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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听着听着便哭了，萧子彦帮她擦眼泪都不管用。那不争气的小珍珠就是断了线一般，扑簌簌地往下掉。
“好。”安桐重重地点着头，良久，才哽咽着说道：“你的，你的命，是，是我的，是我的。”
“对，是你的。”萧子彦的声音变得很轻柔，像是稍稍发力，眼前的一切都会像一场易碎的梦。在自己的手里破碎掉，没有任何可以挽留和补救的措施。
那晚，安桐喝了许多，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萧子彦也没有阻拦她，静静地在一旁陪着。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恰如陈酿的酒，开坛之前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待真的品尝起来，喉间鼻腔皆是辛辣和唇齿之间残留的苦涩的高粱香。
四海酒楼下午便已经解封了，但还没有立即开起来。他们去的，是城中的另一家酒楼。
安桐像是故意的一般，特地选了一家离四海最远的。也许是觉得，只要距离足够的远，她们就可以在回来的路上多相处一段时间。
萧子彦扶着安桐从酒楼出来时，外头下了雪。沉寂的夜空漆黑一片，雪落得小心翼翼，落得悄无声息。似是怕惊扰了离别的人，又像是怕击碎了凡人的梦。
雪天生意不好做，到这个时辰临街的铺子已经关了一大半。剩下的几家必要的药铺，和还坐着客人的饭馆，偶尔会有些声音传出。声音断断续续，被街道穿过的冷风击碎分割得什么也听不清楚。独留门口挂着的暖黄色的灯笼跟着风飘摇着，笼着灯罩，里头的烛火还是闪烁个不停。
晃得人什么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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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汾城才多大，就算她选的酒楼再远，这一路终将会走完，她不能将时间浪费在哭上。
安桐想说些什么，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许多的话堵在心里，想说的，又不能说。能说的，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萧子彦先开的口，暗哑的声音带着寒气，问道：“冷吗？”
“还好。你呢？”
“我不冷。你头疼吗？”
“不疼。”
……
这样的话，安桐和萧子彦讲了一路。
天地肃清，雪路漫漫。暖色的灯光从银色出发又消失于银色。只有路上共白头的两人，同呼吸，共心跳。
“明日，我去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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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那一夜，安桐彻夜未眠，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窗户上的光一点点偏移。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让时间变得漫长的办法。
雪后的山野总是寂静，郊外觅食的麻雀便显得尤为热闹。
安桐将手中的钱袋递到萧子彦手中，拍了拍他粗粝的手背，“带着点，照顾好自己。”
说罢，极速地缩回自己的手。
其实，昨夜安桐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告别的话，临了却是一句说不出来。她想说穷家富路，却是如此地不恰当。说这是他的工钱，又是那样的残忍。
这是一场看不见归期的分别，就连这个归，都是那样的名不正，言不顺，那样突兀不合情理。
“嗯。”
萧子彦的回答也很沉默，只是沉重地嗯了一声。
“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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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咳咳，保重。”
没有执手相看泪眼，却实在无语凝噎。只简单地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后，两人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太阳爬出山脊线，撒下的光将相背而行的两人影子叠到了一处。
两人走得极慢，那影子胶着在一起，很久都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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