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槊城里,单是内城便占地极广。但因如今乱世,只有三国的王都稍稍太平些,是以无论城池多宽,都显得人满为患。内城又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能住人的院子皆是有主,找不到这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地。时月与他们商议过后,决定先去外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居所。
从朱雀大街直抵东城门,过一道内门盘查后,便是槊城的外围。
外城和内城的景象有所不同,百姓的穿着大多质朴无华,穿行在街上,只为忙碌一天的生计。街头巷尾不如内城的繁华干净,处处都是灰尘黄土,房屋也显得矮小破败。时月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递到小孩的手里。又买了包瓜子,边走边磕,压根儿不注意自个儿的形象。她将瓜子送到妇人面前,示意她也抓一把,妇人不大好意思的摆摆手,谢过了时月。
时月笑笑,道:“你倒是比普通东夷的女人都要注重礼数些。”
妇人听她这句话,脸色讪讪,答:“我夫家是做生意的,常年带着我们母子往来南越、北燕,受这两国的文化熏陶,夫家总让我学习中原女子的矜持自重。”
“是吗?”时月慢条斯理道:“重礼数也不是坏事,你们将来是想回东夷还是就在北燕安家?”
妇人抹了把眼睛,声线带着些许的哽咽:“北燕离东夷千里之遥,如今当家的死了,光靠我们母子二人,只怕是回不去了。康康还小,我想暂时在槊城落脚,若有可能,便让康康找家私塾念着,待他长大了,我们再想法子回去故里。”
时月看了眼默默啃糖葫芦的小孩。这孩子不过六七岁,昨夜亲眼目睹生父惨死,那双眸子里已不如寻常小孩般,清澈干净。他的神情有些麻木,仿佛是还没从惊吓的阴影里走出来。时月叹了口气,嘱咐道:“这孩子遭逢巨变,将来他的教育上,你要多加留心,万莫让他误入歧途。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到贺府来找我。”
“谢谢恩公。”
时月微微颔首,心里愈发憎恶四司这一脉。
鬼谷里的人,许是要分为三类。
一类是四司,在他们看来,为了掌权,可以不择手段,罔顾人命的牺牲,践踏他人存在的价值。
另一类,便是贺北淮。贺北淮同样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任何人,但他的最终目的,却是还天下河清海晏。
最后一类,便是时月。贺北淮曾经不怎么正经的评价过她,入了鬼谷,还执着的不肯当鬼,非要成圣。
时月倒不是执着于成圣,她只是一腔热血难凉。
时月一面叹息着这孩子的前景,一面领着母子走进了一条窄巷里。在窄巷的端头有一处空置的院子,是时月方才在集市上向人打听到的。这户人家早几年绝了户,眼下院子充了公,时月盘算着,若这对母子愿意住下,她就上衙门走一趟,替他们把院子租下来。
时月推开院子的大门,因着久无人住,院子看起来又脏又旧,墙面上爬满了青苔,房顶有好几处的瓦片破了大洞,就连大门也是摇摇欲坠。
三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时月道:“这处看起来确然有些老旧了,你们若是不满意,我们再去看看下一处。买糖葫芦的大叔说,隔了两条街的如意巷,还有两处空宅子。”
妇人摇摇头,笑道:“这里挺好的,扫洒一下,我和康康就能住下。恩公已经陪我们走了大半日,不敢再劳烦恩公了。过两日,我会去找一些活计做,得了月钱,就还给恩公。”
“不用急,慢慢来吧,你最重要的,是先照顾好这个孩子。”
妇人感动:“谢谢恩公体恤。”
时月又在院子里踱了一圈,停步在角落的水井边上,探身朝井底望,她咕哝道:“这井好似干了,你们母子用水只怕多有不便,我瞧着……”
话音未尽,身后忽而袭来一阵劲风。
时月面上不动声色,轻巧的脚下一转,一个回身,一只手还负在身后,另一只手便擒住了来袭之人。
“哎,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这才到哪儿,你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你是谁家的门徒,也太替你师者丢人了。”
“我本也不想这么快动手的。”妇人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表象,眼神格外凌厉,“但女君要将我迁出贺府,将来再想和女君有这机会独处,便是很难了。”
一旁的小孩看见这一幕,木讷的停下啃糖葫芦的举动,呆滞地望着时月和他娘,喊道:“娘……娘……”
时月心一软:“有孩子的人,为何不肯好生惜命?你若死,这孩子的一生,就毁了。”
妇人冷笑:“早听闻女君心善仁慈,未知女君今日当着这孩子的面,能不能亲手杀了他娘呢。”
时月漠然睨着面前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叫,执迷不悟。”
尾音落地,快不及防地两招,分别击中妇人的肩头和腹部。妇人早知时月的强悍,但料想着时月昨晚受过伤,没有那么快恢复,便也就想赌这一把。可她委实没想到,这是以卵击石。
她踉跄着倒退数步,侧头呕出一口血来。小孩吓懵了,丢掉手里的糖葫芦哭着跑近,搀住弯腰的妇人,一个劲儿的道:“娘,你怎么了!娘,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妇人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安慰道:“娘没事。”
时月慢步走近,道:“若这就是我那些同门的手段,那我只能感叹,四司的徒弟,一个不如一个。叫你埋伏在我的身边,除了平添我手上血腥,还有何用?”
“女君如此聪慧,竟也有想不通的事情吗?”妇人讽刺的笑了笑,继而轻轻推开孩子,以拼死之姿向时月攻去。
时月轻而易举的闪身避开,听见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娘,不要!”
时月的一击杀招在这话里迟疑了半拍,见妇人仍不死心,她格挡下妇人以柔克刚的掌法,看似不带力道的一拍,却是堪堪粉碎了妇人的手臂。妇人吃痛之际,时月五指扼住她的脖颈,将她稍稍提起,只剩脚尖踮在地面上。
“我问你,今日之举,悔是不悔?”
妇人森森望着时月,没有答她的话,嘴唇微张,露出一口血牙,仿似想将时月拆吞入腹。她伸出手,还想攻击时月。
时月指上收紧,隐带怒意,问:“今日之举,悔是不悔?”
“不悔!”
随着二字脱口,那妇人变掌,竟是尽全力拍在自己的天灵盖。血雾弥散在刺眼的阳光之下,短暂挡住了时月的视线。就在这一瞬,变数突生,时月只觉一根针猛的刺入自己胸口下方,引得她一阵钻心噬骨的痛。
她定睛垂头一看,那六七岁的孩子笑嘻嘻的对着她,问:“地首,现在,你想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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