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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才艰难地咧开嘴干笑一声：“萧卿说笑了。”
萧郁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抿了口茶，不咸不淡地道：“是啊,臣说笑的。”
然而,即便如此,萧元朗的脸色也没好到那里去,也没再提彩头的事情,面色阴沉的拿了弓箭，率先翻身上马,只是所思所想都是萧郁方才那句话。
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他是不是想趁着不再皇城，禁军护卫不严,对自己出手？
恐惧就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已经向他吐出毒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可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萧元朗本就不善骑射，在马背上这么三出神、两出神的，马倒是没惊,可几支箭羽射歪，频频脱靶不说，射最后一支时,他□□的马感受不到主人的驾驭,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马头掉转，箭射出去的方向瞬间就成了程瑶几人所在的位置。
一支利箭的速度得有多快？
凭借程瑶的武力，倒是也能躲过，可就在躲避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方才那周嬷嬷护着德妃后退的情形，眸光一闪，瞬间做下决定。
她从腰间抽出软鞭，手臂一甩，长鞭倏然而出，极快地缠上箭身，而后手腕一抖，鞭子向右侧甩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缠着利箭瞬间向德妃身侧的周嬷嬷而去。
程瑶口中大叫：“快闪开！”
可却见那周嬷嬷可要吓傻了似的，动都不敢动一下，眼瞅着那箭尖就要刺入对方胸口，程瑶眉心一跳，手臂一抖，收拢鞭身的同时将箭羽握在了手中。
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是一惊，尤其是德妃，眼神直愣愣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直到萧元朗翻身下马走了过来，将她好一通打量，这才回神，眼眶瞬间彤红，泪眼汪汪地望着萧元朗，欲语泪先流。
“陛下……”
那颤颤巍巍的尾音让程瑶浑身一抖，目光古怪地看向德妃，这女人从来都自诩名门世家出身，矜持优雅地不得了，没想到私下里跟皇帝相处是这么个德行。
萧元朗见德妃还会撒娇垂泪，心下不禁一松，赶忙让太监把太医叫来，他自己则是像忘了旁边还有程瑶和萧郁在似的，拦着德妃的腰肢急不可待的将人带走，一副担忧爱妃和皇儿的好男人模样。
程瑶望着萧元朗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唇角一勾，轻声叫道：“暗七，跟上去。”
并未有回应传来，可一道黑影瞬间疾驰而过，除了轻功卓绝，在内宫中来去无阻的暗七外，不作他想。
“你想试探那废物会不会冒险去寻人解忧。”
萧郁懒懒地靠在椅子里，用肯定地语气说着。
程瑶转过身，见萧郁瘫在椅子里一副大爷样，笑了笑，也不顾这是在兽园，光天化日之下一屁股坐上了他的腿，手臂勾着萧郁的后脖颈，微微凑近：“萧大人不也是这个意思么？”
否则又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故意刺激萧元朗，令他心神不宁。
萧郁低笑，揽住程瑶的腰将人按在怀里，他还就喜欢对方这大胆又聪明的劲儿。
对此，两人自是心照不宣。
又是一番胡闹亲近，程瑶抚着自己红肿的唇，幽怨地瞪了眼一脸弥足的男人，恨恨地喝了一大口凉茶下肚，而后开口：“我怀疑德妃身旁的嬷嬷有古怪。”
“哦？”
萧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程瑶的白皙柔嫩的小手，不置可否地道：“说说看。”
这么久了，早就习惯这人总爱摆弄点什么的性子，如今更是化身手控，程瑶也没在意，直言道：“一开始她并未引起我的关注，只是方才我与皇帝说话，稍稍靠近德妃时，那老嬷嬷步履极快地上前挡在了德妃身侧，将她往后扶了扶，任她身体再硬朗，那速度也根本不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年人该有的。”
“所以你便顺水推舟，用那支射偏了的箭试探她？”
程瑶点点头：“假设那嬷嬷护主心切，怕我暗害德妃，这才快速挡在德妃身前，那么当一支利箭射过来时，她怎么可能动都不动？方才可是连周围的宫女内侍都吓的尖叫了几声，那嬷嬷却面不改色，看似是吓傻了，可后来安全了，她不说查看德妃的状况，而是一言不发，这太不对劲了。
后来我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出的那茬儿巫蛊娃娃的事儿，从德妃宫里过来回话的就是这个周嬷嬷。依照德妃前几日刚刚落水，正是心惊不定的时候，就是不知道有人做娃娃害她，可乍然听闻我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又寻她问生辰八字，再是愚笨的人也该猜到什么了。”
可事实却是，咸福宫从始至终都没问过发生了什么，似乎随着德妃的禁足，咸福宫的宫人也减少了外出，而那时正值严查南疆密探，程瑶就将德妃的不对忽略了去。
思及此，她沉吟着道：“德妃之前疑心是我要害她，可只凭着一个于念珍和苗若云的三言两语，真的能挑动德妃的疑虑？况且，德妃既然疑心我害她，之前又怎么可能不在巫蛊娃娃的事上狠狠给我一击，而是选择了隔岸观火？”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个巨大的阴谋，巨大到可以将整个北魏皇室一口吞并。
程瑶有种预感，或许南疆打入宫中的人，有两股势力，只不过浮于表面的那几个南疆人并不知道还有另一伙人的存在，而另一方也从没顾及过已然暴露出来的那伙人。
思来想去，想得头都大了还是没头绪，程瑶瞥了眼萧郁，发现对方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光冷冽凉薄，无数阴暗的幽光丝丝缕缕地深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泛出阵阵涟漪。
萧郁是想起了什么呢？
程瑶茫然的眨眨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其实一无所知，之前所做的所有猜测，不过是根据传闻和发展推断，可有证据能立住脚的不多，而对方明显隐瞒着自己什么。
看来，还是想办法把所有的谜题解开，否则依照眼下这早已超纲的情形，别说颠覆萧氏王朝，就怕一着不慎，自己也落不下个好结局。
正当两人同时陷入思绪时，江福阳从远处跑来，离着有段距离就被云嬷嬷拦下了，她对着园内努努嘴，悄声道：“主子爷正和娘娘说话，别进去捣乱。”
作为萧郁身边的老人，他们所有人都希望萧郁能像平常人一样，获得一段幸福的感情。
他们主子爷，真的太苦了。
江福阳往里乜了一眼，看了看手里的加急奏报，苦笑道：“我这也不想进去捣乱，可这时间不等人啊。”
不说别的，就说打扰了主子爷和皇后娘娘亲近，他怕是都得被小心眼的主子爷记恨一段时间，安排无数重活儿历练。
可也正如他自己所说，这时间可不等人，尤其这封奏报是从甘南大漠发出，还派了加急，极有可能是边关出了什么问题。
思及此，江福阳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硬着头皮进了园子，小心翼翼回禀：“主子爷，甘南大漠那边的急报。”
依照萧郁的武功，江福阳和云嬷嬷那点小动作还逃不过他的耳朵，面色平静地接了过来，江福阳瞬间松了口气。
程瑶就坐在萧郁怀里，因此也扫了眼那封急报，大致是说边关的突厥人最近隐隐有侵扰北魏边境的意思，右威军主帅率部将其狠狠击退，来报询问朝廷是否乘胜追击。
这本也没什么，原身的军队势力在西境，也就是西北，这一个西北一个西南，离着远着呢。
可就在程瑶收回视线的前一秒，眼角瞥过最后一列，右威军主帅的名字，骤然大惊。
郑恕之！他竟是右威军的主帅？！
郑恕之原出身西境军，是岳绮瑶之父岳成鄞的好友之子，好友战死沙场，岳成鄞就将郑恕之接到了身边，悉心教导，后来岳成鄞在对抗西狄皇属大军之战中中箭身亡，军队被打的溃不成军，朝廷曾将他们重新编制，从那以后郑恕之跟原身就再也没见过面。
一开始两人还忽有信件往来，可后来原身嫁给了萧元朗，又帮着对方争夺皇位增添砝码，南征北战，自然也没时间再与郑恕之通信，在之后萧元朗登基，原身身为皇后，更不该与外臣往来，从此郑恕之就彻底没了消息。
可在系统君给的后续剧情当中，郑恕之在三年后的年关附近班师回朝，进京的途中得知了原身亡故的消息，心头大恸。
后来他在京中几经探查，终于得到了原身死亡的真相，悲痛之下提刀闯入宫中，意欲将已是皇后的柳婉晴斩于刀下。
后来自然是没成功，他本人也被罢官免职，关进天牢议罪处决，可右威军不干了，几个副将密谋将郑恕之救了出来，而后打着妖后祸国，清君侧的名号成了令萧郁都十分头疼的叛军。
这也是程瑶之前敢跟萧郁合作，不怕被反噬的结果，她早已通过萧嘉慕的暗线重新联络上了郑恕之，他就是程瑶最大的底牌。
只不过令她诧异的是，郑恕之只说他在右威军任职主将，可没说过这个他是主帅啊！
【系统：宿主，在北魏朝，将军和主将是两个意思，军中主将一般都代指一军主帅，位在二品。】
程瑶恍然。
所以说，这个被她视为底牌的金大腿，终于是要回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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