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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着灯悄然地走过幽静的佛堂院落，如一抹诡异的鬼影般飘进了晟王府的定山堂之中，原本看守院子的仆人与两个守堂的嬷嬷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沉沉睡去。
一扇门吱呀一声被阴冷的风吹开，幽幽浓郁的香气飘荡进了房间。
闭着眼的老人叹了口气，常年因为面无表情的面孔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后淡淡地道：“你来了？”
一道人修长影款步而入，黑色的华美袍子在地上如流水般地掠过。
他幽幽的凤眸定在那老妇人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道：“是的，我来了，来等你履行承诺，古老王妃。”
古老王妃睁开眼，目光定定地望着来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向来平淡无波的眼底泛起点点波澜，那张带着几分异域美感的脸上浮起一抹恍惚之色。
这孩子，真的跟罕古丽长得一模一样。
古老王妃垂眸低叹一声，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道：“那孩子你见过了，觉得她怎么样？”
她不急，萧郁也不急，将手上的华美风灯搁在桌上，抬手倒了杯茶，抿唇稍尝，而后便将茶杯仍在了一边，再没碰过。
古老王妃抽了抽眼角，顿了顿，苍老却仍旧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我听说了，她找你谈合作。那孩子胆子倒是大的很，也不怕与虎谋皮，最终被吞了骨头。”
“与虎谋皮？呵，古老王妃谬赞了。”
望着萧郁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古老王妃抿了抿唇，是了，眼前这人就不是老虎，而是豺狼、是毒蛇，是从地狱回来复仇的厉鬼。
“不过，她的确让我很惊讶。我本以为她跟你隔代遗传，蠢是一脉相承，这辈子也就是靠着祖辈荫庇冷宫度日的货色。”
说着，萧郁眸光幽幽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她的确令我十分满意，颠覆萧氏天下，倒是与你我的目的不谋而合。”
刚才那一通几乎被人指着鼻子骂蠢货，古老王妃也没掀一下眼帘，这时候倒是轻嗤一声：“别想骗我老婆子，你那目的哪儿是颠覆萧家的天下，你只是恨，不想让所有人好过。”
萧郁脸上浮现出一抹不置可否，随即看向古老王妃，眸中一片深不见底：“你真的不心疼么？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外孙女儿。”
“外孙女儿？”
古老王妃的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唇边勾起的弧度凉薄又残忍：“我连亲骨肉都舍了，哪里在乎再加上一个外孙女儿。”
说到此，古老王妃看着萧郁，目光冰冷而锐利，隐约间仿佛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黑暗阴沉，桌子上枯瘦的手指捏住茶杯，几乎将那茶杯捏碎：“萧家皇族负我南国甚多，血海深仇，此生不忘！萧暨和萧缙这两个只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小人，南国就是覆灭在他们的手上！若非他们，我怎会被一囚四十年？还有你母亲罕古丽，堂堂圣女之尊——”
“闭嘴！”
萧郁忽然一下子揪住古老王妃的衣襟，把她一把拽到自己面前，目光阴沉诡谲：“你没资格提我母亲的名字！你记住，既然你将她的将来卖给我，那么你最好不要再想着耍什么花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紫砚跟着她的原因，怎么对待她、处置她是我的事。古丽苏，这是你欠我的，但你别忘了，这还远远不够！”
古老王妃沉默良久，冷冷道：“欠你的我会给你，只要你替我踏平萧氏江山，再扶我南国血脉登上龙座，我绝不会食言。”
萧郁阴冷地盯着她，放开拽着她衣襟的手，掸了掸凌乱翻起的袖口，嗤笑道：“你放心，无论是萧氏，还是南疆来的渣滓，我都会一个不留的捏碎。”
古老王妃眼底掠过一丝悚然，目光凌厉地看向萧郁：“不！你不能——”
“我能！”
萧郁阴惨惨地笑起来，眸底翻滚着嗜血的黑暗：“不论是你、萧氏、还是南疆，都是罪不可恕的罪人，你们欠下的债到死也偿还不完。”
萧郁冷酷的声音不禁让古老王妃身子一颤，垂下眼帘翻动几下佛珠，眼神再次变得平静无波：“我已是个将死之人，也只能再活着的时候尽力偿还欠下的孽债。”
话落，古老王妃弯下腰，曲起食指在桌下的石砖上有节奏的敲了敲，石砖应声而开，她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
锦盒里面是一个小碗、一把匕首，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那小碗里还盛着不知名的药方，占据小碗的三分之一处。
古老王妃将瓷瓶打开，瓶口对着小碗，不过一会儿便有一只浑身白毛的恶心蠕虫从瓶口爬出，直直掉在碗里，沾上药粉的同时将身子蜷缩成了个小肉团，在小碗里来回滚动。
静待片刻，直到碗里的虫子彻底不动后，她拿起盒子里的小刀，毫不犹豫划过腕脉，猩红色的鲜血霎时涌出，滴落的小碗里。
小碗里的虫子遇到鲜血又开始扭动起来，疯狂的吸收着古老王妃的血液，身子不断胀大，直到整个虫身长到拇指大小，全部变成暗红色的药丸，才停止吸收血液。
古老王妃此时的脸色变得苍白许多，她从怀中拿出一瓶止血散，毫不吝啬地往手腕倒了半瓶，血液瞬间凝住，她包扎好伤口，将碗里的药丸装进瓷瓶里递给萧郁，淡淡道：“足够你压制一段时间。”
萧郁接过瓷瓶收好，冷漠起身，将要离去时，古老王妃忽然嘶哑着嗓子喊道：“萧郁！就算我对不起你和罕古丽，但还请你看在那孩子身上也跟你一样流着两国皇室血液的份上，在事后放她离去吧！”
对此，萧郁却只是冷笑一声，而后头也不回的抬步跨出门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仿佛从来不曾来过一般。
咸福宫中，已是华灯初上，白日聚集在此的众嫔妃却一个也没走，一个个端坐在椅子上，轻摇宫扇，美目流转间时不时地向上一瞥，试图将眼底暗藏的情谊展现在那坐于上首的男人眼前。
烛火轻轻跳了一下，程瑶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却转瞬即逝，这种抓不住的烦躁感骤然升起，她不耐地瞥了萧元朗，指尖再次不自主地磨蹭起腰间的长鞭。
【系统：宿主冷静！那是皇帝你不能动手！】
系统君觉得自己很心酸，明明已经向主系统递交申请病假，等在诊疗区等待安装杀毒软件，结果那边杀毒软件刚启动，就检测到了宿主这边打算对男女主下杀手的心绪波动。
为了防止惊醒世界意识，他毒都没杀完就被主系统踢了回来！
这是人干事？
……好吧，那是主系统，的确不是人。
似乎感受到了自家系统君崩溃的心情，程瑶终于升起了那么一咪咪的愧疚，干咳一声，放下摸向软鞭的手，端坐在上首，低头品茶。
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喝。
从来没有品茶细胞的程瑶默默放下了茶杯。
底下，跪倒在地的于昭仪和万昭媛还在一边辩驳着一边诉说着当时湖心亭中发生的事情，德妃身子虚弱无法对质，便由当时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云兰代替进行对质。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皇上、皇后娘娘，你们要相信臣妾啊！”
于昭仪凄婉地哀求着，话里颠三倒四地只是说德妃看不惯她经常奉承皇后，借着腹中怀有龙种便对她责难，无故罚她跪地不起并自擂脸面，她实在不忿德妃如此行状，起身反驳时不小心将人撞进湖里。
于昭仪这么说，等同于将害德妃落水的大部分原因推到了德妃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她便是再逃不过惩罚，也顶多是禁足、抄写宫规，再不济降个品级，总不至于被扣上谋害龙嗣的罪名。
云兰自然不由得于昭仪如此冤枉她家娘娘，这事儿说到底本就是于昭仪先用皇后压人，似是而非地说什么皇后对她家主子不满，意图对她家主子腹中的小皇子动手，虽然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但跪在地上挺直脊背据理力争。
可于昭仪才不管云兰怎么争辩，只咬死了说是一时不察撞到了德妃，她甘愿领罪，可却不能任由别人扣上她不敬上级宫妃的帽子。
于昭仪想着，若帝后真的相信了她，德妃言谈中涉及不敬皇后，说不得也会被罚，毕竟之前皇后罚她禁足，可对方却不顾皇后的懿旨擅自出宫，两相对比之下，她的惩罚说不得会更轻。
况且，她与德妃起争执的最初原因是皇后，不论这事儿怎么判，皇后都逃不过一个失察于后宫，甚至可能会被扣上结党排挤其他宫妃，更试图对怀有身孕的宫妃下毒手的罪名。
就算是帝后不信她也无所谓，反正她还藏有后手。
思及此，于昭仪嘴角不禁挂上了一抹诡异的笑，眼底掠过一丝得意之色，这时却听程瑶在上首忽然问道：“于昭仪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本宫看你笑的很是开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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