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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地将旗袍的扣子扯掉了几颗，开衩的地方也撕开了一点，又将旗袍连同手袋一齐扔在了地上，自己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团脸，初夏的夜很热，她裹得严实，被子上又好似还有那人的气息，不一会儿两颊就泛起了红晕。
妈妈进来的时候看见这副模样，轻声喊了她两句，没有回应。妈妈将一片金叶子收好，瞧着她小脸微红，下唇也肿着，想着这事儿成了！
等到门开了又关，脚步声走远的时候，她才悄悄把被子往下挪了挪，透出口气。
第二天一早，春月楼就传遍了四少要了玉兰的消息。
她起床吃早饭的时候，妈妈与之前判若两人，那热情和熟络好似玉兰就是她亲生的女儿一般。
如今妈妈看她，更像看一棵摇钱树。
一整个白天，玉兰都心不在焉。
枪是要拿回来的，只是怎么拿。
把自己交出去才能拿回枪，这是下策。那中策呢？她想不出来。
没有筹码果然是不行的。
可她还是要去的，万一他真的不来了呢？
过了晌午，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她就换上自己从乡下带来的青灰色棉麻的短裤和那件西瓜红斜襟衫，头发用老式的月牙簪挽起来，粉黛未施，就出去了。
依稀记得那天从车站到春月楼的路上看到了六国饭店，她一路走过去。
她刚一踏过旋转门，就看到了那天的副官，副官好似知道她会来，见她进门，急忙过来招呼她，“玉兰小姐，四少在房间等您！”
“嗯。”她心里迟迟没有定论和对策，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她跟着来到岳季文的房间门口，副官敲敲门，“四少，到了！”
“进来”声音从房间传来，有些嘶哑。
等到玉兰定神儿的时候，她已然坐在了岳季文的面前。
上午春月楼的妈妈和姐姐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岳季文的声名她也了解了大概。
岳家实际的掌权人岳督办多年无子，作为岳督办最小的弟弟，岳季文是岳家未来的主人，时年二十五，留学多年，归国不久，但已有多位名媛前女友，视恋爱平生第一大事，却每段恋爱都不长久，是个颇爱新鲜的少爷。
岳季文双腿微微分开，右手肘支在皮沙发的扶手上，手撑在额头上，眉目含笑得望着她，一言不发。
那笑不是调笑，是真的温柔地笑。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想着上午春月楼听到的那番话，觉得这男人不像传闻中真风流，更像是假装风流。
她的那套说辞他当然是不信的，但她在北平却是可用的，只要枪在自己这儿，她会比名媛好用。
他之前派人查了这个“王玉兰”，她确实是十天前只身一人来到北平，自称是打手李三的师父的侄女，李三本就是普通的打手，他的师父更是籍籍无名，后续无迹可查。她进了春月楼也再没出来过，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人，所以他大意了，因为她实在不像是有组织的刺杀活动的“死士”。
他昨晚也打电话试探了李洪相，确信她不是他的人。
他不会看错，她看向吴明启那转瞬既逝的恨意。
她是真的要杀了吴明启。
也许可以从吴的仇家下手，只是吴明启做事向来狠戾，得罪的人怕是不少，真查起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行的。
他用不了她多久，查下去没有意义。
今日见她这副乡下姑娘打扮，他心下了然，这是怕自己动她。
他有点不悦，多少女人是巴不得他对她们有兴趣的。
名媛们虽受了点新式的教育，却因为家庭教育和当下国内思潮的局限，都还是旧时的思想。
她们的过去来自于娘家，娘家的权势培养矜贵的女人，女人去实现联姻，联姻是未来。
她们的未来取决于夫家。
夫家的权势，金钱，远重要于这个丈夫的德行。
乱世唯有稳定才有未来。
在这偌大的北京城，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流水的总理衙门，内阁大臣，一波又一波，一茬又一茬，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
稳定的只有各地的军阀，军阀们的儿子，弟弟，就算是庶子，堂弟都是上选。
难得的是这个军阀不仅有权势，有金钱，还有副好皮囊，还能谈谈风月，玩女人是算不得缺点的。
名媛们只做夫人，丈夫们只要场面上给足了夫人面子，究竟有多少姨太太，多少女朋友，都是不重要的。
岳季文是这些名媛的上上之选，他最清楚，自然也乐得利用这一点。
谈谈恋爱，约约会，搏一搏报纸的头版，然后分手。
只是他总以为名媛们都要体面，他给点钱，分手不至于多麻烦，但是他不了解女人，到手的“良人”跑了，是无法体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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