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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岗,月如霜,人如飘絮花亦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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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摇头。

    还有一个人也经常来,只不过我不愿意想起他,他说的话我好像老是捕捉不到,或者说,我已经不愿意听,因为情我还不了,只能逃。

    不想听,就当忘了吧,一颗心住一个人就够了,毕竟一颗心只能承受一个人给的伤痛,我已没有力气去解这纠纠缠缠纷繁凌乱。

    寂静的深夜里,不见一丝烛火,我被一阵奇怪的味道熏醒,恍惚间看见有几个黑影在窗前快速地移动着,想叫子初,却连出声都没力气,浑身瘫软,挣扎了几下终于失去意识。

    我似乎听见刀剑撞击声,还有人的惨叫,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外面安静了。我隐约感觉到有人靠近我,但我潜意识里没有恐惧。

    我的手好像接触到了某人的体温,带有温度的液体流经我的手背,我沉睡的意识被触动,我好想醒来却做不到。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地下……”

    “再多的危险都让我来为你扛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绝对不会。”

    “我相信,你会长命百岁,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一辈子一定比任何人都美满。你喜欢雪,以后的每个冬天都会下雪,你喜欢竹子和桃花,以后的每年都会有人为你种下,你说你梦想成婚生子,终会有人与你执手一生……只是,只是这一切都和我无关……”

    “对不起,歌倩。”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怎么会有对不起?

    如果我的未来与你无关,那又会与谁有关?

    我终于睁开眼,却已天明,昨夜的一切如同梦境般虚无。

    我听到外面多了很多人的声音,还有刑部尚书在殿外与子初低语,问我是否安好,向我请安什么的,说调查什么案子。

    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子初和约翰告诉我,昨夜昭明殿的所有人都被人迷晕了,包括他们自己,都是在今天清晨才清醒。

    他们怕吓到我,在我追问下才往下说,我的寝殿外一早就躺了十五具黑衣蒙面人的尸体,可以看出与上次刺杀我的刺客是一伙的。很明显他们昨夜是想来刺杀我,而外面有打斗的痕迹,说明有人阻止了他们,地面还有一处血迹,而他们都是毒发身亡的身上没有伤口,就说明与他们打斗的人受了伤。

    我吃惊地没有力气说话了,直到外面传来锣鼓鞭炮声,像是在庆祝什么盛大的喜事,相比寂静甚至死了那么多人的昭明殿外面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我问宫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约翰不说话,子初翻了个白眼:“没什么事。哦,关于刺客的事我还有点发现,先后的两批人应该是属于同一门派,而他们会中毒完全是由他们自己服下的毒药,这种毒叫千心卒,是千凛派特有的毒药。千凛派是江湖上最大最神秘的杀手帮派,里面的杀手分为无数分舵,由舵主直接调遣,他们平常装扮与寻常百姓无异,接任务之后就会黑衣蒙面集合,所以除了舵主他们之中谁都没见过谁的真面目。他们每次接到任务都会服下定量的千心卒,毒药和解药都只有舵主才有,所以他们必须在毒发之前完成任务回去复命。而且他们无论刺杀谁,不成功决不罢休,一批没完成任务死了,就有另一批继续执行刺杀任务。”

    我问;“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帮派?他们怎么会自愿喝下那种毒药?”

    “他们就是一群死士,或者说大部分加入千凛派的都是丧失人性的行尸走肉,他们为了高昂的酬金什么干不出来?这个帮派只有王公贵族富可敌国的人才雇佣地起,只要酬金够高,他们连皇上都敢行刺。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出招狠辣,昨夜能把他们拖到毒发身亡的也肯定是个武林高手。一般人哪会知道这些,不过因为我不是一般人,所以我知道。”

    听得半懂不懂的约翰很捧场地给她鼓掌。

    我却激动起来:“一定是古越,是他在保护我,他昨夜来了,那不是我在做梦!古越他没有离开我,我就知道他不会离开我!我要起来,我要去找他,我跟他道歉,这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虚荣骄傲还有蠢,我要去求他原谅我!”我挣扎着起身要下床,约翰摁住了我,他面色阴沉,一脸担忧:“你不用向他道歉,莫歌倩从来不会道歉,你忘了吗?”

    子初忍不住了,约翰制止她她还是大声说出来了:“你不用去找他了,他……他今日就要迎娶景安公主了!全长安的人都知道!”

    那一刻,我顿时间有两种感觉,一种就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完全听错了,另一种就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的被晴天霹雳劈中的感觉。

    我怎么可能相信?我摇头:“子初,你在哄我玩是吧?”

    他们都不说话了,我继续挣扎下床:“我不信,怎么可能?我要去林府,我去找他,他怎么可能娶别人?不可能!”

    他们都没拦住我,我着一身白色单衣,披上银色披风就往林府赶,好像什么病都好了,我用了所有的力气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跑着,他俩在我后面追着。

    出了昭明殿,外面就是衣锦花繁的世界,皇宫里到处都挂着红灯笼,上面贴着大而显眼的喜字。长安大街上飞着鞭炮放完后留下的红纸,像支离破碎的蝴蝶。喜乐声不绝于耳,从我不想分辨的方向传来,我走得越久听得越清。我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甚至到了林府大门前,看着那一院热闹欢喜,我依然摇头,固执地不肯相信。我闯过华丽的马车队伍,横穿吹着喜乐的乐师群,挤进拥嚷的人群,终于到了林府正堂外,原来熟悉的地方,几月未见竟陌生地不像样。

    正堂里,林夫人和安贵妃坐于堂上,笑着望着眼前的一双人,而这正在拜天地的一双人里有我的古越。我看到什么了呀?我竟然看到他与别人举案齐眉。

    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自从认识他之后,我做过很多次,这样子的梦:长安城内,十里红妆,锣鼓喜乐,我穿着红色嫁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手放到他手里,由他将我抱下花轿,与他携手共赴黄堂,我会在拜堂时在红纱盖头下偷看他,看一身红衣的他是怎样的俊美模样,看他是怎样高兴地注视着他的新娘……

    开始有人注意到与这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我,而我就想在此刻变为空气,无声遁逃,我不敢再看,不敢打扰,我仿佛灵魂脱壳,瞬间像聋子什么都听不到,像哑巴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像傻子一样不敢惊扰这属于他和别人的美好。

    子初拦住了我:“别走,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他们得逞,看我不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我反过来拦她,冷静地说:“不要,子初。”

    她已拔出了剑,甩开我:“不行,我得替你去问个清楚!”

    刹那间她已跃进正堂,剑锋直向古越刺去,我竟跟上了她的速度,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我居然硬生生地单手握住了她的剑,把她的剑截停了。

    终是看了他一眼,我最熟悉的身影,在那一抹红色里,公子依旧人如玉,棱角分明的脸庞,好看的眉,好看的鼻子,曾有一汪深情的眼睛,而现在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害怕看到他眼里的不在意。

    子初被我吓到了,僵着不动,我回头对她说:“不要弄坏了他在我梦里的样子。”别人不懂,懂的人心已落空。

    突然想笑,于是我笑了,浅浅的笑,毫不费力。

    我喘不过气来,就不喘了,一阵一阵的心悸,一阵一阵的痛楚。剑倏地落地,红色的鲜血从我指尖溢出,手很疼,好像心就没那么疼了。

    我的另一只手紧攥着身上银色披风的一角,眼前已模糊,好像听见他唤我的名字,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怜惜,我继续笑着,自嘲自己还在幻想。

    我晕倒过去,应该不算是晕倒,只是力气用尽了,连抬一下眼睛都艰难,或者说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个世界,只好闭上眼睛。

    约翰对谁说着:“你不要碰她!”然后抱起我,带我离开。

    就这样吧,永远不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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