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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逢的眸色越来越冷。
他猜对了，程迩做这些果然只是哄哄他，哄到了,他继续肆无忌惮。没有哄到,就继续把他晾在一边吧。
向来这么恶劣，一点也没有变,若即若离,也许正是这样，才更令人不由自主。
苏瑾是这样,他也是这样。尽管做好了接受的觉悟，可是为什么……总感到有些不甘呢。
沉默,永远都是沉默。
姜逢突兀问：“是无法解释，还是不屑解释？”
没有任何逻辑，程迩却几乎在一瞬间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姜逢说：“我们分手时也是,没有一句话，你收拾东西就走了。就算你不想跟我说,难道你不想听一听我的说法吗？”
“不过也可能,你早就想分手了,我向来自作多情，以为你对我有多不舍。”
程迩瞪大眼睛：“不是……那不是……”
“你是这么想的吗？”程迩眼眶有些红。
他很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总是有些伤感。如果和朋友调侃还罢，但当事人提起来,总会让人感到几分猝不及防。
他低着头,认错地：“我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争吵，以前……”
“以前我总是会先低头对吧？”姜逢接过他的话,“所以我一次没做到,我直接出局。”
几乎是置气的语气：“我和那些人被你拒绝的人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你对我的感情久一点,对我的兴趣多一点。不感兴趣的时候，不就把我丢了吗？”
程迩没想到会从姜逢口里听到这样的话，尽管……尽管可能是生气。
生气时的话做不得真，可这是记忆里姜逢第一次对他生气。
就算是分手的时候，姜逢也只是礼貌地询问他是不是确定要分手。
太理智了。
所以他走开时才那么毫不犹豫吧。
如果是眼前的姜逢，对他冷脸，抱怨，他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黏上去吧。
程迩长舒一口气：“姜逢，我没有想到让你误会这么深。”
他咬咬唇，尽管有些害羞，还是大胆迎上姜逢的视线。
曾经在舌尖迂回过无数次的话，本以为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
机会既然摆在眼前，没有理由错过。
他红着脸：“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不重要甚至不在乎的位置，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时就告诉过你。”
“也许是我从你那里索取太多，又或许是你给予不计回报，我便忽略了向你表达谢意，或者至少对你说我很喜欢很需要。”
“对不起，没有让你感觉到在乎是我的不对。”
“我离不开你，很在乎你，比你想象中比我自己想象中更在乎更需要你。和你分开之后我过得并不好，浑浑噩噩度日如年，荒唐的时候也有过不如立刻死去的念头。”
“也许你要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你？我怎么去找你呀姜逢，你都不愿意哄我了，我想你肯定是要放弃了。你执着心性坚定，如果起了放弃的念头，肯定是想好了的呀。我不想在最后，把我们的感情弄得那么不堪，比死亡还令人无法接受。”
程迩憋着眼泪，他不想在寻求原谅的时候，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好像自己有意博取同情似的。
可是眼泪很不听话，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朦胧，不一会，眼泪再也承受不住重量似的，沿着眼角滑了下去。
一只手伸到面前，抬起他的下巴，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抹去上面的泪痕。
姜逢微微皱眉：“真有这么伤心吗。”
姜逢不说话还好，一说程迩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弦的珠子，扑簌簌落下去。
他太伤心了，姜逢不相信他。或者说，就算相信又怎么样，姜逢心里没他了。
姜逢如果还喜欢他，看到他哭不会这么理智。
程迩大脑一片混乱，勉强地想。
他推开姜逢的手，哭得很凶：“对，我说的都是假话，为了骗你回心转意才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程迩委屈极了，他不想在姜逢面前丢人了。
姜逢又不相信他，他就像分手后死缠烂打的讨厌前任。挽回这种戏码，只有在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才会成为美事。如果一方无意，那就如同小丑。除了让姜逢为难，让他们本就不再美好的关系降至冰点，还有什么用呢？
他就说嘛，姜逢心意既定，他不该再缠着才对。
可是……如今最后的办法也不管用了，他恐怕永远要失去姜逢了，再也没有机会。
既然如此，不如放声痛快哭一次。
程迩沉浸在无法挽回姜逢的悲伤里，哭得越发伤心。
模糊的视线中，程迩看到姜逢微微皱着眉头。好吧，被讨厌了。
下一秒，一股大力拉着他往前，他落入男人的怀抱里，姜逢的一只手揽着他的肩。
“想哭多哭一会吧。”
他妈的，姜逢这人太好了，对死缠烂打的前任都这么温柔。
他怎么这么混蛋把姜逢弄丢的呢。
程迩靠在姜逢怀里哇哇地哭，姜逢时不时用纸巾给他擦眼泪，等他哭得差不多了，姜逢手里塞满了用过的纸巾。
“舒服了？”
程迩看着姜逢满手的纸巾，脸颊微微发热。不过哭了大半天，他的脸颊本来就红，姜逢没看出异样。
他羞愧地点点头，欲伸手去接姜逢手里的纸巾，姜逢转手将纸巾都丢到了垃圾桶。
姜逢打开门，程迩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话都说开了，他再进去也是徒增尴尬，但是……他好想进去坐坐哦，哪怕能和姜逢多待一秒也好。
“不进来吗？”姜逢眼眸微眯，似乎在思索什么，目光渐冷。
程迩小惊喜地看他，没有注意到姜逢的异样，咦？还邀请他进去？
生怕姜逢关门，他一脚踏进去：“要、要进来。”
姜逢眸中冰雪融化，冷意褪去，他微微勾了勾唇。
程迩坐在沙发上，姜逢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给他形成很大的压迫感。
他抓紧了手里的杯子，双腿并拢，脊背不自觉挺起，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姜、姜逢，如果我刚才的话对你造成困扰，麻烦你忘了吧，别往心里去。”
他补充：“我也会忘掉。”
姜逢声音低沉：“嗯？”
姜逢不高兴了，程迩判断。他吞吞口水，不确定问：“你不希望我忘掉吗？”
对面沉默，程迩缩缩肩膀：“那我就不忘掉。”
况且，我也忘不掉的，程迩心想。
“你是在……求复合吗？”说到“求复合”时，姜逢停顿了一下，却不是迟疑，更像是审视。
他在判断程迩话语的真假。
程迩：“嗯。”
姜逢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程迩心又沉了下去。
此时，姜念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了。
“爸爸！”
她看到程迩眼睛红通通的，她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
姜逢弯腰抱起姜念：“叫叔叔。”
姜念瞥开头，不说话。
程迩局促地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先走吧。”
姜逢放下姜念：“念念去楼上玩，爸爸有话和叔叔说。”
“爸爸，叔叔说他要走了，我们送送他吧。”
她敌意地看着程迩，程迩难受不已。是他伤害了姜念。
姜逢蹲下在姜念耳边说了什么，她狐疑地看着姜逢：“真的吗？爸爸。”
“嗯，真的。”
姜念看了看程迩，又道：“爸爸，念念有爸爸就够了。”
虽是这么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程迩，小孩子的心思一目了然。
程迩心底微凉，他把姜念伤害了。一个孩子，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念想呢。
知道后，原以为能和母亲在一起，没想到母亲却不愿意认她。
小孩子尽管受伤记仇，却也对母亲恋恋不舍，人之常情。
姜逢揉揉她的头，姜念不放心地又叮嘱一句，“爸爸，念念有爸爸就够了哦”，这才听话上楼。
程迩站在一旁，紧张极了，像是等待姜逢的判决。
实际上判决不早已下了吗？姜逢的沉默，意思很清楚了。
心里却还在可耻地期待。
姜逢开口，语气里隐隐含着笑意：“很难得见到你在我面前这样的一面。”
“哪样的一面？”程迩不由得问。
“紧张、犹疑不定。”姜逢继续说，“你在我面前总是很自信，相信我会纵容你，我不同意的事，你撒撒娇，我最终也会同意。”
姜逢面上浮现出陷入回忆的温情：“你清楚我对你的态度，所以肆无忌惮，但程迩你也许忘了，我其实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甚至不够大度。”
“我很小心眼，看到你和别人接触，我是真的不开心。”
“你想过吗？”
程迩被问住了，他想起很久远的记忆。他们刚交往时，姜逢是很爱吃醋的。
他阿和朋友多说几句，说话时靠地近一点，姜逢视线都会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
说实话，他也很享受这种被在乎的感觉。
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姜逢的感受，在那种视线下他会收敛。但到了下次，他又会不由自主试探，乐此不疲。
后来姜逢在外人面前表现地没有那么明显了，但他从不认为姜逢不在乎他，因为在床上姜逢会加倍讨回来。
是纵容的，所以他才那么肆无忌惮。他忘了自由也该有限度。
“对不起……”程迩难过道，“对不起。”
来不及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他能做的只有道歉。
“别道歉。”
程迩又想哭了，眼睛上氤氲着水汽，亮晶晶的：“道歉也不准啊？”
他扁扁嘴：“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往门口走去：“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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