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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唇舌厮缠多久，他轻声喘息着推开我一点，道：“汐，该起床了。等下我们去看看皇兄，然后去拜见母后，与大家商议离开珊瑚海的法子。”
我从迷醉中惊醒，狐疑道：“我们还在珊瑚海吗？”
“对，珊瑚海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幻象世界，昨天我们只是从最虚幻的幻梦天脱离出来，来到了珊瑚海的最中心部位，想要真正离开无边广阔的珊瑚海，希望还很渺茫。”他扶着我下床穿衣梳洗：“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干嘛这样??卵剑俊蔽矣行┬男椋?灿行┧岢???晕艺庋?诤酰?胰凑?谕低邓茄?攀???淖钚岸竦目菔?啤
“汐，我欠你的太多了，有时候我真想停止自己的计划，不想再让你承受一丝一毫的伤痛，可是，我……”他顿了顿，拿起梳子为我梳理长长的头发，不怎么娴熟的为我绾发，他轻叹道：“汐，请你再忍受我一段时间。不管我能不能成功，最后都会为你谋划一条退路，放你安全离开。”
我抬头看着他，他眼睛里有太多情绪，深沉疼惜犹疑，但最后，变成一丝清明坚韧的执着。
看着他并不是绝顶清俊的五官，棱角凌厉，又惯于沉默，除了对我和他母后还有殇凛，他对其他人从来不苟言笑，给人沉重的压迫感，觉得他必定心冷如铁石。
可是，细想这些年的交往，除去他十年海战的残酷，对于自己最亲近的人，他的心其实一直极其细腻温柔。
甚至对于几乎所有人，不管臣子嫔妃还是侍卫宫女，他都极其宽容，一般从不责罚，更不容许用酷刑。尽管他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谁也不能走近他，可是他的心肠的确像殇凛所言，很柔软。
而殇凛呢，容颜可谓倾国倾城，清雅秀美至极，看起来好像最温润无害，可是，谁也没有他的心肠狠硬，手腕决绝，透着疯狂的偏执。
他们这对兄弟，的确和千年前一样，一个是魔之血，人之貌，一个是人之血，魔之貌。
殇凛平时在想什么，我猜不出，那么漠源呢，漠源究竟在谋划什么？为什么要以我为引？既然觉得对不起我，又表现得很宠爱我，为什么还要不顾我的感受，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等我洗脸吃饭之后，他才挽起我的手，向殇凛的房间走去。
侍卫们经过我刺杀他这件事之后，一看到我都神情紧张，处处戒备，默默紧跟身后，不敢多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如临大敌，时刻防备着我再次行刺。
到了殇凛房间，只见他静静躺着，双目微闭。因为全身血肉绝大部分都已经缺失，裸露在外的脸、脖子和手都没有丝毫血色，像白色的透明水晶。
可是，他的面色却很平静，带着一丝无奈和解脱般的浅淡笑意。这时的他，少了醒着时眼眸中的决绝戾气，真真称得上秀雅温润，不由得就让我回想起两百年前初见他时的感觉。
白衣如雪，笑容温煦，姿容绝美，法力卓绝，对着我和漠源一笑，宛如清风拂过天地，让人温暖迷醉。
而当他出手对付章鱼魔时，狠厉果决，辛辣无情，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也许，他只对他在乎的和动心的人温若春风，就如千年前他的父亲一样？
唉，我微微一叹，忍不住坐在床边伸手拂上他的眉宇：殇凛，你会醒过来吗？是我连累你至此，对不起，我该怎么回报你呢？你身上肯定很疼很疼吧？我是你的灾星对吧？
漠源扶着我肩膀，轻声道：汐，你不要自责，他既然是为我而舍命保全你性命，我一定会尽一切能力救治他。若救不了，我与他换魂。
换魂是指将自己的魂魄逼出体外，让对方的魂占用自己的身体，这虽然可以万无一失保全对方，但是对方身体所有不适都会作用在自己身上。
如果对方伤重不治，那么换魂之后死的就是自己。
我握住他放在我肩上的手，微微咬唇：漠源，你和殇凛都要好好活着，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要换魂那就让我来换。
傻瓜，皇兄怎么可能用女孩子的身体驻魂呢？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保住他。
说的也是呀，殇凛一个大男人要是换魂后以女子的身份活着，非得郁闷死了。我不由失笑，但马上想起一件事，问他：漠源，殇凛怕我饿死，才不惜割下自己的肉炖汤，那么同样被困的你们呢？我知道你一直奉行清简苦修的生活，禁绝饮食，可是他们呢，你身边这些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脸色一黯，叹息道：你知道，同行的还有不少宫女。
我蓦然一惊：你是说，这些妃嫔和官员，这些天是以宫女为食物？
他黯然点头。
我猛然站起身抓住他的手臂：你是他们的君王，你怎么不制止？太残忍了！
他叹息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那些宫女必须为身居高位者牺牲，就像在战场上一样，当粮食不够用时，先是坐骑被斩杀充作军粮，然后是战俘，女子，最后才是自己的侍卫。
这么说，如果我们一直不能脱险逃离幻境，随行的宫女就都会沦落成口粮，然后是侍卫。那么，是不是到山穷水尽时，连官员和嫔妃之间，也要成为互为口粮的关系？
他点点头：饥饿会泯灭一切人性，到那时，我也控制不了局面，性命交关之际，就没有君臣父子伦理之分，只剩下动物性的求生本能。
太可怕了！我心惊肉跳：他们不是都有法力在身吗，饿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也没什么，只要隐忍着，又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饥饿的滋味不好受，他们都享受惯了，如果一直不吃不喝心理上就受不了，何况在这种时刻，谁不想让自己尽量补充能量，保持最佳体力，以便机会来临时能够有力气逃脱？我也只能严命众人，三天一餐，严格控制杀生次数。
想起为我切割自己血肉的殇凛，我咬牙道：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吃一口饭了，否则这辈子我都会良心不安。
我明白，殇凛已经陷入昏迷中，我现在吃的食物，都是宫女们的肉，我每多吃一顿，就多造一份杀孽，怎么想就觉得怎么残忍恶心。
漠源道：你别太担心，不是还有我吗？如果一直不能离开这里，我可以做你的食物，并且将内丹给你，再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你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商讨脱险的方法，只要能脱困，就不会再有宫女沦为口粮。
“闭嘴，谁会拿你当食物？我宁愿死。”我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说什么残酷?人的话：“何况，到那时，你母后怎么办？你向来把她的生死看得比我重要。”
他黯然道：“你和母后、皇兄一样重要，所以我必须尽快想出脱险计策。”
他拉着我的手向大殿走去，到殿门口时，我轻轻挣脱他的手，跟在他后边进去，饶是如此，依然让所有臣子和妃嫔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当不经意接收到太后刀子般的目光时，我身子一僵，没敢再上前，就在最偏远的角落里坐下。
漠源步伐稍微停顿一下，没有勉强我，径自朝前走去，在大殿最深处的宝座上坐下，他的身边，一左一右，是太后和皇后。再往下，是星潮兄妹以及众多大臣。
那些官员嫡妻和漠源的三个低阶妃嫔，都在最外围，而我，则在最末位。纵然是这样，依然能感受到一道道敌意和不屑的目光。
漠源道：我们被困已经半个月，只靠残杀宫女维持生命，既不理智也不人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突破无边幻境，尽早离开珊瑚海。不知道各位爱卿都有什么良策，不妨说出来大家好好商议一番。
众臣子唉声叹气，在漠源催促下，才纷纷七嘴八舌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垂着头仔细聆听，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商议到最后，莫衷一是，毫无结果。
人性是自私的，在这最困顿的绝境里，就更是各怀私心，心绪烦乱，众人更多的是如何保住自己性命，根本就静不下心共商大计，也就无法堪破幻象。
我忍不住暗自叹口气，抬头看向漠源，他也正看向我，目光交汇，他微微一笑，问：你可是有话要说？
他竟然看出我突然有所了悟？我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
因为我就要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猛然想到，现在被困的可是蜃族全部的精英，如果他们一直被困，互相为食，到最后岂不是全部覆灭？
蜃族铁蹄踏平东海，灭取十三海国，犯下的罪孽太深重，现在不正是他们得到天谴的时刻吗？
我为什么要多事，告诉他们突破幻境的方法？就算我自己也要陪葬，死在这里。
那也没什么，反正这样报仇的效果，可比我在身体里饲养枯石蛊石化漠源，或者想把怨毒血丹投放到太后饮食里谋害她，要彻底得多，痛快得多。
我微微闭了下眼睛，悄悄握紧拳头，就让这些灭我雪鲸龙国的仇人们，全部偿命吧。
漠源的视线在我身上略一停留，似乎明白我心里所想，也不再追问什么，淡淡道：“既然大家都没有良策，那就先散了吧，改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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