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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彦阖着眼睛，凭感觉向前挪步。
这一刻，他觉得书生的那些话本是多么的低俗无趣。那些描述难舍难分，一步三回头的分别是多么的虚假。
真正留恋的人，是不敢回头的。只怕万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决心离开。此时最好是快步离开，斩断千丝万缕的牵连，让别的事情填满脑子。
这道理萧子彦懂，安桐也懂，却谁也做不到。他们太贪恋这最后的一段距离了，仿佛一切都无所畏惧，他们依旧如当初一样同行。
没有使命，没有家国。
只作为旅人，关心天晴的蓝天，雨落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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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们不是，相背而行的人，再慢速也会越来越远。直到一个躲进马车，挑帘凝望。一个听闻马蹄远去，回身痴望。
他们甚至最后都没有拥抱一下，就怕自己过于贪婪。贪恋那怀中最后的一丝温存，失去了勇气。
分别悄无声息，就像是城中落下的雪，静静地，就消融在了路边。雪水渗进了青石板缝隙间的泥土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萧子彦也就这样消失在了安桐的生命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般，除了安桐，再也没有人会提起他。提起四海的后院里曾经出现过一个长相英俊的侍卫。傻憨憨的，只会跟在安桐的身后，说他两句，还会脸红。
萧子彦走后，安桐让人把芙蓉阁之前赶制的冬衣，和库中存着的十二车粮草一起送往了北境战场。
未留一言。
日子就这么慢慢的过着。
安桐偶尔会在吃饭的时候和大家小酌一杯，只那一杯，可以端着从头喝到尾。穗穗有时会问：“安老板，今日只喝一杯吗？”都会被杨韬制止。
四海还是四海，小院还是小院。只是西厢的两间房都空了，白晓兰走了，萧子彦也走了。
安桐的生活重归平静，每日忙着处理手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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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律法的圣旨，是在萧子彦走后的那个中午颁布的。消息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冷漠地，无趣地坐在茶馆里听着说书先生对于女子经商的嘲讽和贬低。
男子们听得哈哈一乐，再叫了一壶温酒。女子们依旧关在家中，成天围着灶台转。对律法修改之事麻木不仁，仿若不是自己的事情。
安桐让书局的书生们新出了一些话本子，讲女子经商的故事，讲女子反抗的故事，都没有激起一点反应。这倒也在安桐的预料之中。这天下，再有才情的男子，也终究写不出女子的处境和困苦，道不清女子的心酸与苦楚。
直到白晓兰将新话本的草稿寄回来，依旧没有在市场上激起任何的反响。
安桐窝在芙蓉阁的二楼，开着窗子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独自陷入了沉思。
直到玉娘走过来，都没有发现。
“安老板？”玉娘端着热茶，在安桐身边坐了下来。见安桐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安桐？”
安桐这才回神，接过热茶，颔首致谢，“嗯？忙完了？”
玉娘盯着安桐紧蹙的眉心欲言又止，她还没有猜准安桐是在忧愁，还是在相思。
是安桐率先从一旁拿出一个册子递给了玉娘，“这是我叫人搜集的泾汾城中尚未出阁的女子、已近成婚的女子还有孀居的女子。光是城中，便有五百七十九个。其中，光知道被父亲打骂，被丈夫殴打的，就有二百零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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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子密密麻麻写着字，旁边还用小字批注着特殊的情况。这是安桐让书局搜罗来的消息，还未包括附近郊区的村庄。
“城中女子行商最是方便，为何就是没有人来呢？”
这几日安桐一直想不明白，她甚至为了帮扶女子，特意在城中大贴告示：凡想经商的女子，无论年龄，前期费用皆有四海承担，亏损亦由四海承担。
尽管如此，仍旧没有一人来过问此事。
“玉娘，你说这是为何？”
玉娘合上册子放到一旁，无声地叹了口气，“人的思想，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再等等吧。”
再等等。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一句空话。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等来的。
安桐从来不是一个等的人，她蹭得转过身来，眸色热切地看着玉娘，“玉娘，你说。要是我们给钱怎么样，奖励。只要有人出来……”
玉娘轻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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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的眸色也淡了下去。
是呀。怎么可能呢。若是直接奖励经商，又有多少的人是被家中要钱的男子逼迫而来的呢。这不会解救她们，只会加重她们的苦难。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直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过来敲门的是晓月，“小姐，安老板。外头，外头来人了。”
玉娘和安桐对视一眼，边起身去开门，边问道：“什么人过来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是，是……”门被打开，露出晓月气喘吁吁的模样，“是一个妇人，南郊左家庄来的。说，说，说是要问一问经商的事。还……诶，安老板。”
话音未落，本坐在窗边的安桐已经闪身出门，提着裙摆哒哒哒地往楼下跑去。
“走吧，一起去看看。”
芙蓉阁的一楼摆着许多成衣，进门的地方摆了一排椅子，方便逛累的人歇脚的
安桐下楼时，并没有看见等在椅子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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