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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郁推开沉重的铁门,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提灯入内,同时一道黑影闪进,待萧郁安然坐下后,单膝跪地。
“属下参见主上。”
一礼行过,暗七起身,目光在房中一扫而过,垂眸等待指示。
这是个十分简陋的房间,简陋到完全不符合萧郁府邸精巧奢华的风格,不过是一张石头床、石头凳,外带床上最简单的青布棉被一床,一盏幽暗的油灯上一点豆大的烛火跳动着,晃出满是幽幽的暗影。
萧郁翻身坐上床榻,盘膝而坐,从袖中拿出一只精巧华美的瓷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垂眸凝视片刻,扔进口中。
下一秒,萧郁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起来,气息沉重,浑身肌肉绷紧,纤长浓密的羽睫不住轻颤,可见是忍受着怎样的剧痛,可他的面上却一如既往地淡漠。
又过了几息,待剧痛过去,萧郁睁开双眼,漆黑如墨的眸底透着一点猩红,就像是上好的墨玉中掺杂了一抹血色,趁着他精致妖娆的眉目,更添一抹妖冶艳色。
他微微抬眸,看向暗七,淡淡道:“本座即日起闭关,朝野上若是有事,让暗一与莫骁共同决议。”
“是。”
沉默半晌,正当暗七以为萧郁不会在有什么吩咐,正待退下时,忽而听到对方用一种极轻极淡地语气问道:“宫中……今日可发生了何事?”
暗七稍顿,眸中泛起些疑惑,自家主上今日不是进了宫,水患一事也有了章程,朝中便也没再发生什么了。
正待说出并无事发生时,恍然想起了什么,将今日咸福宫中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奏报一番,没了还道:“……事后德妃知悉自己的大宫女被皇后娘娘打发到了慎刑司,砸了一室的瓷器。”
顿了顿,又道:“亥时三刻,万昭媛从长信宫后门而出。”
见暗七停了下来,萧郁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去往何处?”
此言一出,暗七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深深垂下头,语气懊恼:“万昭媛甩开了跟踪的暗卫,是属下等无能。”
萧郁沉默了片刻,并未在继续这个问题,眸光晦暗地看向暗七,淡淡道:“让宫中的暗卫看顾着凤冀候,她拿着本座的玉令,尔等便要将其侍奉为主,可懂?”
暗七一顿,冷汗瞬间爬满全身,更深的低垂下头:“是!”
萧郁重新闭上眼,淡淡道:“本座不在,宫中以凤冀候的命令为先,若遇重大事由,你可现身与凤冀候商议决定。”
也就是说,小事皇后做主,大事他可以跟皇后商量,最后还是皇后做主。
见自家主上一口一个凤冀候,半点不愿皇后这个身份与程瑶沾染,暗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将这句话中的意思分析捋顺,应了一声,见萧郁再无事吩咐,径自退下离去。
待室内安静之后,萧郁睁开眼,垂眸看向右手臂上蜿蜒向上直至心口的血红色纹路,眸光明明灭灭,晦暗不明,半晌后,幽幽叹息一声——
“岳绮瑶,你千万莫要让本座失望……”
*****
那日之后,程瑶接连沉默了两天,连萧元朗得知馨妃……啊不,杜妃一时嘴贱将她的身体情况说出,不得不小心翼翼过来看情况,程瑶都懒得搭理。
云嬷嬷可是记得,自家娘娘之前还打算瞅着没人看见的时候,揍这位皇帝陛下出出气的,那天晚上她们分明制造了足够程瑶把萧元朗毁尸灭迹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场景。
可谁知程瑶根本丝毫不理会萧元朗,最后还是嫌弃对方聒噪了,才不耐烦的一巴掌把人扇出凤仪宫。
可怜那位皇帝陛下脸上顶着个大巴掌印,却因为理亏气虚,半点不敢声张,自己偷偷摸摸回了御乾宫,连太医都不敢召,还是让双全拿了伤药擦擦了事。
云嬷嬷和木槿也知道,自家娘娘乍然得知没了生育能力,定然无比痛心,更何况别说程瑶,就是她二人心中也甚是难过,一开始木槿满目冰冷地提着剑想杀去昭阳宫,还是被程瑶拦下了。
如今望着程瑶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息,自家娘娘这个样子,按理应该跟主子爷汇报一声,可偏偏主子爷这几日闭了关,谁也不见,真是急人。
唯一值得欣喜的便是这几日后宫难得的安静,或许是都知道皇后乍然得知再也无法受孕的消息,再不管不顾地发了疯。
她们可不愿意做了那出头的笺子,像柳贵妃和杜妃似的,要么挨一鞭子,要么降位一级。
可如此一来,云嬷嬷又忧心程瑶心有郁气挥散不出,时间久了在憋出病来,只得每日想了法子唤程瑶出门散散心,又让小厨房做了各式美味的糕点,希望自家娘娘心情能好些。
最后,还是安泰大长公主在公主府里听了这个消息,匆匆入了宫,甫一见着程瑶,还不待说话,脸上竟是落下泪来。
“我苦命的绮瑶啊……”
被安泰大长公主紧紧搂在怀里,程瑶苦着脸,哭笑不得地任由她闹了许久,而后才道:“长公主,事情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
“怎么不是,本宫已经听说了,圣上怎能做出……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安泰大长公主气的直咬牙,想起自己那个便宜侄子干的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破事就脑仁疼。
她是先帝最小的嫡亲妹子,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性格却极为跳脱,谁都知道她的性子是什么样,即是长辈又是有大功于朝,便是偶有言语失当之处也无人敢置喙。
安泰大长公主当年与岳绮瑶的母亲淮阳郡主就是闺中密友,只是后来和亲塞外,前些年老汗王宾天才得以还朝,谁知淮阳郡主竟是早已身故,她膝下空虚,如今看着故人之女就跟看自己的女儿没两样。
此时不由满目怜爱地抚上程瑶的鬓发,轻叹一声:“绮瑶,实是皇室负你良多。”
这一叹让程瑶不禁心头发胀,鼻尖泛酸,连眼底都有些湿润,可却又忍不住心虚。
前者是为了原身,岳绮瑶一介女儿身为国征战数载,最终却落得那样一个衣不蔽体、尸骨无存的下场,现下终于有一人说了那句皇室对她不起的话,程瑶明显能感到心中传来的悲戚。
至于心虚……咳咳,想想安泰大长公主对她挺好,她最终的目的却是要颠覆她萧家的天下,总感觉还挺对不起人家的。
程瑶轻咳一声,垂下眸,不在意地笑了笑:“长公主,无论前朝后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古如此,也说不上什么对不对得起。况且,左不过都是自己的选择,绮瑶没什么可怨的,长公主不必介怀。”
心虚是心虚,可长公主的同情愧疚,程瑶自然会毫不客气的收下,顺便在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增加对方的愧意。
她口中说着没什么可怨的,可低垂的眼帘,强颜欢笑地嘴角,无不让安泰大长公主心中钝痛,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在世上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更是为他们北魏南征北战的凤冀候,谁知入得后宫,竟是让皇帝算计至此。
先不说皇帝这利用程瑶达到登上皇位的目的就把人丢到一边,就是这后来大肆将各地重臣、权臣之女迎入后宫,却又忌惮人家娘家不让怀孕,在他的纵容下几乎是怀一个死一个,导致除了几个位阶卑微的嫔妃生下的两个公主,整个后宫竟无其余麟儿降生。
自己的妻子好不容易怀了孕,刚传出风去就让人害的落了胎,皇帝竟不管不顾,将此事以大化小,最后还不了了之了。你这想不了了之行啊,结果贵妃的女儿死了,你倒是雷霆手段,连跟前朝商量一下都没有就直接废了后。
废就废了吧,见人东越使臣来了,心里发虚,就把刚废了的妻子拉出去撑门面,人东越使臣求娶你前妻,你屁都不放不说,还隐隐向着东越使臣说话。
一桩桩一件件,这就是她新登基的好皇侄干的破事。
安泰大长公主先是升起对程瑶的愧疚,对没能照顾好已故好友女儿的心虚,继而又转变为对皇帝的怒火。
当年先帝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将她和亲塞外,好不容易还朝,先帝却病重,这股怒气一直被她压抑在心底,如今碰上萧元朗干的这些个破事,几乎将她压抑在心底的怒气全都勾了出来。
心中升起一股勃然迸发的怒火,安泰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眼底却掠过一抹森寒。
萧元朗若是以为他当了皇帝所有事都由得他乱来那就错了,自己这个护国公主可不是白封的!
将安泰大长公主骤然变换的情绪尽收眼底,程瑶眸中掠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而后倾身拉住安泰长公主的手,柔柔一笑:“长公主别气了,我们去后园的花圃里转转可好?”
这宫中的前一任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得先帝看重,又是世家出身,喜爱侍弄花草,后园种的皆是花中精品。
见程瑶升起了兴致,安泰大长公主自然无不允诺,两人起身,身后带着一长串的宫人使婢,浩浩荡荡地往后园而去。
凤仪宫后园花圃景色甚美,道路两旁的月季悄然绽放,香气被微风吹开,沾染到衣袖上,甜丝丝的好闻极了。
午后阳光不强,程瑶和安泰大长公主走在通往后园的小径上,头顶的太阳完全被枝叶盖住,倒是透出一分难得阴凉,程瑶向道路尽头瞥了一眼,木槿垂首候在后园门前,见程瑶到了,躬身行礼的瞬间,微不可查的做了个手势。
眸底微光闪过,程瑶嘴角含笑,像是前几日的郁气都散了一般,安泰长公主见此自然欣喜,性子上来了,拉着程瑶这里走走,那里转转,几十岁的人了,倒是比程瑶更像个小姑娘。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安泰大长公主与程瑶游园时,一道惊叫划破长空——
“啊——花丛里有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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