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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告诉本宫,你喜欢晟儿吗?”
灵溪双眸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喜欢容晟吗?
当然是喜欢的,并且她已经喜欢了那么久,喜欢到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是谁了。她知道此事终有一日是瞒不下去,岑依依终有一日会知道,太后也终有一日会知道的。只是她自欺欺人地心存侥幸,以为自己的暗中爱慕可以成为自己心底里永远的秘密。殊不知,还未揭开就早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曾经想将自己的心意永远珍藏在心底里的,可如今苏奈这一死,她又被押解进了大牢,至此之后,几乎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容晟。
就连容晟,他也知道了。
那一层她本不想捅破的窗户纸,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在众人面前。
灵溪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故而她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苦笑,随后点了点头。
岑依依看着她的样子,莫名也是有些心疼。毕竟灵溪也只是个孩子,她抓着灵溪的手,自己的手则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本宫这些年来对你也不算特别关心。可是本宫对你与对南康都是一样的……”
岑依依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相信,她所说的灵溪统统都能明白。
果然,她说到一半,就见灵溪用力点了点头,“灵溪明白,皇后娘娘不计前嫌,对于灵溪来说已实在是大恩大德。”
看,她全都明白,可她明白出来以后的意思永远都是错的。
“本宫不是要和你说这些,本宫为你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想要你的回报。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灵溪点头,“灵溪明白。”
岑依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总觉得她其实根本不明白。
可她的样子永远不像是在敷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斟酌再三之后才说出口的样子。
岑依依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灵溪见她似乎无从下口,只得怯生生道,“皇后娘娘,灵溪的确喜欢淮王叔,可是这么多年来灵溪都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从未越矩,从未有过非分之想,真的!”
她急于解释,反而显得自己更加难堪。
灵溪急切地看着她,事到如今,难堪不难堪于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她需要的是——容晟相信她,她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此事当真有那么容易吗?
灵溪自己都有些怀疑,她所说的这些,在旁人听来究竟是什么样子?是苍白无力的辩解?
灵溪情急之下直接跪在了地上,岑依依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喜欢晟儿,这也是人之常情,本宫可以理解的。可是你不该……”
岑依依没能把话说完,她想告诉灵溪,她不该隐瞒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是如今的灵溪如此敏感,她真怕自己说出口后会伤害到她。
她只要一低下头,就能看到灵溪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那神色就像是做错事怕被挨打的孩子一般,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岑依依虽然觉得苏奈之死同她有关,但到底也没有要将她怎么样。
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都在做着岑落落的那个噩梦,她不见灵溪这一面终是寝食难安。
“来,你先起来。”
灵溪顺从地听她的话,乖乖起身。
岑依依叹了一口气,继而道,“如此,今夜你就告诉本宫。淮王妃的死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没有!灵溪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困惑地看着岑依依,心里已经渐渐笼上了一层阴霾。
岑依依也算看着自己长大的了,可是就连她都不相信自己吗?若是她不相信的话,那么容晟怕是也不相信了。
难怪这些日子,所有人全都杳无音讯了。
灵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该解释吗?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呢?
岑依依点了点头,“本宫明白了,不过皇上已经将此案交给他自己的亲信,相信他也会有所决断。”
灵溪没有再开口,整个人低着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岑依依说完之后便回去了,灵溪又被收押进了牢房。
当晚,灵溪几乎彻夜未眠,她在牢房里本来就几乎睡不好觉,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自容晟成亲开始,她就几乎没有几个安稳的夜晚。
故而一整夜下来,灵溪依旧满脸地忧愁。
她想见一眼容晟,可是容晟却迟迟未来。
她只能期盼地看着牢房的大门口,睁眼望着,生怕错过与他的相见。
然而,什么都没有。整个牢房之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思及此,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丁玲桄榔的声响。
声音突兀而又尖锐,却是黑暗之中灵溪的所有希望。她明明已经疲累不堪,可是只要门口传来一丁点动静,她都忍不住想要尽快起身。
她以为,是容晟来了。
事实上却是官兵。
今日怕是最后一次庭审,而且还是当着盛京百姓的面公审。
在看到官兵入内之后,灵溪的目光终于黯然失色。她茫然地看着四周,越看越是绝望。
他……还会来吗?
两名官兵押着灵溪出了牢房,之后便将她带到公堂之上。
如今是青天白日,她跪在京兆尹的面前,发丝已经凌乱无比。这些天来她几乎都不修边幅,可正是这样的灵溪,却有一种极其寡淡的凄美。
她本就是个寡淡的人。
从牢房之中出来,灵溪本能地觉得万分刺眼。她一眼扫了过去,整个公堂之外全是黑压压的人群。这些百姓纯粹都是来看热闹的,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判决,好像她的死在他们的眼里纯粹就是一桩笑话。
灵溪终究还是没能见到容晟。
她根本听不清楚京兆尹在说什么,只是依稀之间他好像问了几个问题。而每当他问起来的时候,灵溪总是略有恍惚地喃喃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京兆尹无奈地很,眉头却皱地越来越深,“段灵溪,如今人证物证据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对应而来的也只能那句,“我没有杀人……没有……”
“来人,段灵溪罪名落实,赐及死罪,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话音一落,令箭随之而落。
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灵溪忽然就不说话了,然而她的脸色却苍白的可怕。她竟惊然察觉,她身上的囚服那么薄,那么冷,竟是令她的身子越发不住地颤着。
她终于又回到了牢房之中,那个狭小而又阴暗的角落。
灵溪被人推了进去,整个人颓然摔在地上。
可是她却咬牙不吭声,死罪,她已经听到了。
分明就是有人在陷害她!那个人会是谁?究竟是谁在陷害她?
灵溪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她只觉得自己痛苦无比。容晟始终都没有来,他一定是不相信自己,一定是对自己失望才会如此……
死……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灵溪想着,心里越是痛得恍如有一把利刃在搅着。搅着搅着,倒也觉得没那么痛了。
明日,她就要上刑场了。
到时候她人头落地,一切都没了。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甚至,她都不需要再见到他了。
可是,他会来吗?
如果他来的话,看到自己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嫌恶?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怖?
不,他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灵溪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扑腾了几下牢房之下的稻草。她记得,昨日苏月临走之前,给她留下了一根白绫。白绫便是让她自尽用的,灵溪知道,自己若是不自尽的话,说不准会让岑依依感到为难。她毕竟是皇后,而她的养女如今已经证据确凿得成了杀人犯。当然,这还不止,最重要的是……容晟。
容晟迟迟未曾出面,终于让她的希望在自卑之中渐渐化为一股无力的绝望。她越来越无力,她再也不想每日像个傻子一样得望着门口等他过来了。
这样太煎熬了。
失望、绝望,每每如此反复,她心如刀绞。
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如是想着,她终究还是挂起了那条白绫。
她的双手撑着白绫,眼里终于落下一滴清泪,“再见,容晟。再见,淮王叔。”
与此同时,常宁宫内。
容晟的手指猛然一阵抽痛,竟毫无预兆得出了血。
“怎么了?来,让母后看看。”太后当即拿过了容晟的手指,“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会出了血?是被什么东西扎的?”
容晟有些不适,当即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母后宽心,儿臣无碍。”
“怎么无碍了,你身子与旁人不同,从小就弱得很,这出了血看似是小毛病,放你身上指不定就变成了大毛病呢?”太后说着,忽然也开始烦躁起来,“怎么灵溪不在你身边伺候着?当时也是她自己请命要来找你的呢,如今人都见不着了。”
听到灵溪二字,容晟眉头一皱。
“她……近日来没什么时间,王府之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的呢。”
容晟的谎言终究是将此事带了过去,太后不再询问。可是她虽然不问了,容晟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容晟匆匆起身,他似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母后,儿臣想起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太后见他神色匆匆,倒也没有挽留。容晟离开常宁宫后,即刻便赶往天牢之中,他心里惊慌无比,直觉灵溪出了什么事。故而一路上,他都在暗自祈祷——希望灵溪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天牢门口的侍卫见了容晟,只是低头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淮王爷。”
继而便替他打开了天牢的大门。
这些守卫大多心里都有些奇怪,段灵溪如今已是死囚,而且还是杀了淮王妃的人,如今容晟却亲自来见她……
这个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道理。
事到如今,容晟几乎已经不管不顾,他径直入内,继而冲到了牢房之内。可是整个牢房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容晟整个人陷入了恍然,脚步停在一间牢房的面前。
梁上还挂着一条白绫,然而已经断裂。牢房的大门敞开着,上面还挂着被断开的锁链。
而里头的灵溪,却已经不见踪影。
容晟眉头微皱,但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门外,负手而立,“里面的死囚不见了,马上去找。”
几个守卫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其中一人直接冲进里头去看了一眼,外头候着的守卫连忙跪在地上,“淮王殿下,可是属下这里从未出去过,何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容晟皱眉,“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正在此时,进去的那个守卫匆匆出来,随即跪在容晟的面前,他双手握拳,俨然一副视死如归地样子,“属下失职,还请王爷给属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容晟并未开口,径直离开。
无论眼前之人将罪责是不是揽下来,他都要找到灵溪!
而与此同时,颠簸的马车之内。
灵溪悠悠转醒,整个人恍惚无比。她只觉得自己似乎一路都在颠簸中度过,恍惚的意识之中带着许多不适之感。
她这是……已经死了吗?
灵溪睁开双眸,不自觉地开始打量四周。然而却没有如期而至的一片漆黑,反而是在一片极为简陋的马车之上。
她下意识地起身,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
马车仍在行驶,看起来像是有人在驾车一般。思及此,灵溪便掀开车帘,果然看到马车之上有人正在奋力驾车。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她当即皱眉问道。
眼前的驾车之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况且在她的记忆中,她已经在白绫之上等着自己性命的终结,怎么一转眼反而到了这里?
是他把自己带走的?
他想做什么?
有什么企图?
灵溪心里越发惶然,她如今已是一个死刑犯了,怎么还会有人想要劫走她?
“别多问,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落,灵溪当即环顾四周。这一看,她竟惊然发觉自己置身在盛京之外。她惊愕无比,直接抓住驾车那人,“你要带我去哪里?这里不是盛京!”
“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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