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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轰鸣声划过上空，楚禾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挣扎醒来，出神望着面前虚空，泪凝于睫。
一阵晃动，飞机平安落地，乘客们纷纷起身离开，乔安望着身侧的人，小心出声：“乔乔，我们到了。”
前后片刻，楚禾换了副神色，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我们走吧。”
墨镜真是好东西，能够掩盖所有不便露于人前的脆弱。
这次出差的目的，是为和厂商谈论供货渠道，本是万无一失的合作，因为突然加入的竞争对手有了变故。
对方出价更高，条件也略胜一筹，为此，楚禾不得不亲自出马。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总是要维持较好的关系，是以刚出机场，厂商便安排了人马在外面等着，乔安寻到牌子，领楚禾过去。
“是楚禾小姐吗？你好。”接机的人是个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剪着齐肩短发，偏生行事作风干练的很。
楚禾点头：“你好。”
“楚小姐你叫我小陈就好，这边请。”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等楚禾走出来，站她左前方领路。
派出来接人的，是辆黑色商务车，乔安安置好行礼，让楚禾先去落座。
机场来往人多繁复，楚禾弯腰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什么，猛然抬头，眨眨眼，只有满目生人，哪有疑似故人的人。
“乔乔，怎么了？”乔安看她行为反复，问了句。
好容易压下去的难受涌上心头，氤氲上水汽的眼睛看景物模糊不清，勉力坐上车，她比刚才更加沉默，小陈不断从后视镜看她，心里给她安上个不好说话的形象。
到宾馆，时间还早，小陈带领他们入住后，说：“楚小姐你先休息一下，晚上老板会为你接风洗尘。”
“好，多谢。”楚禾走进房间。
乔安挠挠头，对小陈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家老板最近心情不好。”
“没事的。”她表示不在意。
乔安打发走人，进屋看见楚禾坐在床上发呆，高跟鞋、手提包歪歪扭扭倒在地毯上，彰显主人烦乱的心情。
乔安嘴拙，只好盘腿坐在她床边，拿出新到手的游戏机把玩。
游戏机没关声音，打打杀杀的效果音回荡在房间里，楚禾刚开始还沉浸在伤心中，渐渐的，眼睛偏移，转到游戏屏幕上。
“躲开！”中气十足的一声暴喝，吓得乔安一抖，手偏离了屏幕，由她操控的飞机瞬间陷入敌人包围圈，不出十秒，gameover的字样现身在屏幕上。
乔安沉默，楚禾却激动起来，从她手里夺过游戏机：“这游戏怎么玩？这里是方向键吗？攻击呢？怎么发动攻击？”
好吧，虽然这关即将通关，但是却被楚禾打断了，不过看在她恢复精神的份上，教她吧。
一个下午，房间充满楚禾的喊打喊杀声，她的眼睛缀满兴奋，和陆正南吵闹的后遗症消失殆尽。
打到后面，乔安从行李箱翻出另一个游戏机，和楚禾联机打对仗。
苦闷和安慰全在这里面，等到小陈过来接楚禾的时候，她发现面前这个楚小姐有了明显变化。
摘了墨镜，花了淡妆，衣服换成银灰色丝质长裙，裙摆在膝盖上三公分，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踩着同色高跟鞋，优雅锐利，小陈竟不敢直视她。
“楚小姐，老板让我来接你去宴席。”小陈说。
楚禾颔首：“麻烦带路。”
小陈说完，立刻垂首，安静的在前面带路。
为方便楚禾，厂商特地在酒店内设宴，坐电梯到二楼，出门左转，便到目的地。
乔安手速快，在小陈还在解释的时候，就推开了门。
视线在场上回旋，落在主位旁边的位置。
公子颜如玉，他穿白衬衫坐在暖光下，眼角迷离，单手放在桌面上控着酒杯，手伸的长了，露出腕表，是她送的华伦天奴。
腕表上碎钻折射出的光芒刺入她眼里，下意识眨眼，有些酸涩。
楚禾觉得自己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去打量他，却原来不过短短一瞬，厂商在看见她便迎上前：“楚小姐，久仰大名。”
楚禾不知道有没有失态，回神，重新挂上得体笑意：“黄老板，你好，听说您是s市慈善名人，早就有心见见，今天总算是如愿了。”
聊天要投其所好，黄老板早年不得子，各处求神拜佛，总算是在年近五十的时候得到个皮小子。
老来得子，圆了半生憾意，当然感恩戴德，从此把大半心神放在做善举上，渐渐的，积累了善名，生意也越发好。
他听了果然开心，笑意真切的领她入座：“楚小姐也是个妙人，懂得抓我老黄的痒痒肉。”
楚禾：“哪里，分明是黄老板善举做的好，传扬到我耳里，如今见面，不过顺嘴一提。”
黄老板笑着摇头，等楚禾落座，亲手要替她倒酒，楚禾忙隔挡，对上他疑惑的眼神，解释：“不好意思，家里还有三月多的孩子，不能喝酒。”
提到孩子，黄老板仿佛找到共鸣，放下酒瓶：“有孩子当然要以孩子为重，小陆，你喝不喝酒？”后半句是对陆正南说的。
包厢内寂静一瞬，楚禾把全副心神放在耳朵上，翘首以盼许久，终于听得旁边声响。
“黄叔你知道的。”
声音一如往日淡雅，在无数相处的时光里，他会用这声音和自己闲话日常，笑说情话。
距离宁海市十万八千里的s市里，她心有归处。
你之所在，我之心安。
包厢内意见达成一致，黄老板干脆把酒水换成果汁。
这可算是最清汤淡水的酒桌。
谈话愉快，正事也不能落下，你来我往的寒暄着，把话题引到这次合作上。
“黄先生，不知道您对这次的供货价格，有何想法？”楚禾开门见山。
黄老板沉吟，面露为难：“楚小姐，你们给的价格，确实算公道，但我也是商人，在同等条件下，我自然倾向价高一方。”
楚禾对于他的选择，心下一沉，如果争取不到这个供货商，这次出货将会成问题，距离交货期近在眼前，也不容她令谋他处。
这会儿，她真真认识到这个善人的谋略，商场沉浮多年，他的心计谋略，高出她不知几倍。
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他完全可以早日给出明确答案，如果成，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她也好早日寻出路。
可他偏偏是拖，拖到她今天无从选择，最后只能是抬高价格和对手竞争。
无论最后谁得逞，他都是最后赢家。
楚禾捏紧手中酒杯，心中快速将情况过一遍，咬牙：“黄老板，这次进货价格，我愿意提高两个百分点，希望能达成协议。”
黄老板笑的高深莫测，举杯：“来来来，我们吃菜，今天是接风宴，咱不谈别的。”
心从喉咙处渐渐下落，沉入深渊，看来他对这价格并不满意。
接下来的时间，楚禾想尽办法插话，却总能被他岔开话题，一场接风宴，吃的并不尽兴。
期间陆正南说的话并不多，他静静坐在角落里，偶尔吃口菜，黄老板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能搭话。
说是厂商和公司代表的谈话，不如说是多年挚友，楚禾看透了，笑意疲懒，看来这次的竞争，她成算不多。
“你许久没来这边，那家私房菜味道还是一如既往，什么时候去试试？”
“黄叔你做决定就好。”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去吧。”
“好。”
黄老板得了明确回复，想到身边的楚禾，便回头问：“楚小姐，s市有家私房菜不错，明日要不一起去尝尝吧？”
楚禾举杯敲着玻璃圆盘，轻轻的：“明日我还有些私事要解决，恐怕要辜负黄老板美意。”
“这样啊，无碍，我们可下次约时间。”黄老板大方摆手。
“看来楚小姐在s市还有亲友？”那边的人终于发话，是今晚他们第一次对话，楚禾动作的手停下，“哐”一声，重重把被子放在桌上。
语气含了冰：“这位先生管的有些宽。”
良好的气氛降了温，黄老板看突然发作的楚禾，尚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楚禾怎么的就怒了。
好在陆正南并没有生气，道：“是我逾越了，抱歉。”
“不知者无罪，我不怪陆先生。”楚禾丢下话，提包离开，乔安立即起身跟上。
身后陆正南的眼睛暗沉翻滚，连黄老板在旁边的询问也顾不得回答。
管的太宽？呵……
楚禾凭着一时怒气走出包厢，冲出酒店大门，被外面冷风一吹，理智堪堪回笼，她当着黄老板的面甩脸色，人家怕是会不开心。
合作还没达成，先得罪人，万一他借着这事卡自己价格可怎么办。
又想到某个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楚禾眉毛上扬，忽然觉得没什么，不就是钱吗，她亏了就让另外的人补上。
手将包好一通蹂躏，心情舒缓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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