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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敢相信，接过来嗅了嗅，是桂花和桃花的味道，不由想起漠源认的珊瑚魅女儿，我心思一动，边喝茶边道：“如果我现在很想见到漠源认的那个义女，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这句话一说完，就见窗台上爬着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女孩，手托着圆圆嫩嫩的俏美小脸蛋，对着我眨眨眼，带着几分淘气和邪气的一笑。
我轻轻啊了一声，惊讶无比：“喂，你过来让我摸摸是不是真的。”
然而，那小女孩的影子一闪而逝，殇凛道：“在这里边看到的摸到的，包括吃的喝的，全部都是幻想中的，那个小女孩也不例外，她只是产生于你的想象里。”
我问：“照你这么说，我刚才喝的这杯花茶，也是虚幻的，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喝到是吗？”
“嗯，一切都是想象。”殇凛脸色凝重的点头。
“那我们不是死定了吗？如果吃喝触摸的一切，都是虚幻，我们岂不是等于在这里绝食吗？”
“当然，否则这珊瑚林岂不是世外仙源？谁不想留在这么理想的地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再不能实现的理想，在这里都能美梦成真，一切遗憾都可以在这里圆满起来。”他感叹道：“这就是珊瑚海最迷人又最危险的地方，所有人进入这片幻象仙源里，都会不由自主陷入自己臆想中的完美世界。除非真正无欲无求，心底是一片空净，才能突破幻象走出去，可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是呀，世上有心思绝对空净的人吗？没有。我叹口气：“殇凛，我是不是连累你了，害得你陷入这个幻象庭院里，你当时，本不该管我。”
“除了漠源，这蜃族朝堂内外，谁不盼着你早点死掉？大臣们恨你祸国，让自己千年来功业最隆的帝王后宫里只有几个妃嫔，而且没有子嗣，成为四海笑柄。太后和妃嫔们更是恨你入骨，你重伤了他，他现在是死是活，你我都不清楚。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不救你，你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可是，你将我救走，太后岂不是要将对我的仇恨，转移到你身上，以后你也会成为她的眼中钉？”我在床上躺的太久，很难受，便示意他扶我起床，想去外边庭院里看看：“殇凛，你太傻了。”
他淡淡一笑：“就算我不救你，也是太后眼中钉肉中刺，两百年前她置我于死地，现在她更会迫切希望我死。特别是漠源这半个月对我太过照顾，甚至将内丹借给我疗伤，还准备让出君王之位，你想，太后怎么可能容忍我活着？”
“自然不会。”我见他眉宇深锁，一脸愁绪，不由试探道：“看来不奋起反抗，你就没有活路。殇凛，你想怎么对付太后？”
“想扳倒太后，就必须先清除漠源，可是我，应该踏着漠源的尸骨去诛杀太后吗？”他反问。
“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暗算太后吗？只除掉她一人就行，她一死，她身后的势力网自然慢慢就溃散了，不足为惧。”
“她法力卓绝，身上又有几件世间虽厉害的法宝，她身边的嬷嬷宫女也都是身负绝学的心腹，想突破这层层防护接近她简直是不可能的，何况就算接近了，也奈何不了自保能力强大到可怕的她。”殇凛叹息道：“我最担心的就是，就算一切都能如我所料，成功暗杀她，可是我能确保她必死无疑吗？不管她是重残或者深度中毒，只要她不是当场毙命，漠源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你应该知道他的性子，亲情和爱情他都看得太重，他若想救一个人，就绝不会顾惜自己性命。我最怕到最后，杀死的不是太后，而是他。”
听他这么一分析，我只能连连点头，的确，漠源绝不会坐视母亲遇害而不管，他将她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重要得多，这一点，我比谁都更深有体会。
不管太后如何对我，他都从来不肯与她翻脸，他宁愿替我受苦受死，都不会危及她的健康和性命。
那么，自己的亲生骨肉呢，能不能与他母亲的重要性相提并论或者更重要一点？我悄悄摸摸自己的肚子，与他已经有过两天缠绵，又正在受孕期，不知道能不能怀上？
如果他现在已经死了，那么殇凛就不用顾忌太多，可以放手与太后一搏。若他没有死，那么，我还有两个骷髅的怨毒邪丹，只要有机会给她下毒就好了。可惜，不知道自己的肚子争不争气，能不能成为我离间他们母子的最佳筹码。
我正胡思乱想着，殇凛忽然问：“奇怪，漠源为什么要认一个女儿？”
“太后下了死命令，要后宫嫔妃在三个月之内必须传出喜脉，否则她就拿我和涟漪问罪，他想认个孩子应付太后。”
他匪夷所思的侧头看着我：“你不觉得漠源的念头很荒唐吗？太后何等精明，用一个和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小孩子冒充自己的骨肉，岂能瞒得过太后？”
“他说每天用自己的血一小杯喂她，会改变她的血液，应付太后检验。”
“他禁绝饮食，每天只不过喝一杯清茶，这样的身体，体内都是汲取来的日月精华之气，血液量很有限，如果每天都给那小女孩一杯血饮用，他身子能受得了吗？”殇凛不满的道：“湮汐，你对他的生死一点都不上心。”
“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死活？”
他愤怒的一把抓住我衣襟：“湮汐，你都已经侍寝了，难道对他还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就算他灭了你的国，对不起你在先，可是他始终只宠溺你一人，也不管你身体是不是已经报废，全心全意待你，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能不能不要提他？”我烦躁的揪着自己头发：“不管他怎么演戏，我都只觉得很假，除非他能将我死去的亲人和子民还给我，否则，他做什么，对我都没有说服力。”
“湮汐，真是想不到你会是这样固执冷血的一个人，亏我这些天还整晚整晚都梦到你……”他说着说着，猛地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改口：“不对，我梦到的是蝶神，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你凑巧长的和她一模一样而已。”
“你中邪了吗，怎么会整晚整晚梦到她？”我不可思议的问，正好走到窗下的书桌旁边，便瞥了一眼他刚才写的东西。
一大张上好宣纸上，墨迹淋漓，还是一贯好看的雅体隶书，除了无数个蝶字，还有一首词：
“环簇山螺林黛，桥头荻岸，滩外芦窠。万象俱流，中有细浪盘涡。问云心，何时渐染；留水镜，与世长磨。且随他、寻常风月，又带愁过。
娑婆。况谁知我，耽诗成癖，执念如魔。向暮飘黄，动人心处已无多。半生缘，两相契阔；千年意、一任蹉跎。正横波，寒星白露，悬作秋河。”
“半生缘，两相契阔，千年一，一任蹉跎。哎呦，你不再想着吃虫子了，直接写这个蝶字，怎么，这段时间的梦境很缱绻情深吗，究竟都梦到什么了，快说来听听。”我啧啧打趣，快步走出屋子，在庭院里四处打量，观察出路，可惜，没有发现通往外界的路径。
他脸色微红，但旋即就是一片愁绪：“没什么好说的，她已经魂飞魄散千年，就算我梦到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又能如何？我绝不会相信你就是她的转世，也不能相信。”
“不能相信？你不想和漠源相争是吧？”我微笑凑近他，忽然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亲了一下：“有感觉没？如果他已经被我刺死了，你会不会与我联手对付太后？只要你答应合作，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身体。”
他一把推开我，嫌恶的擦擦自己的唇，呸呸连声：“无耻，枉你长了一张和蝶神一模一样的脸，却如此不堪。”
“你觉得我不堪？”我轻笑：“可惜，漠源却挺喜欢我这具身体，除了我，他谁都不会碰。”
一闭上眼，我就不由回想起云溪阁一幕幕玉仙玉死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猛然觉得一阵揪痛。我一直觉得自己同意与他肌肤相亲，只是为了早日怀上他的骨肉，然后毁灭胎儿，用来离间他们母子。
可是此刻，我有些怀疑自己，仅仅只是这个目的，再没有其他感觉了吗？不，我心里一阵阵疼痛起来，他死了吗？死了吗？
两百年来与他从第一次相识开始的每一幕，都忽然在我脑海里翻涌。虽然有尸骨累累的血腥战争场面，可是对他，我心底竟然隐约还是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眷恋和舍不得。
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我心里蓦然泛起一丝悔意，很想马上再见他一面，就算他死了，也想看最后一眼。
“殇凛，怎么样才能出去？”
“当心境澄净，再没有一丝一毫杂念时，通往外界的路就会打开。否则，这个庭院就永远与世隔绝，我们会在这里边饿死渴死。”他冷静的仔细端详四周景物：“不管我们在幻象里吃过多少，喝过多少，那都只是心理作用，实际上一直在忍饥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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