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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首辅不可以 > 第三十七章 戏真戏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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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北淮默然少顷,重复着时月的话:“隐隐记得,这东西是阴阳家提炼?”

    “难道不是?”

    “……何来的隐隐记得?”

    “那不是……你当年在山上,与我说的吗?”

    贺北淮抿了抿唇。他很清楚,时月素来能够过目不忘,他从前藏在屋里的武学秘笈,她只要看过一遍,就能记得其中的内容。有关于他的,时月更是如数家珍,细枝末节也铭刻于心。两人远赴西梁,如此大的一桩事,她怎有可能忘记?

    贺北淮眯起眼,问:“你何时见过腐尸油?”

    “没见过啊,这不第一次吗?”

    “……”贺北淮又问:“那你如何知晓四司七宿的存在?”

    时月也被他问得一脸懵:“那不是你当年困我在云笙谷前,告诉我的吗?”

    不对。

    她的答案,完全不对。

    时年苏信濒死,两日间骑行一千二百里,拼着最后一口气入云笙谷见他二人。

    那一日,是乙未年,九月二十二,秋分。

    时月在头一天夜里,说过要送贺北淮定情信物,把他趁早给定下来。待得来年开春,两人便下山去找时月有无父母在世。若是找到了,见过父母便拜堂成亲。若是找不到,就回来请隔壁的李二狗主持婚事。贺北淮一整夜都心怀期许,猜不透时月会送他什么。

    结果……

    第二日时月拿来条亲手缝制的秋裤,那针脚别扭得惨不忍睹。贺北淮捧着秋裤,心情格外的复杂。时月还未开口表明她的心迹,苏信便来了。

    四司七宿,是苏信留给他们最后的警示。还有一句——

    诸子百家,唯有纵横。

    贺北淮的目色里难得含有隐痛之意,五指微微蜷紧,垂眸道:“苏信的话,你忘了。”

    时月默了默,小心翼翼的问:“谁是苏信?”

    贺北淮细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那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爱吃糖,喂我虎奶,总是打跑跟在我后面的异性,带我在云笙谷里隐居。为了出世不带我,还用上三悟阵把我困在谷里,整整三年。”

    “你回东夷受了重伤,为什么?”

    “下山找你,被四司七宿算计了,没打得过。不是,你问这些作甚?我莫不是忘了什么?苏信又是谁?你另一路红颜吗?你到底还有多少好妹妹?”

    贺北淮:“……”

    贺北淮道:“苏信……是你另一个师兄。”

    时月:“……”

    时月哑然了半晌,继而讷讷道:“师尊还瞒着我收别的徒弟?我已经不是他最爱打的弟子了吗?”

    “不,你是。”

    时月:“……”

    时月咬牙道:“贺北淮我跟你讲你这样说话是要被我喂腐尸油的。大郎,快,过来喝油了。”

    贺大郎:“……”

    谢邀。

    你敢!

    时月皮完了一波,收敛起玩笑之意,正色道:“那你所说的这位师兄,人在何处?”

    “七年前,死了。”

    “哦。那死者为大,我不和他争宠了,还是把师尊最爱打的弟子头衔留给他吧。话说回来,我怎么不知还有这么一个人?你和师尊瞒了我多少事?!”

    贺北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很快恢复了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接着先前时月的分析道:“你说得确然有理。”

    时月:“啊?”

    “腐尸油,当是鬼谷之人献给长乐。”

    “哦。你说这个啊……”时月摸摸鼻头,拽回了越飘越远的思绪:“我现在就奇怪,他们为何要先除掉我,莫不是你我的关系已被他们窥得?”

    贺北淮摇头:“我身边之人,我皆知根知底。西厢里不设下人,不会有人知悉内中举动,老曾亦不会背主,此事,有待斟酌。”

    “那就静观其变吧。一计不成,还会再有下一计。只是长乐这枚棋,恐须得用重锤,离远了,缺乏效果。我今日忽悠了你那傻徒弟,让他帮忙关注长乐身边的人。”

    “……是他救你起来的?”

    “也不能说救吧。那孩子游个湖还没我利索呢,你这人,光教人家权术心计,武学上是丁点不给福利,看把人家孩子给废得。”

    “……”

    “我也和他聊了几句,大概看出了他的症结点在何处。”

    “哦?”

    “少年心气,心慈手软,还不懂何为……对权利的渴望和野心。”

    马车至贺府,为免有人在外监视,时月依旧装着晕,由贺北淮抱回了西厢。他将时月安置在床上,又命老曾去烧水熬药,做足了时月小产的架势。最后老曾还把时月换下来的血衣端着在府上走了一圈,然后找了个角落埋掉,让下人们都心知西厢的姑娘出了事。

    府上人心惶惶,生怕主子一个暴怒,半夜摘掉几颗脑袋。实则,贺北淮只在时月的房里翻了半天的书看,算着时辰差不多了,戏也做得足够,便打算回房间去歇着。

    时月躺在床上见他要走,翻起身叫他道:“你去哪儿?”

    贺北淮心头咯噔一跳,僵挺着脊背回:“去睡觉。”

    “你不睡这儿?”

    贺大人:“……”

    贺大人顿时脑壳疼。

    自从时月入府,她每晚都得黏着贺北淮同床共枕。但在贺北淮看来,这是不合情理的,且非常折磨人的。先不说他二人尚未真正成亲,单是时月睡着时那无比犯规的姿势,就让贺大人身心俱疲。他能心志坚定是一回事,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身体素质还不错的正经男子,哪受得住这种温香软玉在怀而不思其他的煎熬。长此以往,贺大人很怕随了他家师妹的意——

    大事没完成,孩子有了一箩筐。

    这不行。

    这万万不行!

    贺大人想了想,极其坚定的说:“事情是这样的,今晚陛下本要拿你问罪,我替你挡了。”

    “那好呀。我得好好谢谢首辅大人,你看我身无长物的,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看看,他师妹都谗成什么样儿了!

    贺大人一身正气:“朝中少府名叫萧颏,因公主之事与我说道了两句,我已应下,明早去他府上喝茶。”

    “你又要去砍人全家了?”时月一时神情凝重。

    贺北淮不置可否。

    须臾。

    时月问:“几时去呀?”

    贺北淮默了默,回:“卯时去。我回屋睡,以免明早吵醒你。”

    “呵呵。”时月冷笑道:“你再说一遍几时?你是不是真当我在殿外晕过去了?我明明就听见你说巳时的!满打满算你洗漱用膳哪怕再耍套猴拳呢,辰时起来总够你折腾了,那个点我也醒了,你别拿这个当借口!”

    “那我得回房去备妥茶叶。”

    说着,贺北淮拔脚就要溜。

    时月掀开被子欲要下床,刚迈两步,脚下一记踉跄,登时跌倒在地。贺北淮见状,驻足在门边,整个人一动不动,一脸梦幻道:“你这个戏……是不是演得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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