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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谦之忽然想起一事。这事憋在心底许久,御苑围猎那日他就想问个清楚,可惜被赵廷衍半路打了岔。事关颜面尊严,顾谦之有些犹豫,可不问清楚又不甘心,踟躇半天才开了口。
“公主,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
“何事?”
赵玉尘回答地利落干脆,顾谦之却越发难以启齿,斟酌再三,他豁出了脸面,权当破罐子破摔。
“那日在御苑,你和涂隽争执时说……说我长得不好看,不配做驸马,是真心话吗?”
“嗯?”赵玉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没有想到顾谦之对这句话如此在意,忍着好笑故意逗他:“你指哪一句?是说你不好看,还是说你不配做驸马?”
见她如此肆无忌惮地拿自己开心,顾谦之面上挂不住,赌气似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权当我没问。”
赵玉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起腰身凑得更近了些:“别生气嘛,我是逗你的!这两句都是假话,只是为了替你解围而已。你都是神鸟选中的人了,按照西卫人的意思,那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人,你怎么这么不自信?”
心里的结总算是解了开,可聪明如顾谦之又怎会听不出她话里潜藏的深意。赵玉尘刻意挑出驸马那一句,不就是想暗示自己的心意。顾谦之面上微微发烫,只当听不懂她的调侃,任由她放肆大笑去了。
笑了半天,见顾谦之仍没有坐下的意思,赵玉尘拽了拽他的衣袖:“难道你要我一直这么仰着头?坐下说话吧。”
顾谦之往旁边退了一步,轻轻一?O,衣袖从她指间倏然滑落。
“公主金枝玉叶,我岂能僭越,传出去会污了公主名节。”
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陈词滥调的借口,赵玉尘蛾眉微蹙,失落与恼火齐齐涌上心头。
“你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赵玉尘蹭地起身,努力垫着脚尖想要和他视线平齐,好让自己的气势显得更强一些,“方才在树丛中你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眼下没了刺客,你就要翻脸,冷冷淡淡和我保持距离了吗?”
这话明着像是指责,可听起来更像是娇嗔的撒娇。顾谦之又慌慌张张退了一步,连连摆手:“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公主也说了,方才是因为遇上了刺客,情势所迫,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唐突了公主,还请见谅。”
顾谦之的态度越是恭敬,赵玉尘心里就越窝火。她撅着嘴盯了半天,见他手足无措地躲闪着自己的视线,无尽的委屈漫天袭来。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忘恩负义!”
听她任性胡言污蔑自己,顾谦之不由被激起一阵暗火。这姑娘什么都好,唯独胡搅蛮缠的时候实在让人头疼。
“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你救了我,我已经谢了你。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一直记着,等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必当结草衔环而报之。”
赵玉尘瞄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信誓旦旦不以为然:“我有需要的时候?我现在就需要你坐下和我说话,你肯吗?这点要求你都不肯,还说什么结草衔环?我可不敢奢望。”
顾谦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被她这么一激,顿时火冒三丈,哪里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上前一步抵到她身前:“这是两码事,你不要胡搅蛮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我顾谦之从小就知道!”
他说得义正辞严,赵玉尘却毫不退让,抬手推了他一掌。顾谦之没防备,踉踉跄跄往后栽了一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啊!可你呢?你也太抠了,连个水珠子都看不见。”
“你!”顾谦之说不过她,越发气急难忍,转念想到眼下的境况,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刺客刚走,自己就和救命恩人吵起来,这叫什么事儿?
他忍着气吞了声,气呼呼一摔袖不再理她。
阿霓听见动静跑了进来,一见这种情形,忙上前拉住赵玉尘,示意她适可而止。赵玉尘本就不是存心要闹别扭,眼见顾谦之动了气,她半是后悔、半是郁闷,被阿霓这么一劝,便赌气似地坐了回去,垂着头一声不吭。
安顿好赵玉尘,阿霓转身走到顾谦之身边,轻轻咳了一声。
“顾公子,别怪奴婢多嘴,你可真是不地道。”
“嗯?!”顾谦之一愣,刚要分辩就被她笑着拦了下来。
“听闻你被罚去随军,公主不惜违逆贵妃的意思,不顾一切偷偷跑出来尾随你这么远,为的就是要保护你安全到达天雄。若不是遇上刺客,公主根本不打算露面,只想在暗中护你周全。她为你好,却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知道。这次回京,公主免不了又要被沈贵妃狠罚。上次在御苑替你说情,公主就已经被贵妃罚跪了一夜,若不是齐王殿下求情,只怕她现在还出不了房门。你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到底明不明白公主对你的心意?”
尽管阿霓刻意将语气放得轻松些,好让事情显得不那么危险,可顾谦之还是听得心惊肉跳。他从不知道这些,震惊之下几乎说不出话。
视线越过阿霓的肩头,轻轻落在赵玉尘身上。她的头微微侧着,视线垂在篝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谦之的心再次软了下来,缓缓走到她身边:“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这是图什么?我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
赵玉尘可怜兮兮地咬着唇,沉默半晌倔强地扭过头去:“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你……”
责备的话已到嘴边,却没了说出口的气力。本来是想教训她一顿,让她不要再任性妄为,可再仔细一琢磨,心底里竟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感动?谢意?抑或怜惜?好像都不对。
阿霓一直盯着顾谦之的反应,见他的眼神明显温软了下去,便挪了过来,略显戏谑地朝赵玉尘努了努嘴。
“顾公子,我们公主对你可是掏心掏肺了,要不你就以身相许了吧!你也不吃亏啊!”
“哈?”顾谦之哪里受得住这般明目张胆的调笑,面上一僵,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虽然赵玉尘也被阿霓直来直去的话弄得羞怯不已,可眼见顾谦之难掩困窘,她还是虎着脸训道:“这里有你什么事?快走、快走!”
刻意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却怎么也掩不住春情含笑的眉眼。阿霓心领神会,捂嘴偷笑,知趣地退了出去。
快言快语的人终于走了,顾谦之稍稍自在了些,一回首却正好迎上赵玉尘的目光。
火光中,她的容貌似乎比平日里更加艳丽。跳动的火苗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映在她的眼眸中仿若漫天绽放的斑斓烟火。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这两句诗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吓得顾谦之又是一阵心慌,赶紧将视线错了开去。
“你不要听阿霓胡说,我没事的。母妃就是吓唬吓唬我,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赵玉尘站起身,堪堪只与他的眉毛一般高。见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赵玉尘以为他还在生气,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便绞着手指垂下了头。
然而顾谦之此时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临行前,赵廷衍已经和他分析过了,他来天雄,本就是沈贵妃和东海王的阴谋。这二人的狠毒,他顾谦之早已心知肚明。如今既知赵玉尘暗中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道冤孽,却又无法与她直言。
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许久,顾谦之回过头,望着赵玉尘的峨峨云髻,语气柔缓了许多:“公主,我不知道你为我受罚跪了一夜。我……你数次救我,我却无以为报,我……”
话一出口方显语无伦次。顾谦之踟躇着说不下去,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说清楚自己的感受。
听出他语气的变化,赵玉尘忙抬起头,娇俏的下颌微微扬着,隐隐透着天生自带的骄傲:“之前的话都是玩笑,都是赌气的。我没想着要你报答我,你不必为难。”
她的眼神干净而透彻,不染纤尘,像是冬日里悬在檐下的冰棱,被日光一照,滴滴答答落下晶润的水珠,每一下都恰如其分地敲在心门上。
“我……”顾谦之再度语竭,努力捋着脑中的乱麻,“今日的事太过危险,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无法向陛下和贵妃交代。明日天一亮你就走吧,赶紧回京,千万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我不走!”赵玉尘的倔强脾气又犯了起来,双颊鼓鼓的,固执中带着几分可爱,“除非亲眼见你安然无恙到了天雄,否则我绝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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