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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闲撩半扇春 > 第四十七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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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顾谦之没有等到赵廷衍的说情便挨了顾棠一顿狠揍。揍人之前,顾棠怕他逃跑,命人将府中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门全都上了锁。不过,顾谦之这次倒是乖觉,没再如平日里满院子乱躲、弄得鸡飞狗跳,只老老实实跪在祠堂里,结结实实领了几十藤条。

    半夜里,府中终于由嘈杂归于静谧,只隐隐听得两声犬吠,便再无动静。顾谦之背上疼得厉害,趴在榻上咬着牙不吭声,春符急得团团转,寸步不离守在边上,只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油花噼噼啪啪作响,炸得灯火摇曳不定。顾谦之偏着脑袋看得出神,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进了屋来。

    “雀奴,你怎么样了?”顾允之拿着一个瓷瓶,进门后小心翼翼向外张望了一眼,再将房门轻轻掩上。

    顾谦之犹如见到了救兵,一撑手就要爬起来,岂料牵到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冷哼一声,又重重摔了回去。

    “阿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

    “趴好,快趴好!”顾允之扶着他重新趴下,看着满背血红的鞭痕,忍不住心疼,“父亲这次是下了狠手,不过你也不要怪他,他是被气坏了。你这次捅得篓子太大,连太子都被陛下关了禁闭……”

    听到此处,顾谦之心头一惊,终于明白为何前几天这心口一直七上八下跳得厉害。

    “太子他如何了?!”

    “你别动!好好趴着,我给你上药。”顾允之将他抬起的头摁了回去,一手拔开瓶口的软木塞,将粉末状的膏药倒在他的背上。药粉刺激着伤口,如无数钝器剌着皮肉,疼得他又是一声闷哼。

    “太子落水之后就一直高热难退,这些日子都在府中养病。今日朝上,陆承安弹劾你二人,陛下怒不可遏,也不管太子还在病中就硬生生将人拖进宫,狠狠训了一顿不说,还罚他闭门思过半个月。”

    “啊?怎么会这样?”顾谦之大惊失色,想要起身,又被顾允之按了回去。

    “你不知道今日朝上是何等剑拔弩张,陆元道和陆承安父子一心要置你于死地,说你张狂无礼、离经叛道,害太子殿下落水,便是存心危害社稷。太子殿下身为皇储应该自尊自爱,他与你胡闹便是识人不明,交友不慎;轻易将自身置于险境,便是失了皇储的自觉,没有将社稷安危放在心上。这顶帽子扣下来,太子纵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这、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顾谦之又气又急,一拳砸在榻上,顾允之一边替他上药,一边摇头叹气:“朝廷里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杀人诛心,没有道理也能给你编出道理。你与太子熟识多年,你的性子父亲是知道的,所以他一直担心、一直警告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任何一句无心的话都可能成为对方构陷太子的把柄。父亲今日打你,虽然有气,却还是关心多于恼火。他今日在朝上为你辩解不成,便顾不得年老体弱,主动向陛下请求能代替你随军出征。只可惜,陛下正在气头上,一心要拿你开刀,父亲苦苦哀求无果,还差一点被除官入狱,幸亏甄太傅说了几句公道话,这才逃过一劫。”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顾谦之越发心惊胆战,一咕噜爬了起来,一把抓住顾允之的手,“阿兄,这事不对啊?前些日子陛下还因为西卫使团的事对太子赞赏有加,怎么忽然就变了卦?”

    顾允之担心他动作太大扯到伤口,想要扶他重新趴好,却见他纹丝不动,只得重重叹气道:“唉,兵者,凶也,打仗岂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咱们的陛下性子优柔,虽然心机颇深,可眼皮子却太浅,难成大事。之前涂隽他们嚣张猖狂,伤了陛下颜面,而你们又碰巧破了西卫人的局,令陛下龙颜大展。陛下那个时候只想着出一口恶气,根本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今眼见西卫十万大军来势汹汹,他心里着了慌,左右没个决断,再加上沈贵妃、东海王那帮人旁敲侧击,他竟开始责怪太子殿下意气用事、处事不周了。”

    “什么?这也太荒唐了!”顾谦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恨恨捶着手,“他可是一国之君,行事怎能如此儿戏?朝令夕改可是大忌!”

    “唉,谁说不是?”顾允之摇着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恼火,“西卫欺凌我大殷多年,早该给他们些厉害瞧瞧。大殷养兵、练兵多年,等的不就是一雪前耻、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可陛下却如此优柔寡断,关键时刻自己先动摇了起来。说起来也是天意,偏偏太子殿下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病不起,他人不在宫中,便给了东海王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都是我的错,那日我就不该胡闹!唉,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顾谦之悔不当初,一拳捶在腿上,岂料牵到了伤处,激得他咬着牙惨哼了一声。

    “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苛责自己。他人既存歹心,咱们也是防不胜防,如今还是要想想对策才好。”

    顾允之虽有意宽解,可顾谦之仍垂首自责不已。顾允之不忍见他这般难过,扶着他重又趴好,准备继续替他上药。

    “尽管陛下犹豫不决,但骑虎难下,西卫那边已经撕破脸了,这一仗已在所难免。”顾允之边说着,便摩挲着替他擦药,“这个东海王对陛下的脾气了如指掌,实在难缠得很。那日他邀请你去御苑,本是心怀鬼胎想要趁机害你,没想到你歪打正着替陛下解了围,打乱了他的计划。一计不成,他便顺水推舟想借西卫驸马的茬把你踢出大殷,但那时陛下明显不想为难你,他不敢扫了陛下的兴,便没敢再坚持。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谁能想到陛下临阵又退缩起来,东海王便旧事重提,进谗说是你惹恼了西卫使臣,这祸事是你闯下的,要你去阵前戴罪立功。他可太狠了,让你一介书生去那刀光剑影之地,不就等于直接要你的命?父亲察觉到他的险恶用心,当场就坚持要求替你去,可惜陛下受了蛊惑,根本听不进去。”

    待顾允之压着火气说完,顾谦之枕着手臂半天没有反应。顾允之以为他是被吓傻了,赶忙晃了晃他的肩头:“怎么了?”

    顾谦之转回头,眼中没了方才的慌乱,黑幽幽的泛着微光。

    “阿兄,东海王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他为什么非要对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耿耿于怀?我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顾允之俯下些身子,神色严峻地盯着他,“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顾谦之想了又想,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没有啊……若嘲讽也是死罪,那满京城该杀的人多了去了,他为何偏偏盯上我了呢?”

    见他也是一头雾水,顾允之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陛下要你三日后出发去天雄关随军,圣旨应该很快就会到了,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

    “怎么准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要我说,什么都不用准备,洗干净伸长脖子等着就好了,死也死得体面些。”

    “又说混账话!”顾允之气得抬手要打,一眼瞥见他满背鞭痕又忍不住软了心肠,“父亲说他会尽量替你打点疏通,不让人为难你。你自己也要小心,千万不能再……”

    不等他嘱咐完,顾谦之又一咕噜爬了起来:“阿兄,我想见见太子。”

    “这个……”顾允之面露难色,“太子闭门思过,谁也不能见。父亲今日本想去东宫和他商议对策,都被挡在门外没能进去。”

    “东宫大门紧闭不见访客,可府里的人每日总要吃饭的啊!”顾谦之顾不得背后火辣辣的疼,一把握住他的手,“阿兄,你帮帮我,让我藏入送菜的车里,我就能进去了!我这一去,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临走之前,我还是想见他一面。”

    “别说胡话,你一定能活着回来!”

    见顾允之一脸沉重,顾谦之顿了顿,尽量让语气轻松一些:“对,我这种人哪那么容易死?一定能活着回来!不过,这事因我而起,太子也是受我拖累,若不能当面向他道歉,我这辈子都于心不安。而且有些事我没想明白,还需与他再合计合计,或许能多些胜算。阿兄,你就帮帮我嘛。”

    顾允之沉默片刻,终是长长叹了口气:“好,我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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