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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觉到天亮,睡得比以前还要好一些。
吃过早饭,就出门去上班了。
公司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一些她婚礼取消的传闻,看见她时,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戳到她痛处。
向阳忙着收集西郊那块地的相关资料,并没有注意到公司同事的态度变化。
到中午吃饭时,她提着外卖走到茶水间门口,听到余玫和公司其他同事说:“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迷信,八字不合就退婚算什么呀,我上个月刷微博看到某个豪门的新闻,说是豪门婆婆儿媳妇怀孕,孩子明年生下来对家里运道不好而让儿媳妇打胎的,那儿媳妇不干,最后被赶出家门,丈夫也和她离婚了。”
“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样的事?”
余玫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多上网看看社会新闻,多的是刷新你三观的事情。”
“那咱们小向总也太冤了。还有几天就是婚礼了,说退婚就退婚。”
“其实也不冤。”余玫说,“这是老天爷给咱们小向总一个跳出火坑的机会呢。要不然等嫁到陈家了,才知道陈家是个封建老余孽家庭,想跳火坑都晚了。”
“那倒也是。难怪我看小向总今天心情也不坏,说不定就是和余玫一个想法。”
“反正呀,这种有钱有人家嫁进去多的是说不出来的苦头,小向总肯定也知道,现在能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最好。”
向阳听着众人的话,眼神柔下来,悄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装作刚走过来的样子,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以便茶水间里的同事都听到。
等她推开门进到茶水间时,几个同事已经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正讨论今天的外卖好不好吃。看到她,余玫还探了探脑袋,问道:“你今天吃的什么啊?”
向阳打开外卖盒子,往桌上一推:“酸菜鱼,尝尝?”
余玫松口气,还心情吃肉,可见小向总并没有因为被退婚的事而难过。她找了双干净筷子,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吃过午饭,众人都去休息室午休,向阳则回到了办公位上收集资料。
半小时后,向天则提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向阳坐在办公位上,右手拿着笔在纸上记东西,左手则按着后颈活动筋骨。
“阳阳,这个时间你怎么不休息?”向天则走过去,往她电脑上扫了一眼,是一些黎城市上年度的经济发展规划政策文件,不由得好奇一问:“你记这些做什么?”
向阳放下笔,往椅背上一靠,笑了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她没说自己打算帮江寄远拿下西郊那块地皮,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没有必要说出来。
向天则看着她,欲言又止。自己女儿可不是个闲着没事看新闻的性格,今天如此反常,十有八·九是被退婚这事给伤到了。
“阳阳,正好这阵子没什么事,要不你陪爸出一趟门?”向天则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新闻页面,“刚刚看新闻,说江城那边的桃花开了。现在出门,正好适合。”
手机递到眼前,屏幕里的照片,桃花绯红一片,很招人心痒。
向阳低着眼,却有些怔然。
说起来,以前她但凡有不开心,她爸都会变着法儿地哄她,带她各处玩玩,要买什么就买什么,从不敷衍。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十年来,家里的三个人,她忙着当个省心的孩子自顾学业和生活,母亲深居简出沉浸在琐碎家务中,父亲则是一头扎进公司的事里,隔三差五要出差,但公司的情况还是每况愈下。
看似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把一个家牢牢稳住了,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自己在逃避些什么。
向阳只怔了一瞬间,神色便恢复自然,抬起眼朝她爸笑了笑,找借口拒绝:“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下周得跟妈备年货,哪有时间出门。”
向天则在她脸上过一眼,神色一如往常的恬淡温柔,不见郁色,遂也放下心,收回手机,说:“好,那你注意休息。至于陈家那边的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有什么不高兴,和我说,你自己千万别憋着。”
“我没什么事。”向阳语气轻淡,安抚性地笑笑:“您别担心。”
女儿不愿意说,也不能强行撬开她的嘴,向天则只好无奈地叹口气,摸道:“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江城了。”
向阳手握着笔无意识地纸上划了划,既没问她爸什么时候走,也不问什么时候回,只说了句:“那您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向天则摸了摸后脑勺,女儿过于懂事都不必解释太多,无所适从地“哎”了一声,就匆匆走了。
*
这天,到了下班点,江寄远的消息就准时发过来:“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消息后,还附了一张照片。
是公司楼下的街景。
向阳没回消息,直接关上电脑,提包走人。
走出公司大楼,向阳抬眼便见江寄远倚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上,正朝她微笑。
向阳走过去,刚喊了一声学长,就有一辆红色法拉利开了过来,停在江寄远的车尾巴后。
顾时砚从车窗探出身,歪了歪脑袋,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我晚了一步,姐姐已经有约了。”
向阳侧脸看他。
顾时砚脸上带着笑,却未达眼底,一双眸子冷冷盯着她,活像在看自己出轨的妻子。
向阳心里一虚,忙解释:“是工作的事情……”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没有向顾时砚解释的必要,便收住话题,转过头看江寄远,平静道:“我们走吧。”
江寄远打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向阳却定在原地没动,慢慢地开口:“如果学长方便的话,我们就在附近吃饭吧。”
顾时砚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目光如带勾刺,她相信要是她敢坐上江寄远的车,他绝对会直接开车撞上来。
“我也没吃饭。”顾时砚目光从向阳身上挪开,落到江寄远身上,笑得颇为无辜地问:“江老师介意加我一个吗?”
江寄远隐隐察觉向阳和顾时砚之间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他看了看向阳,委婉拒绝:“我们要谈些工作的事情,恐怕不方便。”
“工作的事情?江老师刚回黎城,能有什么工作和姐姐谈?”
顾时砚抬手撑在车窗上,托着半边脸,佯装后知后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我明白了,江老师是不是想和姐姐单独约会,因为姐姐退婚了,所以想追姐姐?”
江寄远脸上闪过一丝被戳中心思的不自然,他确实想借着今晚见面的机会,问向阳是不是为了他退婚的。
毕竟周六晚上在轰趴馆里,向阳明确地说过要退婚和他离开黎城的话。
而现在,她真的和陈家退婚了。
虽然外面传的是因为向阳和陈余八字不合,陈家才退的婚,但江寄远有打听过,陈廷盛并不迷信,陈太太也很喜欢向阳这个未来儿媳妇的,绝不可能因为八字不合而在婚礼前几天取消婚礼。
这退婚的真相,肯定是向阳主动提的。
而八字不合这个理由,只是陈太太为了维持体面对外的说辞而已。
江寄远不说话,一副默认的神色。
顾时砚目光回落到向阳脸上,慢悠悠地问:“姐姐也是想和江老师单独约会吗?”
向阳摇头道:“是为了西郊那块地的事。”
“是为了这事啊,那更应该让我一起了,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出点主意。”顾时砚点点头,“华盛并不打算参与西郊那块地的竞拍,江老师不用担心我跟你们江家是竞争关系。”
今晚无论如何是别想甩开这块人形膏药了,向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走吧。”
江寄远若有所思,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绕到驾驶座那边,“那我先找地方停车。”
*
向阳公司附近就有一个商场,有不少口碑不错的餐厅,有几家她以前常去。
等顾时砚和江寄远都停好车,三人便一道往商场而去,进了一家中餐厅。
这家餐厅主厨手艺好,生意火爆,位置已经订满,只剩几个VIP包厢。
三人跟在迎宾员身后往VIP区走去,经过其中一个包厢门口时,通过半掩的包厢门,听到里面的人正拉着嗓门说话。
“你还真信是八字不合才取消的婚礼啊?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谁家还信这个。我跟你说,就陈余那性格,肯定是把人玩腻了不想负责,所以才退的婚。我听说那女的是正经人家出身,学历好长得正,不是咱们这圈里的玩咖,陈余不用结婚的名义吊着,哪能弄得到手。”
“不是说陈余最近又带了个新欢吗?我听说他是为了这个新欢才退婚的。”
“?悖?歉鲂禄睹凰?拔椿槠蘧??乙裁桓忝靼壮掠嗫瓷夏桥?氖裁吹胤搅恕!
“可能活儿好吧。陈余那前未婚妻,一看就是那种贤妻良母,到了床上就是死鱼一条,哪爽得起来。”
这话音一落,包厢里的人都暧昧哄笑出声。
江寄远猛地停下脚步,冷下脸扭头看着包厢里的人。
向阳却仿若未闻,伸手推了江寄远一把,微笑说:“江学长,走吧。”
江寄远见她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动了动唇,终究是没说什么,顺着她的意,继续往前走。
顾时砚走在向阳身后,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收入眼里,眸色暗了暗。随即转过头,目光掠进包厢里,将每个人的脸都记在了心里,尤其是刚才开了黄腔的那几个。
进了包厢,点好菜,向阳便和江寄远说起西郊那块地的事。
“西郊那块地有个天然温泉井,离洛水镇很近。现在洛水镇正兴起一股旅游热,游人旅客日流量高达数万人那块地原本规划是用来开发温泉谷的,因为财政问题才迟迟没动工。”
向阳做过这块地的功课,将情况说得很详细,末了她建议道:“现在政府把地拿出来竞拍,如果想拿下那块地,最佳的方案是以温泉谷为中心,建成一个温泉度假村。”
她说得认真,无暇他顾,一旁的顾时砚静静听了半晌,也不插话。
等菜上来的时候,顾时砚就十分贴心舀了一碗汤,递给向阳。
不想向阳顾着说话,从顾时砚手里接过那碗汤,却没有自己喝,而是放到了江寄远面前。
顾时砚:?
他给她盛的汤,她为什么要给江寄远?
江寄远注意到顾时砚的眼神不对劲,唇角微微翘起,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才顺着向阳的话说:“如果情况真如你说的这样,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做方案。这两天你要是有空的话,咱们约个时间,带上建筑师和景观设计师,一起实地看看。”
向阳点头说好。
一旁的顾时砚舀了第二碗汤递过来。
向阳伸手接过时,才发觉顾时砚的眼神似乎带着点控诉和不高兴。
她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低头喝口汤,像哄小孩子似地夸了句:“顾总亲手盛的汤,味道特别好。”
顾时砚也确实好哄,明知道她说的只是一句敷衍假话,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翘了翘。
他伸手给向阳夹了一块鱼肉,“那姐姐尝尝这个鱼,味道更好。”
这家的鱼味道当然好,鲜嫩可口入味。但向阳有些微洁癖,不喜欢外人替自己夹菜。
她眉头动了动,心里无比抗拒那块鱼肉,但在顾时砚抱以期待的目光下,到底还是忍着排斥,面不改色地夹起鱼肉送进嘴里,嚼了两口咽下。
这一回,她没再客套地夸好吃,以免顾时砚热情不减地继续给她夹菜。
*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
向阳吃到七分饱的时候,便说要上洗手间,起身离开包厢。
留下顾时砚和江寄远两人独处。
她一走,江寄远就放下放筷子,双手交握在一起,微微侧过身,脸上带笑地问顾时砚:“你小子,和阳阳很熟?”
顾时砚在舀汤,动作慢条斯理的,看着很有一股从容不迫的矜贵优雅。
舀完汤,他才抬眼,笑了声:“我以为江老师会问我和姐姐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然后才答江寄远的问题:“周六晚上,姐姐是和我一起从酒吧离开的。”
江寄远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瞬间就听出了顾时砚话里的潜台词,笑容一淡,话凝在嘴边,半晌都没说一个字。
顾时砚眼角眉梢都挂着春风得意,一边喝着汤,一边说:“还有很多菜。江老师继续吃,别客气啊。”
俨然一副男主人招待客人的姿态。
江寄远一脸难言地看着他,斟酌好一会儿,才道:“阳阳她不是你们那圈里的人,你要是只贪一时新鲜,别找她。”
顾家在北市的豪门世家圈里是排前三的。
他们那圈子里的人,不论男女都没有太多的婚姻自由,私底下怎么玩都行,结婚对象却必须得是门当户对的。
向阳的条件,绝对进不了顾家的门。
江寄远不想向阳最后落个遭人厌弃的下场,但这些话不好直接跟她说,只能委婉地劝顾时砚两句。
希望顾时砚看在和他的那几年师生情分上,别动向阳。
不想顾时砚倏然沉下脸,冷冷地问:“江老师这话什么意思?”
他到底年轻,抱着满腔真心,经不得旁人质疑。
不等江寄远回答,就一股脑地全盘托出:“说起来还得谢谢江老师,要不是江老师当年时常在我面前提起姐姐,我也不会对姐姐心生好感。”
这话说得不掺一点水分,当年江寄远给顾时砚当家教老师,讲课之外的闲聊,十句话里有八句都和向阳有关。
顾时砚听他说得多了,对向阳的印象慢慢就变了,那个在他面前是温柔善良体贴周到的向阳,在江寄远口中却是会撒娇会嗔怒还会手忙脚乱的小女生。这种差异,渐渐在他心里烙下了别样的痕迹,勾起他的好奇心,引着他无数个周末往北市大学那边徘徊。
运气好的时候,会在街角巷尾碰上,向阳挽着室友的手有说有笑的从他面前走过,眼里藏着被睫毛剪得稀碎的光,很招人眼。
再后来,时间渐长,少年人知慕少艾,向阳在他心里就不单是救他一命恩情如山的好心姐姐,而是成了他情窦初开时的心上人。
所以一直到向阳念完大学回黎城前夕,他都没有走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是谁。
因为说了,他在她那里就永远只是一个受过她帮助的弟弟,不可能会变成别的关系。
*
向阳结完账,再回到包厢时,就发现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顾时砚胃口大好,一边在喝汤吃菜还不忘热情招呼江寄远:“这个菜不错,江老师你也尝尝。”
江寄远却是肉眼可见的神色黯然,看着她欲言又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向阳心里疑惑,坐回位置。顾时砚倾身朝她靠近,低声问她还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她摇了摇头。
两人靠得很近,看起来很有点旁若无人的亲昵,江寄远在心里苦笑了一声,站起身出门去结账,结果却被告知账单已经结清了。
前台说:“是一位女士结的单。”
江寄远失神了几秒,几年不见,当初那个做事总是丢三落四让他来收尾的向阳,如今也学会那份不动声色的周到和体贴了。
他心下微叹,转过身,看见向阳和顾时砚也走了过来。
三人走出商场,顾时砚先一步开口:“我送她回去。”
江寄远笑笑,没和他争,只对着向阳说了句:“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便径自转身往停车场方向而去。
顾时砚的车停在不远处,说了句:“我去把车开过来。”也转身快步离开。
向阳站在商场门口一侧,夜里偏凉,她抬手拢了拢风衣外套。一群纨绔子弟从身后嘻哈打闹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时,有眼尖的认出她,脱口喊了一声:“嫂子?”
喊完才反应过来向阳和陈余的婚事已经黄了,如今的向阳可不是他们这圈里的正经嫂子了。
向阳抬眼,面前这一群人,正是刚才在包厢里编排她是非的那一伙。
几人都认出她,其中一个瘦高个凑上前,涎皮赖脸地笑道:“嫂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们在酒吧开了个卡,嫂子赏个脸,跟大家一起去坐坐?”
瘦高个嘴上喊着嫂子,语气却轻佻。其他人听着他的话,轰然笑了,不知是谁低声来了句:“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向阳饶是再好的气度,也觉得有些难堪,脸色翻红,只当没听见这话,别过头,想绕开他们。
不想几人越发笑得浪荡,分散围过来,那瘦高个的男人甚至开始动起手来,想去抓向阳的手腕,狞笑着说:“陈余不要你,嫂子要是难过,我们来陪你。”
向阳反应快,侧过身避开,正要说话,忽听一声车鸣喇叭响起。
是顾时砚开车过来了,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没什么笑意的脸,眼神乌沉地看着众人:“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不是太差,偏偏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众人神色都一僵。
那瘦高个收回手,喊了声顾少,讪讪地解释:“我们在酒吧开了卡,正好碰到向小姐,就想请她一起去。”
这一群人都是啃家里的富二代,手上没一点正经资产,全靠父母松手漏钱,和已经开始在自家公司里做主的顾时砚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
他来黎城的第二天,这些人就已经被家里人面命耳提,千万不能得罪顾时砚。
瘦高个往前走了走,语气谄媚地问:“顾少要是不嫌弃,咱们一起去玩玩?”
顾时砚却没理他,下了车,径自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才抬眼看着向阳,歪头问:“姐姐,走吗?”
向阳脸色一缓,走过来,弯身上了车。
顾时砚关上车门,目光往众人身上扫了一圈。
众人见他这架势,一瞬间都噤了声。唯有瘦高个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顾少,您和她是……”
顾时砚神色有些冷淡,眼神掠过瘦高个,眼尾一挑。
瘦高个一时看不懂顾时砚这一眼的含义,边上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忙撞了撞他,朝已经坐到副驾驶位置上的向阳道歉:“向姐,刚才我们嘴上没把门,玩笑开过火了,你别介意,回头我们一点给你赔罪。”
向阳没应声,只偏过头,看向车窗外,路边灯火通明,光线穿窗而入,落在她脸上,彷如渡上一层柔光滤镜,让她原本冷淡的眸色添了几分沉沉郁色。
顾时砚弯身坐进车里,先是看了她一眼,才发动车子,驶离商场。
“刚才那几个人就是捧高踩低的草包,仗着家里有点钱,干了不少缺德的事情。”顾时砚将车速开得很慢,低声说:“他们说的那些话,不值得你为此生气。”
向阳摇头,她自从和陈余订了婚,受了四面八方的奉承,这些奉承在她和陈余的婚礼取消后,就会化为嘲弄与奚落。
刚才那种场面,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除却有一些难堪之外,并无别的情绪。
而比起众人,向阳更奇怪的是顾时砚刚才的反应。
她对他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实在没有必要为她而出头。
向阳沉默几秒,才道:“我以为你得手了,就应该没兴趣了。”
顾时砚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得手?”
话出口,他才明白过来她这话说的是他既然已经和她发生了关系,理应对她再没有兴趣。
他垂下眸,声音沉了沉:“你觉得我对你只是玩玩?”
向阳像是很讶异,转过头,一双杏眼疑惑地看着顾时砚,语气淡淡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她顿了顿,语调平平地续道:“我和你认识不到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不是玩玩,难不成顾少还真的对我情深入骨非我不可了?”
顾时砚有一瞬间的哑然。
她说得通透在理,确实无可辩驳。
犹疑了一瞬,顾时砚终究是没提过去的牵绊,只道:“你何必看轻自己,我就不能对你一见钟情?”
他说这话时,语调懒洋洋慢悠悠的,有一股用玩笑掩着认真的劲儿,听入耳里分外地撩人。
向阳的双眼有一瞬间忽起涟漪。
但转瞬间,又暗成一片无波无澜。
一见钟情么?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她会信几分。
但这话从顾时砚口中出来,可信度却几乎为零。
凭他顾氏太子爷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犯不着对自己一见钟情。
向阳轻轻一笑,喊了一声顾少,“如果只是玩玩,我可以奉陪。”
“但你要是玩真的,我玩不起的。”
车在这时驶入枝林茂盛的路段,路灯光线被遮挡,车内骤暗,顾时砚的脸藏在阴影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没接话,向阳也没再开口。
沉默在车里蔓延,车窗外夜色悄无声息地吞噬霓虹,向阳在这一片暗光掠影之中,收回目光,将刚才心里刹那的摇摆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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