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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打开又被快速关上,黎美人望向来人，秀眉抽动，脸色难看地道：“你怎么来了？”
萧元朗摘掉兜帽,目光阴沉地看着她：“前两日发生在兽园的事,你可知晓？”
黎美人一顿,给萧元朗添了杯茶,淡淡道：“我听说了,你在萧郁的言语刺激之下，控马失当,以致箭矢错发，险些伤了德妃的胎。”
“朕说的不是这个！”
萧元朗面色铁青地抿了口茶水,而后朝黎美人甩过一张信函，焦躁地在房中不停地走动：“他们愈发肆无忌惮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兽园里就……他们二人真是朕的执政大臣和朕的好皇后！一对淫|乱的狗男女！”
那封信函上记录的，正是在萧元朗走后，他的暗卫在树梢暗中观察园内之下所写的奏报,那上面对程瑶和萧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行为描写的颇为露骨，也难怪萧元朗这般怒不可遏。
黎美人三两行地看完信函，随手一扔,毫不意外的模样,淡淡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今这幅模样做给谁看。况且，萧郁不过是个阉人，皇室中历朝历代的荒唐事数不胜数，你激动什么？”
说是这么说，可绿帽子扣在他头上，哪怕他不爱程瑶，却也忍不住这种屈辱。
况且，萧郁如今对他愈发不敬，他少不得要怀疑这是不是对方将要动手的信号。
屋中烛火昏暗，隐隐绰绰地将两人在纸窗上印成两道扭曲的影子，他脸色阴霾地瞪着那交叠在一起的诡异黑影，渐渐入了神，眼前仿佛闪现过萧郁和程瑶背着他恩爱缠绵的画面，那些个臆想中的景象与危机感彷如吞噬理智的妖魔，将他包裹其中，吞的骨头都不剩。
不知过了多久，萧元朗眸底闪动着幽暗诡谲的微光，唇边扯出一道阴森地笑道，声音低沉地道：“朕有个想法，需要你配合……”
一刻钟后，黎美人望着被关上的殿门，手中拾起萧元朗用过的茶杯，垂眸浅笑：“北魏的皇帝陛下，难道没人告诉过你，碰什么，都不能碰南疆蛊女经手过的食物么？”
话落，茶杯从她手中滑落在地，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
飞羽殿内，丽妃除了华服美裳，只着一身中衣中裤，斜斜地靠在榻上读书，直到一个穿着蓝色宫裙的侍女走进，凑到她身前悄声回禀着什么。
越听越是心惊，丽妃眸色渐深，脸色也沉了下去，直到侍女禀告完，她啪地一声将书扔在地上，怒极反笑：“呵！好！真是个虚伪狠毒的狗皇帝！”
说罢，她深吸口气，郑重看向侍女：“此事切不可外传！”
“是，奴婢省得了。”
丽妃点点头，脑中忽然想起前日里，程瑶与她说过的话——
“黎美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日林术曾言道的那位南疆圣女，可现在没有证据，情势也容不得此时打草惊蛇。丽妃，在这内宫中，本宫能相信的只有你了，你帮着本宫看住她。”
“皇后娘娘，臣妾……”
“丽妃，此事关乎举国安危，还请你万望莫辞！”
“……是，臣妾晓得了。”
“是了，还有一事，若是某一日，陛下悄悄过去寻了黎美人，无需阻拦，远远盯着就是。”
那时丽妃还不懂程瑶是何意，再是不喜那位陛下，他也是皇帝，不该看着他被南疆人蛊惑欺骗，可想着方才漠烟禀报的种种情况，她冷冷一笑，眸底掠过一丝狠戾。
真是个被皇权迷了眼，愚蠢又狠辣的狗皇帝！
思及此，丽妃眸中精光一闪，突然道：“漠烟，明日早些叫我起来，咱们也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漠烟微微躬身：“是。只是，我们是不是该给皇后娘娘备份礼，也好多谢皇后娘娘对娘娘的照顾？”
闻言，丽妃一笑，轻轻拍了拍漠烟的手：“是了，你说的对，该备份礼的。”
漠烟一笑，与丽妃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清晨，程瑶得了暗七的回禀，自是知晓萧元朗的确在昨日夜里悄然寻到了黎美人处，去时面色凝重，归时却带着种诡异的愉悦，可见是与黎美人商讨了什么大计划。
“……可惜，皇帝的暗卫守在飞羽殿外，属下无法进内探查。”
“无碍，一切以不惊扰了他们为主。”
说罢，便将暗七打发下去，并叮嘱他们一定要继续盯着皇帝那边，万不可松懈。
待暗七走后，程瑶揉了揉瘪瘪的肚子，让云嬷嬷传早膳。
早膳仍旧交给了惊鸿殿的小厨房，由巧燕掌勺，亲自领着一众宫人端入殿内，一碗鱼片粥、一碗鸡茸菌菇面、一叠桂花蜜糖藕、一叠金丝云片糕、一叠炸春卷、一叠蜜汁鸡块，还有些中看不中吃的摆盘，呼呼啦啦地摆满了半张桌子。
然而，除了鱼片粥和炸春卷，剩下的菜程瑶几乎没动筷子，略略吃了两口便让宫人撤下去分了。
直到殿内只剩下她自己的人后，程瑶才从袖中抽出两张字条，展开细细看去。
木槿见此，奇怪道：“娘娘，您怎知那鱼片粥和炸春卷的碟子下面放着字条？”
巧燕将早膳呈上桌后便离去了，跟程瑶全程都没有一个字的交流，而她整日里跟在自家娘娘身边，也没见娘娘和巧燕私下交流过啊。
闻言，程瑶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云嬷嬷却看着木槿笑道：“娘娘昨日一直在钓鱼，你忘了？还有那炸春卷，这样油大的小食一般都是春日刚起，或是主子点了才会呈上的。巧燕将一盘不符合时节的春卷呈上，摆明了不对。”
木槿这才恍然，倒是有些佩服那位巧燕和自家娘娘传递消息的奇思妙想。
正当她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却见程瑶忽然面色一沉，眸底闪烁着幽暗的冷光，森寒凛冽地目光将写着情报的纸条一寸寸扫过。
云嬷嬷与木槿对视一眼，轻声问道：“娘娘，这是怎的了？可是晟王递进来的消息不好？”
程瑶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开口道：“让人传话，即刻请晟王入宫！快！”
听出程瑶语气里的急切，木槿快速应了一声，施展轻功亲自跑了一趟外苑。
木槿刚走，外间内侍传话称丽妃求见皇后，程瑶平复了心情，吩咐云嬷嬷将丽妃请到外殿。
丽妃到了外殿，还不待行礼便被程瑶拉起，然后吩咐云嬷嬷守住门，一定不能让紫砚靠近。
“丽妃可是有什么消息告诉本宫？”
见程瑶这样焦急，丽妃也没卖关子，直接点了头，让漠烟将昨晚探听到的消息如数告知。
待漠烟缓缓说完，程瑶下意识反问了句：“你确定是郑恕之的封赏宴，没有听错？”
待漠烟肯定的点头，程瑶不禁陷入沉思。
郑恕之请奏追击突厥军的折子留中，可郑恕之可不是那种等着朝廷奏报才行动的人，请奏只是走个流程，实际上第二道将突厥军击败溃逃五十里的急奏折子，那日晚间就呈到了萧郁的案头。
萧元朗本打算只口头嘉奖一番，可也不知萧郁说了什么，口头嘉奖就变成了晋封郑恕之为一等子爵的圣旨。
右威军主帅濯封一等爵是皇室的恩宠荣耀，如此一来，郑恕之必将回京谢恩，而朝廷届时一定会举办封赏宴会。
郑恕之将于月底抵达南苑行宫的消息，昨日晚间已由晟王府的暗线传递给了她，萧元朗若要动手，只有不到二十日的准备时间了。
可在右威军的封赏宴动手，届时整个朝廷的大臣都会参与，尤其北魏民风开放，五品以上官员参与赐宴可携家眷，再加上作陪的后宫嫔妃，人数之多难以想象，能动用的手段除了刺杀就是下毒，可这两样都有极大可能伤及无辜。
萧元朗是在那南疆女人的蛊惑下发了疯不成？！
这个道理程瑶懂，丽妃自然也懂，更是对萧元朗与南疆合作之事惊恨不已，这才如此焦急地将消息递给程瑶。
“皇后娘娘，如今我们只知他们会在封赏宴动手，其他细节一概不知，这可如何是好？”
见程瑶一直沉思着也不出声，丽妃都快急红了眼，不由催促道：“您一早就知道黎氏身份有异，如今倒是想想办法，出个章程啊！”
闻言，程瑶抬眸看向丽妃，眸色深沉：“丽妃，你确定要站在本宫这边么？君恩皇权，还有远在边关的守卫国土的父母，你想清楚。”
丽妃一顿，继而苦笑，垂眸敛下眼睑，语气晦涩：“您不必说了，我已经想的很清楚。我出身将门，自小长在边陲，最是见不得外寇在我北魏的领土横行。如今一朝入宫，侍奉君上，本再无他想，可谁能想到，我们北魏国的皇帝，竟私下里与外敌勾结，为一己之私，无视我朝臣民的性命。这让无数守土卫国的边关将士，和那些为国征战流血牺牲的英灵们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说到最后，她竟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嘶吼起来，声声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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