兵买马广纳贤才,十二年光阴,沧云谷的冰雪不曾消融,我已组建起新的沧家军,队伍庞大胜之过往。

    齐桓王称帝数年,以暴虐治国挥霍无度,引得官臣怨愤,我只需稍稍煽风点火,便有大半倒戈,珠宝城池接连相送,意欲投于楚南萧麾下,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如此,楚南萧手握重权,又得群臣扶持,时机已然成熟,我趁势带兵攻入簌京,誓要拿下齐桓王项上人头,却忘了承德皇后还在他手中。

    他从一开始就毫无畏惧,挟着皇后,要我交出一手培养的沧家军,我自然不肯,楚南萧更是进退两难,既想得这天下,又不舍他母后。

    最终想出一个法子,他假意投降拖延时间,我则带一队兵马营救皇后。

    换上夜行衣,挑选了十个身手最利落的将士,楚南萧为我整理束好的鬓发,柔声道:“寒枝,等熬过这关我便娶你,让你享尽荣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十年来,他沉稳许多,往日清俊的面容变得坚毅,承诺倒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颔首点头,带兵出发,那一战犹为艰辛,我使出浑身解数与敌人厮杀,生生拼出一条血路护皇后离开,自己却身负重伤被擒。

    齐桓王并未杀我,妄图以我为人质逼迫楚南萧退出簌京,我被缚住双手按在地上,隔着一堵城墙和他遥遥相忘,突然发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瞳里多了我看不懂的晦暗。

    他缓缓拉开一柄长弓对准了我,下令攻城,我睁着猩红的眼,看羽箭离弦,自我脸上而过,射中身后的齐桓王,我蓦地呕出一口血,不省人事。

    醒来已身处轻纱软帐之中,一排排提着八角琉璃灯的侍女鱼贯而入,为我梳妆打扮,楚南萧命人送来一箱箱稀世珍宝,其中最为金贵的当属凤印。

    他没有失言,同我成了婚,并立下誓言此生只我一位皇后,旁人皆是艳羡,我愈发觉得心寒。

    凤冠霞帔遮掩不住我脸上狰狞的疤痕,以及眉眼间的风霜疲态,十年来我每日操练士兵,早没了半点女孩子家的柔情。

    新婚之夜,楚南萧以政事为由留在了别处也不足为奇,我对着满室红烛,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日清醒却见床边守着一抹明黄,他目下青黑,眼中布满血丝,急急将我扯进怀里:“以后不许再饮那么多酒,朕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身旁的侍从说楚南萧批了一夜奏则,听闻我出事,罢了早朝急忙赶来,我鼻头一酸,死死拽住他的衣襟:“你难道不嫌我毁了容貌?”

    楚南萧叹息一声,捧住我的脸细细吻着:“寒枝,若没有你,朕便没有现在的一切,又怎敢嫌弃!只是……”

    “只是什么?”

    楚南萧烦闷的闭上眼睛,将头搁在我肩上:“只是朕根基尚浅不能立威,稍有怠慢便会被指责昏君,唯有废寝忘食处理政事,实在抽不出空闲陪你。”

    我伸手替他揉平紧皱的眉心:“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母后替朕选了几位妃子,皆是权臣之女,想借此笼络人心,你可同意?”

    我愣了片刻,随即垂下眼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许是瞧出我的失落,楚南萧忽然将我推倒在榻:“寒枝,你若不放心,朕便等你怀上未来的储君再纳妃。”

    那之后,他夜夜留宿椒房殿,我倒真有了身孕,也不知是不是太医有意讨好,硬说我怀的是男嗣,楚南萧大喜,当即拟好立太子的召曰。

    快入夏时,楚南萧纳了几位侧妃,我已有三月身量,心中虽然吃味,却也不甚在意,直至听说他将一位罪臣之女接入宫中,极尽宠爱。

    那女子名罗绮,父亲便是当初支持齐桓王篡位的党羽,她本该流放边疆,却被楚南萧安稳护在身后,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看我。

    “留她在身侧,你就不怕日后生了祸患?”

    面对我的质问,楚南萧有些不耐烦:“阿绮不过一介女流,同我青梅竹马,能生何祸患?寒枝,你当宽容些。”

    “一介女流?”我冷眼瞧那罗绮,着白衣挽云簪,眉眼娴静,与我这整日舞刀弄枪的倒真是天差地别。

    “若出了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扔下这话,我再未理会楚南萧,径直回了寝宫。

    我并非因嫉妒而胡乱猜测,而是早见过罗绮,那日营救皇后,便是她将我擒住,出手狠辣,武功绝不在我之下,只是楚南萧听不进这些,一心只有他的青梅竹马。

    变故在夜里发生,楚南萧遇刺腹部中刀,我赶去时已经昏迷,太医跪了一地,颤颤巍巍地说刀上涂有剧毒,恐无药可解。

    我施针封穴仔细探究,发现那毒竟和十二年前楚南萧所中一样,直觉这事定和罗绮脱不了干系,挥手让侍卫抓住缩在角落的她。

    谁知竟无人敢动,因楚南萧昏迷前下令任何人不得动她,这更证实了我的猜想,此刻却无暇顾及,楚南萧性命垂危,解毒的药草只有沧云谷才有。

    我带着楚南萧连夜策马回谷,制好解药给他服下,却动了胎气小产,身下通红的血水,是我尚未成型的胎儿。

    楚南萧清醒后,我立于床前,惨白着面色的看他:“十二年前,我因你失了父亲,十二年后,有因你失了孩子。”

    他看着我平坦的小腹,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我欺身逼近,眼角眉稍都渗着冷意:“听说遇刺前你和罗绮在一块,便是她伤了你吧,我早说她是个祸患。”

    楚南萧垂眸不语,算是默认,半晌道:“寒枝,莫要伤她,一切过错皆由我,是我对不住你。”

    “我只问你一句,杀不杀她?”我冷冷逼问,楚南萧抬头看我,眼中凝着叫看不透的神色,不待他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肃杀。

    竟是罗绮集结齐桓王残党,前来刺杀楚南萧,她早就被齐桓王纳入后宫,死心塌地追随,接近楚南萧不过是为报仇。

    恨意骤然而生,我提了长剑外出迎战,此番出行只带了一队护卫,根本不足抵抗,我却杀红了眼,刀刀斩人头颅,很快与罗绮缠斗在一起。

    她身中数刀,我亦负了重伤,竟分不出高低齐齐倒下,便是那时楚南萧赶来,抱起罗绮,扔下奄奄一息的我。

    他说:“寒枝,阿绮伤势严重。我先救她,你千万要等我回来!”

    我的一颗心跌落谷底,却还是因为他的话,硬生生撑了三天,最后被沧家军救出。

    楚南萧解释他当时抱着罗绮慌不择路,一脚踏下山崖,获救已是三日后,因此未能及时返回寻我。

    我摇头苦笑,如今说这些还有何意义,从他选择抛下我那刻,便是负了我,此后我对他再无半分期望。

    倭寇屡犯我大瑞国土,我主动废去后位,请求带兵前往战场,击退敌寇保卫家国,如此也不算违背父亲遗愿。

    楚南萧虽然出言挽留,可我在他眼中看不到半分情意,或许他是希望我走的,毕竟我不能保证继续留在这深宫里,不会对罗绮出手。

    出征那日,天气很好,王牺只身前来相送,我和他并肩走着,心中五味杂陈,十二年光阴飞逝如斯,他不负初心,终将这天下攥进手里。

    而我满身伤痕,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伤心地。

    “寒枝。”他突然出声叫住我,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我脸上沟壑一般的疤痕:“你若累了,可随时回来,这宫中后位永远都是你的。”

    我冷嗤一声,静静看了他半晌,只字未言,翻身跃上骏马,没有一丝犹豫,带领军队出发。

    我知道他一直在城门看着,只是有什么用呢,这簌京我是不会再回来了,以后他着守他的江山,守着他的美人,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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