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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首辅不可以 >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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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过后,长乐有将近一个月没再造访贺府。贺北淮也以养身为由,天天管束着时月,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西厢里,吃这喝那的补身子。没用多久,时月的脸就圆了一大圈。

    她四年前遭逢大难,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昏迷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只能靠着她爹给她喂点汤汤水水续命。后来人是醒了,却已瘦成了皮包骨头,起初多走两步路,那细得像骷髅架子的腿都支撑不住,多说几句话,就得拼命大喘气。时爹彼时成日给她熬汤煎药,边熬就边哭。时月喝的汤药里,不仅有她爹的爱,还有她爹数不清的泪。足足将养了三个月,时月的精气神才慢慢好转过来。

    她花了四年的光景,拔除了纵横家安插在东夷的四司之一——白虎司,又创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燕云骑。东夷九部日争夜斗,她实则没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身板也就一直偏瘦。

    此回与贺北淮重逢,贺北淮是铁了心要给她调理身体底子,府上的名贵药材全灌下去,她才有了些往日在云笙谷里隐居的状态。

    时月不想贺北淮担心,总归本来也闲着无事,她就吃了睡睡了吃。临到立冬前夕,她摸着她那肉嘟嘟的小腹琢磨,也是时候找点事干了。

    她服用麝香一事,长乐暂时没有抖出去,一是估摸着长乐年纪小,被那天的场景给吓懵了,尚未反应过来。二则是她还在惆怅如何让贺北淮消气。一旦她回过神,时月假孕这一茬,恐怕是纸包不住火。与其届时等人挑刺儿,不如现下主动甩锅。

    再者,长乐身边有人教唆,她、贺北淮、柳予安都各自心知。别的不讲,哪怕是为了小孩子的身心健康,她也得把这人揪出来打死。

    她动了这个念头,贺北淮又何其知她,很快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局。

    槊城的贵夫人们每到立冬这一天,便会按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传统,在城外以北太熹宫的凤华池上,举办暖炉会。

    暖炉会通常由皇后操持,妃位以上的后宫女子皆有资格出席,三公九卿的家眷也会参与其中。

    这是君臣之间默契的“夫人外交”手段,到时,女人们在凤华池上齐聚,男人们就在庆元殿里饮酒开筵。

    前几年因着贺北淮不近女色,他素来是不参与立冬这个节庆的,今年时月有意,他方才让大内官将时月的名字添进了列席名单里。

    当时大内官一听时月要参加,那脸色,简直是精彩纷呈。

    此事定了下来,时月便拉着贺北淮上街选衣裳。她原本是挑中一件妃色长衣,衫子上绣了些许鹅黄的小花,清丽又婉约,衬得时月本就姣好的容貌更如出水芙蓉,就连成衣铺子的老板都禁不住看直了眼。

    时月在贺北淮跟前转了一圈,问他道:“好看吗?”

    贺北淮到了嘴边的“好看”二字噎了一噎,斜眼扫过老板的表情,当即改口:“不好看。”

    时月:“???”

    贺北淮站起来,随手拿了件深紫色的衣裳,递给她道:“这件稳重,适合你。”

    时月:“……”

    老板:“……”

    不是开玩笑,老板都看得出,贺北淮选的那一身,即使是当了奶奶的妇人穿上都嫌老气。老板在边上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内心感慨着首辅大人的眼光好差。时月倒是望着她师兄笑意盈盈,心知肚明她师兄这是……

    又醋了。

    想到这,时月无奈笑笑,二话不说就随了贺北淮的意。待换上那身深紫色的衣衫再出来,老板又一次看呆……

    他经商多年都没见过,哪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能有时月这种气场,一件老气横秋的款式竟也被她穿出了王霸之气,仿佛是要去艳压后宫似的。

    他直愣愣的盯着时月,贺北淮就眯着眼睛盯着他。

    少顷。

    贺北淮问老板:“好看吗?”

    老板下意识脱口:“好看,真好看。”

    贺北淮:“……”

    老板猛的一个激灵,跪在贺北淮脚边道:“小人失言!小人该死!请首辅大人恕罪!”

    贺北淮一言不发,淡淡审视了一番时月,又环视了一圈余下的衣裳,实在挑不出更难看的了。左右没辙,他只好让时月选了身上这一件。

    转眼至了立冬。

    早上巳时一过,官员们的车架便纷纷赶往城北太熹宫。暖炉会始于午时初,大臣家眷们先觐见过皇后,然后登上凤华池的楼船,与皇后共进午膳。到了下午,贵夫人们则同皇后围坐暖炉旁,唠嗑家常闲事。晚间酉时过后,由皇后领头,众人在凤华池边上给逝去的先人送寒衣,到此,一天行程方算结束。

    时月天还没亮就起来梳洗,盘了繁复的发髻,插了精致的流苏步摇在发间。她往常身在东夷,大多是劲装素发,冷不丁如此隆重的一通装扮,她整个人都不自在了。时月不停拿手捣鼓着那流苏链子,忧郁的问她师兄道:“非得给我梳成这样?这么多摇摇晃晃的首饰会影响我出拳的速度。”

    贺北淮坐在马车的对面,靠着车厢敛目养神,凉凉的说:“你以为是去比武。”

    “那就算是去比美,我光靠一张脸不就能让别人自惭形秽?”

    贺北淮:“……”

    “再说了,我还得教育孩子呢。”

    “……”贺北淮默了一默,道:“今日你是首次与槊城的夫人们聚在一起,倘使打扮得过于素净,怎么凸显你是我这当世佞臣的……”

    他话间一顿,时月凑近笑道:“你的女人?”

    贺北淮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线,分明耳尖又染上一层薄红,面上还一本正经的应:“嗯。”

    时月眨了眨眼,甚是满意这个名分,她悠悠呢喃着:“你的女人……你的女人……嘿嘿嘿嘿,贺北淮的女人……”

    贺北淮:“……”

    贺首辅耳朵更红。不止耳朵红,连脖颈处也弥漫开淡淡的绯色。他干咳一嗓子,赶紧岔开了这个话题:“你未正式过门,至今未有名分,本无法参与此次暖炉会。今日前去,必会遭受白眼。”

    “嗨,这有什么,我脸皮厚,随了你。别说白眼了,她们把招子翻到天上去下不来,亏得也是她们自己。”

    “嗯,万事谨慎。”

    “我晓得了。”时月满口答应,末了,她从袖口里掏出东夷带来的糖豆,拿一颗喂进贺北淮的嘴中,笑嘻嘻问:“大人,你女人喂的糖,甜吗?”

    突然被调戏得一时间无言以对的贺首辅:“……”

    时月咬住下唇:“不甜吗?那要不要……我用嘴喂你?”

    贺首辅当机立断:“甜。特别甜。比予安养的蜂蜜还甜。”

    时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顿时笑得乐不可支。

    马车入了太熹宫,两人于永安门处分道扬镳。时月被一名内监引着,步行前往凤华池。

    此处宫殿始建于大晋初年,本是晋宣帝长住之所,逢重臣议事,也都在庆元殿中召见,唯有百官大朝会,方在太和宫中举行。到了晋文帝时期,因文帝勤政,天天坐朝,为了便利,则迁居至太和宫,此地留给了皇太后养老。

    历经数百年,两处宫殿各有历史沉淀,导致了太熹宫的格局和太和宫完全不同。太和宫修得磅礴大气,太熹宫却是清幽雅致。花园里的奇珍异草比比皆是,路旁有花团锦簇,四季有草木长青。

    时月一边打量着这入眼的美景,一边紧跟内监行于傍湖的步道上。湖上吹来清风习习,树间的鸟鸣不绝于耳。内监大抵是受了大内官的示意,不停的嘱咐时月见了皇后和妃嫔的相关规矩,还给时月仔细介绍着各家夫人的品阶。

    按道理,时月若是贺北淮明媒正娶,三公之妻,当为一品诰命夫人,除了见着皇后得行礼,别人还得冲她点头哈腰。可这会儿她没名没份,就连小内监与她说话,口吻都充斥着不耐烦。

    时月见怪不怪,到了凤华池边谢过这名内监后,她便混在一干贵妇的末尾,走进了建在湖畔上的水榭中。

    水榭极其宽敞明亮,约莫二十出头的皇后正雍容华贵的坐于主位,受众人叩拜。左首的老妇年近半百,观其态势,时月猜测,理当是李相的家眷。本该处在皇后右首的长乐公主没有出现,时月估摸,这小丫头兴许是又憋什么坏主意去了。等到贵夫人们齐齐行完礼,内官清点人数已齐,众人便跟着皇后上了靠岸的船楼。先赏了一番青山绿水,至了用午膳之际,一船的人都在谈笑风生,唯有时月安安静静的埋头吃饭。

    她插不上话,也不愿插话,可哪怕她都低调得没有任何存在感,作为近来槊城大事件的主人翁之一,贵妇们的话题还是不由自主的绕到了她身上。

    开席不久,马奈的夫人就开始拿时月开刀。她饮了一口果酿,风韵犹存的放下金色杯盏,慢声细气的说:“皇后,您可曾去过东夷?”

    时月手里的竹筷一顿,听这话头就知大伙儿要找事儿了。她风平浪静的继续夹着菜吃,耳里注意着堂间的对话。

    皇后笑道:“本宫入宫早,不曾去过东夷,怎么,婶婶是听闻了什么东夷的趣事吗?”

    有人抛砖引玉,马奈的夫人登时来了兴致:“不瞒皇后,我近日确实听到一桩颇有趣的事。咱们大燕呀,素来看重礼俗。这女子出嫁,皆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户人家的千金,至成亲前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自己未来夫君都是不许见的。可东夷不同,有一女子,据说短短四年,相亲不下百场。”

    时月:“……”

    “相亲?”

    这话一出,果然整个船楼都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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