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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石花开,白色的花骨朵五瓣,风车似的,带着几分干净。
陆绶执笔坐在绿色藤蔓遮掩的凉亭下,正在书写什么。
他时不时抬眸看一眼远处的公主,她正笑语嫣然,同玉弦逗趣。
秋千上的藤枝光滑,墨绿色搅绕在公主白皙的手指上,由不得他绘画时,多几分细心。
“陆绶,”公主突然转过头,与陆绶向这边看过来的眼神对上道:“你画什么,还是写什么?”
陆绶淡然地拉过旁边一幅寒竹图盖上:“没什么。”
“是么?”公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珊瑚朱色的裙角拂过清风园上绿绒似的草。
她抬眼看了一眼玉珠,玉珠便轻盈盈到了陆绶身边。
自从前两日公主公然将陆绶带进栖凤殿,由他睡在了栖凤殿的外室,公主府的人已然将陆绶默认为了驸马。
更何况,陆绶在华庭拼死护住了公主,这更是让大家佩服。
故而当玉珠准备拿画时,面对陆绶淡然的眼睛,她十分配合带走了上面的寒竹图,对于下面的倾城国色只字不提。
成华公主接过画,有点狐疑看着玉珠,又回望陆绶。她眯着眼睛:“玉珠,你可不要骗我,我怎么觉得陆绶盖了什么在上面?”
玉珠闻言,想了一息便道:“陆大人让奴婢给公主的,确实是这一张。”
成华敛眉,向下一瞥,便是沿雪挺立的寒竹,隔着一张画布,寒竹在风雪里的簌簌之声,仿佛也能听得到。
成华也不说这幅画怎么样,只是用着有些遗憾的语气,眼神带着几分明目张胆的撩拨和占有:“唉,我还以为你画什么我想看的呢!”
周围的侍女看着公主几乎粘在陆大人身上的眼神,调笑声渐渐收敛不住。
公主也不生气,复又回到秋千上。
玉珠轻轻推搡着公主,成华闭上眼睛享受着夏日的和煦,直到尉栎进来。
“公主,沅郡郡守白执义送来了一个盒子。”
成华睁开眼睛,“拿过来。”
成华翻弄着盒子里成沓的收据、欠据,面上满是奚落:“这个狗官,倒是讲信誉。”
“呵,他还说了什么?”
“期间,白大人的女儿白伊借口找过陆大人几次,但都被属下挡了回去。”
“做的不错。”
“只是,除了这些,他还送来两张请柬。”
成华眉尾一挑:“请柬?”
尉栎忙拿了出来,给公主一张,另外一张递给了闻声而来的陆绶。
成华抖了抖手里的东西,把它甩给了陆绶:“谁要去过他女儿的生辰?”
陆绶草草扫过:“如今不去,不太合适。”
成华睨了他一眼:“这个我不知道吗?要不是那个白伊一天到晚盯着你,我就不信白家会搞这什么无趣的宴会。”
公主言语带着几分娇嗔,这一句若有若无的抱怨,反而让陆绶耳尖微红。
他道:“殿下如若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刑部明镜司大概今晚就到了,最迟明晚就能把该查的查清楚。至于芙意皇庄这些账簿,宋嬷嬷明天也该差不多了。”
成华公主看着陆绶认认真真为她考虑,停了片刻:“得了,今晚准备准备,我到要看看,白伊还有什么招数。”
公主拽着衣裙,像是只傲娇的白猫,一边往小径上走一边讽刺着:“还家宴?谁和他们一家呀?”
“本宫生来尊贵,也就他们越来越不知分寸……”
——
夏日里暖风丝丝缕缕缭绕在水上亭内。
月色正好,宛若水银铺散在湖内,小湖银波泛起,如若仙府。
成华公主坐在客席高位,打着呵欠看着水亭里的舞蹈,偶尔花上几分功夫,瞥一眼白家一众人的神情。
唉,真是各有各的打算。
白执义一门心思想讨好陆绶这个朝廷新贵。
至于旁边那位夫人,一个劲给女儿使眼色。
说起白伊,那双眼睛和她母亲没什么区别,看着陆绶的架势她都怕她们眼珠子掉下来。
成华哂笑一声,慢悠悠倚在圈椅上,饮了一口梨花白。
“宋大人,今天这宴会,说是给小女庆祝,倒不如说是给两位大人接风洗尘。”
成华摩挲着银酒杯:“是么?”
“这……”白执义道:“宋大人不满意?”
“还行吧。琵琶是上好的木材,箜篌、筝琴也是千金难买,只是,唯独这舞蹈似乎有些疲惫。”
白执义面色尴尬,他平日赏乐看舞,不过是图个乐子,今天的舞蹈,他自觉也是十分精彩,怎么会发现跳舞的人疲不疲惫?
他悻悻道:“宋大人自京城来,自然觉得我们穷乡僻壤,音乐不入流了。”
成华漫不经心道:“陛下厚待成华公主,怎么能说沅郡是穷乡僻壤呢?”
“舞女可是上好的舞女。”
“这……”白执义咽了咽唾沫,对于刚刚那句冒犯的话,他显得有几分局促:“宋大人的意思。”
成华的眼光轻轻掠过白伊。
今日的白伊倒是有趣,明明是自己的生辰,穿衣却十分简单轻盈,青衣飘扬,颇有几分飞燕起舞之轻巧*。
白执义顺着成华眼光看过去:“伊儿,今天的《鹤雅》是怎么回事?”
白伊盈盈下拜,向水亭看去,之后略是沉吟:“父亲,今日舞师拂衣似乎有些疲累。”
白伊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一瞬间,会庭静了下来。
白执义微不可查瞪了水亭上数个女子一眼,又像是意识到什么,想自己的夫人何氏看去。
他眼睛眯了眯,片刻,最终退让了一步。
“宋大人、陆侍中,看这情况,今天拂衣姑娘好像有点疲惫,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请求:“不如让我家小女试试,她舞艺算不得多好,但也不差。”
“宋大人,陆大人,你们看?”
陆绶听罢,清冷的面容仿佛涂了一层霜,他眉头微皱,正欲说话,却见公主放下酒杯,勾出一抹笑。
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有意思,既然跳得不好,那主动请缨,是要丢人么?还是白伊姑娘有什么特别?”
白伊怔了一瞬,转眼就恢复原先的大家闺秀模样:“宋大人说笑了,小女只是担心宴会单调无趣。”
“美酒佳酿,月华如水,管弦悠悠,这些还不足够么?非得要跳支舞来拉胯?”
白伊被呛了声,娇声反驳道:“宋大人,你怎么——”
“伊儿,退下!”白执义呵了一声。
白伊看了父亲一眼,讪讪退下。
何氏心里暗骂一句公主多管闲事,转眼又看向陆绶:“宋大人说的有理,只是陆大人说不定喜欢沅郡的舞蹈,我们总是要多问几句。”
陆绶看向何氏,疏离并未减少几分:“夫人见笑,陆绶并不热衷于此。”
“我今日来,只是因为陛下指派我到沅郡,故而多看多听,做到心里有数罢了。”
“罢了罢了,”白执义打着圆场:“宋大人、陆大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难免不喜这些,何必再问!”
“今日,是白某思虑不周,罚酒三杯!”
在成华公主和陆绶的注视下,白执义二话不说拿酒,三杯如流水相接,毫不犹豫。
成华腹诽,果然是酒囊饭袋。
白执义喝完酒,见场面渐冷,找着话开头道:“若我没记错,陆侍中是沅郡人士?”
提到陆绶,成华不由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陆绶是沅郡人士,她是清楚的,只是再详细,她就不知道了。
“是。陆绶是沅郡人,只是后来,随恩师去了南边。”
白执义点点头:“无论因何原因,陆侍中去了南边。但是陆侍中高中探花,不过半年就连升三级,仅凭这个,就已经是翘楚中的翘楚,给整个沅郡争光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此番,陆侍中办完了差事离开,可要带父母去上京?”
陆绶手中的茶盏微微滞留,月色如银,微微跳跃在他停顿的姿态上,显得他有几分辽远,不真实似的。
成华有些不理解,却忽然想起,这两世,陆绶似乎从来没提过他幼时的经历和父母。
成华自然而然觉得他经历了人间不堪的苦痛,当即有几分心疼。
她对上陆绶,却发现他也在看她。
陆绶眸子里有几分她说不明白的情绪,可偏生看得她心惊。
怎么回事?
成华来不及考究,就听得陆绶极浅的声音:“陆某家父早亡,母亲亦是在我十岁那年便去了。”
成华眼睛微微睁大,陆绶的身世,无疑像是滚烫在她心上的火,炙得她发疼。
他是怎样的坎坷?
少年时孤苦无依,虽然寄留在镇南候府,可凭着他这般早慧,又怎么不知道寄人篱下时的小心和漫长日子里的卑微?
偏生他还遇到了她。
上辈子,他被她带到了公主府。
那时候她不过是随便的关心,却被他上了心。他艰辛地扎根朝廷,却为了她戎马倥偬、惨死山月关。
至于这辈子,也没有多幸运,华庭那次,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如此看来,成华心里涌上失落,又或者是对陆绶设身处地的理解,她或许就是陆绶的劫。
成华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眼前的梨花白也变得苦涩。
她捻起酒杯,狠狠饮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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