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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北淮不答,反是问道:“你上哪弄的这一身血?小产……呵,亏你想得出。”
“还不是赖你?你当初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我揣了你的崽,我也不至于非得把这盆屎扣你学生头上。你说了又不做,我能怎么办?”
“……”贺首辅竟无言以对:“此事……此事从今日便打住,以后,不许再提了。”
时月俏皮的撑开一只眼瞧他,见着他耳根绯红,顿时支起上半身,笑吟吟的说:“哎呀,首辅大人可真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我单说了这么一句,你也脸红。这个样子,将来还怎么当爹呀?”
“时月!”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时月躺平在座位上,喜滋滋的望着一晃一晃的马车顶。她的师兄,对着别人不会轻易脸红,也绝不会理屈词穷。
想当年,师尊与他论天下,尚且能被他说到自闭三天。放眼世间,能让贺北淮自闭的,约莫也就时月一人罢了。
她有多喜欢他,常常挂在嘴边。贺北淮从不言爱与憎,可时月却拎得清,在他的心里,自己占有一席之地。或许,不比苍生重要,但是,无人可以取代。
这就足够。
时月瞟了瞟敛目静心的贺北淮,笑问:“首辅大人下午恰巧去到凤华池边,是担心我应付不了一群女人的唇枪舌剑吗?”
贺北淮闷闷不答。
时月翻身坐起,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龇着牙倒抽了一大口凉气。贺北淮忙不迭扶住她的手,道:“受伤了?伤在哪?”
“我的小心肝。”
贺北淮:“……”
贺北淮红了脸道:“无缘无故,你说什么骚话。”
时月扑哧笑出声:“哪是骚话?我是讲我心肝疼。”
贺大人:“……”
“你看,你又不理人家,你一不理我,我就头疼心疼浑身疼,你在外人面前都对人家那么的温柔备至,怎么一到私底下,就变得如此冷情了。”
贺北淮推开她:“你是睡醒了闲得慌,不如下车去跟马一块儿跑,也能消耗消耗。”
“哎呀,我错了。”时月笑得前仰后合,半点没有知错的神色。好不容易止住笑,她从怀里掏出下午没收的小瓷瓶,递到贺北淮跟前,道:“你猜,这是什么?”
贺北淮懒懒睇了一眼:“你当我有掐指算命的本事?”
“哇,原来首辅大人没有的吗?”
“若是有,你就不能在这逍遥了。”
时月嘿嘿两声,终是收起了玩笑意味:“里面装的腐尸油,我试过了,一滴水都没掺,效果绝佳,半个时辰人就没了。说起来,我是当真有好些年没见过这玩意儿。”
贺北淮默然不语。
下午他救起长乐,没见到长乐身边随行的小宫女,便料到出了事。眼下听时月这么一讲,具体过程,他已知悉七七八八。
关于这腐尸油,最早还是他给时月解说的。
早些年头,鬼谷的上一任掌令荀易,统共收了三名弟子。老大贺北淮,老二名叫苏信,老三则是时月。头两个,都是孤儿。
讲道理,鬼谷一脉,每代掌令都有规矩,至多只收两名弟子,一者习纵,一者习横。时月大抵属于老天赠送的范畴,是以打小没怎么受过荀易教导,都由贺北淮这大师兄代为教之。贺北淮十二岁带着她下山拳打天下,到了十五岁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又带着时月回到淮山。那阵儿荀易已经病重,贺北淮和苏信需得争出下一任的掌令来。总之,师兄弟两人没少互掐,掐到最后,掐出个最让人难以置信的结果——
贺北淮被殴成重伤,自此携时月退居云笙谷,当起了名副其实的闲云野鹤。而苏信就此下山,入世拨乱反正,成为了西梁皇帝的肱骨之臣。
这桩事,在时月看来,贺北淮那妥妥是诈败。毕竟,时月对贺北淮的定义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他除了一心当咸鱼,那就挑不出别的短板。既然贺北淮想归隐山林,时月也就心安理得的跟着他归隐山林。
到苏信出世的第二年,西梁朝廷里屡出怪事。与苏信意见不合的大臣们,先后无故失踪,且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踪迹,皇帝怀疑苏信背着自己结党营私。
苏信为了自证,晓得师门里的两人,一个擅毒,一个擅医,索性写了封信,让贺北淮带时月走了一趟西梁。当时贺北淮查看了最后失踪一人的书房,告知苏信和时月,此人并非失踪,而是死于腐尸油的效果下。
所谓腐尸油,最早出现是在先秦末期,由阴阳家所创。
那个时代,诸子百家已现颓势,唯儒术独尊。每个学说派门为了传承延续,都在燃烧最后的余烬。有一些选择了顺应潮流,退隐世道之下,如墨家、纵横家。还有一些,则选择正面与儒家抗衡,譬如法家、阴阳家。
当时的秦君暴政,朝野内外皆是反对之声。阴阳家为争取到秦君的信任,一面利用阴阳术替秦君研究长生不老的丹药,一面又提炼出腐尸油,坑杀反对皇权的百姓和其他学说的门生。此举,确实为阴阳家博来了几年的风光。可惜好景不长,不久后,关中楚王兴兵讨伐,直驱王城。秦君为自保,将种种暴行甩锅给阴阳家,并诛尽阴阳家门人,以此明志。
自此,一派学说彻底消没在历史的洪流中。随着阴阳家泯灭的,还有那炼丹术和令人痛恨的腐尸油。
是以,当腐尸油这玩意儿隔了上千年后再次出现,贺北淮几人起初都觉得不可思议。但那事无疾而终,三人调查数久,也未查出腐尸油从何而来,由谁所下。其后,因再未出现西梁官员出事的消息,贺北淮和时月也就返回了云笙谷。
及至,苏信身死,四司七宿的存在暴露……
贺北淮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时月则掂量着那瓶腐尸油道:“我隐隐记得,这东西是阴阳家所提炼,在这个敏感的时机出现,要说和咱们那些同门没有关系,把你脑袋切成花儿我都是不信的。此事呢,能说明两点。其一,阴阳家尚有传人,且和咱们鬼谷多少有些联络。这里面的猫腻暂不作深思。其二呢,他们自己不出手,居然想借长乐来杀我,还给长乐提供了这损阴德的玩意儿。这茬怪就怪在,他们竟想杀我?难道不该先杀你吗?好歹你才是第一大叛徒啊?我最多只能算从犯!再说了,我都和你不共戴天了,他们为何不先利用我来砍死你?咱们鬼谷是不是被迫降智了?回头我都不好意思说四司七宿是我同门。”
贺北淮倏然抬起眼帘,定定的看着时月。
时月一呆,茫然发问:“怎么,我分析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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