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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蜃海泪 > 12我的怜惜就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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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和各自的夫人纷纷散去,我也随着众人向大殿外走去,忽然听到漱嫔笑着道:“姐姐等等,赏个薄面一起去浮生殿玩玩可好?”

    想起进入镜天世界之前,我已经拒绝与她们共饮,此刻若再回绝,以后实在不好相处,也显得自己太托大无礼。我顿住脚步,问:“这里处处都是幻象,浮生殿想必也是虚幻的楼阁吧?”

    漱嫔嫣然笑道:“的确是虚幻,不过,珊瑚海的最中心部分,毕竟不同于完全虚幻的幻影天,还是有一定的实物做支撑。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不看看最美的景观,岂不是白白担了冒险的名,却没有真正一饱眼福吗?”

    神情冷淡的澜美人也淡淡开口:“汐妃姐姐被陛下心肝宝贝般独宠惯了,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无宠妃嫔,连一起游玩一番的面子都懒得给,漱姐姐就不必强人所难了,我们走。”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实在不好再推脱,便点头:“好,请两位姐姐带路。”

    “算我一份,我也想去看看。”一直冷冷待在兄长身边的涟漪突然也挤到我们中间,笑眯眯道:“想起来,我们蜃国已经十年没有举办过珊瑚节了,好怀念十年前所看到的浮生殿奇观啊。”

    漱嫔瞟了我一眼,笑道:“可不是,这十年来咱们陛下和三军将士忙着征战东海,扩充疆域,太后她老人家自然不会带着帝都的权贵命妇们来珊瑚海游乐。说起来,汐妃姐姐真应该好好看看我们蜃国最美的奇景。”

    十年海战,是我永远不能释怀的血仇,我忍不住狠狠看向正在向我走过来的漠源,漠源为之一震,在离我们数米之外站住。他犹豫半响,还是开口:“汐,跟我回去。”

    我冷笑一声:“几位姐妹相邀去浮生殿游玩,我不能拂了大家面子,抱歉,等我回来了再伺候陛下。”

    “那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涟漪微笑道:“怎么,陛下害怕我们欺负汐姐姐不成吗?如果陛下不放心,不妨一起去。”

    “贵妃说笑了,朕怎么可能不放心?你们去吧。”漠源对涟漪她们微微一笑,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我,低声道:“汐,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

    我们几个正要走,却听身后太后的声音响起:“既然大家兴致都这么好,那哀家和皇后也去凑个热闹吧。”

    我暗暗一惊,在变幻莫测的幻境里,与太后同行,危险系数很大。可是,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漱嫔开心道:“有太后你老人家和皇后同去,臣妾们实在受宠若惊呐,咱们快走吧。”

    “哀家陪着你们算什么恩典,真正该让你们受宠若惊的是我这忤逆子。”太后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漠源。

    漠源微笑道:“母后教训的是,那我就与你们一起去浮生殿转转。”

    “罢了,我们都是女眷,想一起说说体己话,你跟着算怎么回事,忙你的去吧。”太后下了逐客令。

    焚漓也笑着劝道:“陛下身体刚好,不宜劳神费力,早点回寝殿歇息为好,我们只是随便走走,看看奇景,小小饮宴一下罢了,不会有什么事。”

    “汐身体不适,不宜饮酒,有劳皇后费心照应一下。”漠源道。

    “明白,陛下放心回去将养着吧。”

    惴惴不安的随着太后她们穿过重重回廊轩榭,远远听得激流轰隆,清芳扑鼻,我精神一震,仰头望去,只见前方一道天瀑分作九级,宛如从九天而下,望不见源头,奔泻在方圆数百丈的深潭里。

    一轮红日映照着蒙蒙水雾,在空中幻化出一道一道七彩虹桥,无数虹桥规整的排列着,形成最美丽的漫漫长桥。桥尽头,是苍郁神山,云烟深处,影影绰绰是美轮美奂的无数琼楼玉宇。

    太后和众妃嫔带着各自的宫女云袖轻舒,飘飘然飞上虹桥,一起向那画境般的神山楼阁走去。

    我法力被封印着,根本没办法走过那美极却幻极的虹桥,正想藉着这借口告辞,却听身边一个宫女笑道:“娘娘,让奴婢带你过去吧。”

    是澄影的声音!我为之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参加珊瑚节时,一共带了三个宫女,可是我昨天脱险离开幻影后,和漠源没说多久的话,便睡着了。早上一醒来随便梳洗一下就去看望殇凛,竟然一直没顾上过问自己的三个宫女是生是死。

    我小声问:“洛曦和小潺怎么没有跟来?她们现在可好?”

    “这段时间大部分宫女都被斩杀做了口粮,就连太后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都被杀了一半,你以为洛曦和小潺她们不害怕?”澄影冷笑道:“也算她俩机灵,仗着漠源宠溺你,她俩一直赖在漠源寝殿,说是为他照看伤势,煎药守夜。其实漠源根本就没让她俩走近他,只容许她们住在离他最近的隔间里。不过被君王这样护着,那些臣子谁也不敢将她俩当做口粮,暂时就没有人动念杀她俩。你想,她们敢轻易走出漠源的寝殿吗?”

    我微微叹了口气,暗忖,如果一直陷在这珊瑚海,纵然漠源看在我的面子上护着洛曦她们,可是他又能护得了几天?当所有臣子的婢女、小厮还有嫔妃们的宫女被斩杀殆尽时,除了法力高强的澄影有足够能耐躲避逃遁外,我身边的两个宫女,注定难逃一死。

    因为觉得洛曦和澈都是最为漂亮的少年男女,我很想撮合他俩,实在不忍心她作为食物,死于非命。而小潺是伺候洛曦养伤最得力的宫女,我对她也印象不错。屠灭我们雪鲸龙国的是那些将士和身居高位者,与这些最底层的宫女毫无关系,我有些不忍心她俩惨遭毒手。不过,一想起自己背负的是国仇家恨,岂能因为同情一两个小小宫女,就放弃复仇?

    我硬着心肠,在澄影扶持下飞过虹桥,进入神山上的华美殿宇里。

    世间所能想象到的最美花木,最精雅宫阙园林,都完美呈现眼前,灵禽异兽出没其中。

    要说它是幻境,它明明可以触摸嗅闻聆听,甚至涟漪和漱嫔还兴致勃勃的带着各自仅剩的一名宫女去狩猎,然后做出一大桌子美味。

    坐在碧水环绕的亭子里观赏四周美景,品尝着美酒佳肴,虽然明知道看到的吃到的都是虚幻的东西,却依然觉得挺舒服,因为这幻境实在太美了。

    无数各色奇异水鸟舒展着绚美的羽翼,翩翩飞舞来去,各色珊瑚呈现千姿百态的造型,错落在水中,无数绚丽的小鱼儿在珊瑚间嬉戏。

    漱嫔笑道:“太后,要不要臣妾给你跳舞助兴?”

    太后淡淡道:“我一个老太婆看这个有什么意义?你们的歌舞该献给皇上,唉,我虽极为看好你们几个,可是你们就不知道努力一把,早点抓住皇上的心。”

    漱嫔尴尬笑笑:“谁不想早点得到陛下眷顾,可是,非是臣妾等不努力,实在是陛下不给我们接近他的机会。他从来不肯踏入任何妃嫔的宫殿,也不许我们涉足他的御书房范围半步。而平常,陛下除了上朝听政,大部分时间都在御书房和流光殿,我们根本连见到陛下一面,都难如登天,何谈邀宠?”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看向我:“这么说,三个月之后,后宫里还是无法传出喜讯?哀家把话说在前头,湮汐你是亡国公子,能在我们蜃国后宫有一席之地,就已经不错了,不要想着你独霸君宠,就能将后宫大权揽于掌中。哀家告诉你,别说你身子已经寒毒入侵,难以受孕,就算你怀了孽种,也休想凭借子嗣上位。”

    我侍寝的事情,在当天早上就已经传遍后宫,此刻太后挑明了说,我也无法辩解什么,只低头恭谨的道:“这个不用太后你老人家提醒,我不会让自己怀上,就算不幸有了,打掉就是,绝不会让雪鲸龙的血玷辱你们蜃族血统。”

    “你知道就好,想要活命,最好力劝我儿泽被后宫每一个嫔妃,否则三个月之期一到,我必拿你和涟漪问罪。”太后冷笑道:“你也是女子,应该能体会她们几个独守空闺的凄凉,若你还有一点点良知,就不该独占皇上。”

    良知?我暗自咬牙,这几个女子是凄凉寂寞,可是要我让出漠源,我心里会很难受,而且你们都是蜃族权贵的后裔,与我雪鲸龙族不共戴天,我对你们的怜惜,只有那么一点点。

    不管是站在男女还是家国立场上,我都做不到掏心掏肺的同情她们,只能言不由衷道:“谨遵太后教诲,臣妾回去后就再劝劝陛下。”

    焚漓起身再次为太后斟酒救场,微笑道:“这里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这浮生殿珍藏百年的忘川酒是真的,当此美景美酒,提那些伤心事做什么?徒然平添伤感罢了,请太后你老人家体谅体谅我们这几个失意人儿,好好饮酒赏景才是正经。”

    “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你再忍让,再维护湮汐,漠源也不为所动,你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太后叹息着举杯一饮而尽。

    “臣妾不委屈,只要是陛下想要的,喜欢的,臣妾做什么都觉得值得,甘之如饴。”焚漓得体的淡淡一笑,笑中却难掩惆怅。

    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刚认识漠源的那些年,她没少偷偷跟踪他,暗中使绊子破坏我和漠源,但是随着年龄渐长,从少年时代开始,她就不再幼稚的暗中使坏,而是再也不会出现在我和漠源面前。

    她开始做他的护卫,后来又参军,最后随着他转战东海,出生入死,直到被太后点名做漠源的皇后。这么多年,她再也不在漠源面前表露爱慕之情,只默默追随。

    我对她的感觉,早就从讨厌变成愧疚。要说这后宫里,只有她从来没有谋害过我,甚至还处处维护我,在她力所能及的场合,尽量避免太后对我下毒手。

    她对漠源的感情,绝对不必我和涟漪的少,可是她一直隐忍不说,就算一个人夜里偷偷徘徊在御书房山道尽头的树丛中,默默遥望根本看不见的他的书房,她也不会说出一个喜欢他的字眼。

    她越是这样含情不发,默默隐忍,我越是觉得愧对于她。可是,我应该让漠源接受她吗?就算我最终的目的是要漠源母子血债血偿,我也无法忍受他与另一个女子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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