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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呢,除了冬天之外,陛下偶尔约会在夏天光临该地。毕竟,夏日的骊山翠郁环绕,山风不断穿流于林间,华清宫自然也不会太热。
吴馄饨赶至华清宫的时候,正值日落时分。他想着这个时候大王应该是在水殿内用膳,自己若是直接去请见的话,大王多半是无瑕接见他的。毕竟,大王平时用膳都不喜欢外人打扰,甚至连侍奉的小宦都不用。再者,自己一路急冲冲地策马赶来,早已是一身的汗了。现在即使见到了大王,也不免会因此失仪。
所以,吴馄饨便抖了一个机灵,他自津阳门而入宫后,并没有直接去水殿请见大王,而是先去换了一身衣服。其后,他思量着自己横竖都得待候大王用膳完毕才得请见,那何不选一个凉快一点的地方待候。于是,他又耍滑跟宫使说,王妃叮嘱要将新制的妆粉得放在通风的地方,这水殿附近的观风楼是最好妥当的。于此,宫使自是不好意思反驳,便允了他的意思。
接着,吴馄饨便兴冲冲地奉着一小盒妆粉去观风楼纳凉了。结果,他登上观风楼之后,刚将粉盒在案上摆放好,还没来及多吹几下凉风。他就被帷幕后的人影给吓到了。
风扬起了帷幕,一个着华服,满面是疤痕的年轻人向他迎面走来。见此,吴馄饨下意识地大呼了一声“鬼啊”,随即他便想要转身下楼去。这时,那个年轻人呼住了他,“吴馄饨,你乱喊什么?这里哪来的鬼啊?”
这声音好耳熟,好似大王。吴馄饨心想着,又定睛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瞧他的模样除了脸上的疤痕之外,五官轮廓同大王上妆之后的样子无差,便立刻惶恐地叩首道:“大……大王,恕罪。我刚刚口误。哦不,是我刚刚看错了。”
李潭明知故问道:“吴馄饨,你看错了什么?”
“我……”吴馄饨心想: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我若实话实说,说自己刚刚错将大王看成了鬼,这显然不合适。大王听了也肯定会很生气的。不,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已经挺生气的啦。可是,我若不说实话,硬扯谎说刚才自己在大王的身后看见了不可名状的黑影,这不是又犯了欺瞒主上的罪责嘛。关键,我这么说,大王他能信吗?
“吴馄饨,我劝你别动歪脑筋,别想着怎么欺瞒本王。我可提醒你,欺瞒主上是一条重罪,在宫里胡乱地散布鬼神之说亦是一条重罪。你最好想清楚这两条罪的后果,再回答我!”李潭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明显不悦。但是,他的表情却毫无波澜。
见此,吴馄饨只好老实交代道:“遵命大王,我说实话,刚才是我眼拙,没有能认出大王。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毕竟,我之前没有见过您面具之下,不上妆的真容。再者,我刚才过的时候,宫使没也跟我说您在观风楼纳凉啊。不,他根本就没有跟我说过,观风楼里有人。我要是观风楼里有人,我就不来了。”
“观风楼里有人,你就不来了。吴馄饨,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趁着无人过来的时候,是想要干呢?”李潭的语气又加重了。
吴馄饨抖索地拜礼道:“回大王,我不想要干嘛,我就是过来放一下粉盒。因为王妃说新制的妆粉最好是放在通风的地方,所以我就想到了观风楼。”
“就这点事?那也没必要趁着没无人的时候过来吧?”李潭瞥了一眼案上的粉盒,“哼,这么小小一盒妆粉,放哪儿不通风呀?吴馄饨,我刚刚还想夸你两句知道说实话了。可你现在这个回答让我……”
“大王,这回我没有骗您,我真是过来放妆粉的。唉,这小小一盒妆粉是如您说的,放哪儿通风都成。可是,我想着帮主人办事,肯定得极尽所能做到最好。这华清宫最通风的地方不就是观风楼嘛,所以我过来放置妆粉了。当然,除了放置妆粉之外,我也有自己的一个小算盘,我想着借光过来,顺便纳纳凉。至于我为什么想趁着没人的时候过来嘛?那是因为我这不刚到华清宫还没跟您复命嘛!我怕被其他小宦瞧见了,向您告我的黑状,说是我有意轻慢,刻意偷懒嘛。”
吴馄饨越说,声音越轻,说到句末时,声音好似蚊呐。李潭挑眉道:“吴馄饨,你怕同级的小宦向我告你的黑状,想来你肯定是想到了他们平素可能看不惯你的滑头之处。那怎么你没就想到宫使也可能看不惯你的滑头之处?故此,他有意没有将我所在之地的准确信息告诉你呢?”
“大王,我这不,也是思虑不周嘛。大王,您就大人大量,绕过我这回吧。我以后再也不耍滑头,再也不敢偷半点懒了。”吴馄钝连连顿首。
李潭叹了一口气,“唉,行了行了,吴馄饨,别叩了。我也没有打算罚你。你呀,起身退下吧。对了,你记得见过我面具之下真容的事情,切记千万不可往外说了。你若胆敢往外多说一句,这后果嘛……”
“后果,我知道!自是身首异处,万劫不复。大王,您放心,这不当说的话,我是一句都不会往外说的。宫里的规矩,我还是懂的。”
“行了,那你退下吧。”
吴馄饨应了一声遵命,便拜礼退了下去。可走到一半,他想起来自己答应王妃转告大王的话还没有说。于是,他又折返回去了。
见此,李潭意外道:“吴馄饨,你怎么又回来了?”
“回大王,我是特地折回来向您呈报之前王妃托我给您带得话的。”
“唉,说吧。季娘托你同我说什么?”
吴馄饨拜礼道:“是,王妃说她相信大王是一个守信的人,她会一直等着大王回去,哪怕等过了七夕,她也会一直等您的。当然,她也盼着您可以早点回去。”
听到这儿,李潭有些动容。但是,他想到自己现在满是疤痕的真容,便觉得自己跟貌美如花的“窦季娘”并不般配。于是,他默然了一会儿,沉色道:“吴馄饨,你明天替我回一下长安,同王妃说华清宫布置锦楼的事情比较繁琐,我不定什么是时候回去,让她别空等。她想回窦府的话,随时即可回去。我是一个守信的人,七夕一过我自会跟君父申请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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