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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渊的事我已经从允之那里听说了一二,关于他和你说的话,以及他去大相国寺找玉尘替你解围,这些都很是蹊跷,他这个人绝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当日我明明叮嘱你不要擅自接近他,你怎么当做耳旁风呢?”
“阿兄都告诉你了?他可真是藏不住话。”顾谦之本就对这件事有些后怕,如今挨了数落,不由面露尴尬,“我承认,当时我是被他的情绪所鼓动,才大胆说了些劝谏之言。可我并没有点明,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没提,只说臣子之道在于替君主匡扶社稷。谁知道洛久渊那家伙那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门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着赵廷衍的脸色,见对方眼中的质问之色淡去了些,又嘿嘿赔笑:“我一直记着你的叮嘱呢,真的!我一句狂妄的话都没说!说实话,我其实对洛久渊的人品还是有些把握的,就当是试探试探嘛。反正最后是他自己主动提出会带洛骁来找景修玩的,那不就摆明了他决定要站在你这一边吗?”
赵廷衍举着银箸指着他,想发火又觉得不合时宜,便耐着性子解释道:“人心险恶,对于朝中那些人精而言,你心里想什么几乎就像写在脸上一样。洛久渊这个人狡猾着呢,他只说会让自己的儿子结识景修,别的什么都没说。这话怎么理解,全在听者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你啊,和他们耍心机还差得远,以后不要再冒险做这种事了。”
“可是……”顾谦之不太服气,又有些不解,“我和洛久渊共事过一段时日,对他的人品确实有些把握。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为朝廷效力,而不是浑水摸鱼。为什么你不肯试着相信他呢?当然,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奇怪,前后矛盾相抵之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人在朝中总是令人不安,要不……你还是让人好好查他一下,既不冤枉好人,也不错杀坏人。”
赵廷衍默默叹了口气,将银箸整齐地码好放在一边,认真地看向顾谦之,面上一丝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他的事我会查清楚的,但在一切明了之前,他这个人相当危险,你还是不要再接触了。不是我不肯相信他,你刚从天雄回来的时候,我也想过让你去游说他。可事态发展到如今,我已孤立于狼群中,冒不得一点儿风险。洛久渊能从边关调回京城,并很快升任都虞候,东海王花了不少心思。如今他能坦然接受东海王的恩惠,并心安理得地待在都虞候的位子上,你让我怎么相信他?知人知面不知心,朝中每个人都有很多副脸孔,你只看见其中一副,却并不知道他精心藏起来的那副是什么样子。”
赵廷衍缓缓说完,见顾谦之仍不太服气,忽而转了笑脸:“你不信?那好,我告诉你,其实我一早就知道父皇准备在除夕之前恢复我的自由。”
“什么?”顾谦之又是一愣,“不对啊!当日我们探得这消息,唯恐打草惊蛇惹怒了陛下,又相信你一定能稳得住,便决定按兵不动、静候时机。这……是何人告诉你的?”
赵廷衍神秘地眨了眨眼:“你猜。”
顾谦之略一思忖,本想问是不是赵玉尘送的消息,转念一想又不太对,因为她完全没必要两面传信。
“我猜不到。”
赵廷衍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因为给我传消息的人是廷芳。”
“什么?!齐王?!”这一下,顾谦之彻底懵了。
看着他一脸震惊的错愕模样,赵廷衍点点头:“怎么样?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我方才说的,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不要把对方想得太简单了。”
顾谦之缓了片刻,从绝难置信的震撼中抽回神思:“可是,齐王为什么要给你递消息?他不是应该立刻告诉东海王,然后再一起想方设法阻拦陛下吗?”
赵廷衍轻轻摇头,眼神越发玩味:“皇叔耳目通天,甚至可能在你之前就已经探得了消息。可是这一次,父皇以除夕团圆的名义解我禁闭,于情于理他都不好再置喙。他若执意作梗,便显得刻薄寡恩、不近人情,反而会惹父皇不高兴。对于东海王的想法,廷芳也许知情、也许不知情,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透了父皇的心意,猜到这旨意没有回寰的余地。于是,他便顺水推舟向我做了个人情,好让我明白,他到底与我还是念了些手足之情。”
顾谦之歪着脑袋想了想,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我似乎懂了些,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按照你的意思,他是想两边不得罪?这怎么可能?沈贵妃屡次和你作对,这梁子早就解不开了。”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该解开的时候自然会解开。”赵廷衍笑着摆了摆手,“行啦,我知道你那个脑瓜子是想不明白的。你的脑子只适合想那些旖旎的风花雪月,哪受得了这种乌七八糟的烦心事?你只要记住,廷芳比他母亲聪明百倍。很多事,沈贵妃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她为了廷芳赌上了一切,却从没问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顾谦之不由感怀了起来。
是啊,沈贵妃拼了命想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所有人在她的眼中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甚至连赵玉尘都不例外。
一瞬间,他的心思开始飘荡。他想起赵玉尘那双明艳含笑的眼眸,若春光流泻,缓缓流进他的心坎里。
“怎么了?”赵廷衍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吓得他一个激灵,随即面红耳赤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没什么。”
“被吓到了?”赵廷衍好笑地打量了他几眼,“其实也没什么,见得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轻信别人。”
顾谦之觉得心口有些堵,看着那滚滚浓汤忽而没了食欲:“五郎,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既然东海王还要让陆元道来提亲,就说明他贼心不死,我只怕……”
“怕什么?怕他就不来了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争一时之气没用,我自有主意,你不必担心。”赵廷衍对此不以为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困囿小半年而颓靡惶恐。
顾谦之好奇地盯着他,将心里深藏许久的疑惑合盘托了出来:“五郎,我真是佩服你。你说你被东海王欺压到这个份儿上,若换作我,定然已经急得抓心挠肝,可你呢?气定神闲,仿佛这些危险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就算齐王暗中示好是别有居心,但就像你说的,若东海王早就知道陛下要放你出来,即便他不敢和陛下正面冲突,也绝不会善罢甘休。除夕是个坎儿,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折腾你一次,你就一点儿也不害怕?”
赵廷衍被他说得微微怔了一下,继而轻轻拍着腿,将那抹不易察觉的尴尬掩了去:“我不是说了吗?害怕没用、着急也没用,反正皇叔心里想什么,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你说得对,他绝不会就这么罢手,一定还会再来阴招。你放心,我有准备,绝不会再被他坑害了。”
“真的?!”
看着顾谦之一脸不相信,赵廷衍佯装生气地拉下脸:“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以为他误会了自己,顾谦之忙摇头解释:“没有,我就是担心你再吃亏。”
“好啦,我会小心的,朝中之事过于复杂,你就别跟着胡思乱想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赵廷衍似乎不愿与他过多谈论东海王的事,轻声笑着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和你父亲说过了,若陆元道胡作非为不讲理,我会替你出面。真要闹到父皇面前,谁也占不到便宜。还有,方才你说待事情了结准备离开京城一段时日,我觉得不必等到风头过去,上元节一过,你就走吧。”
“上元节一过就走?!”
“对!”赵廷衍耐心解释道,“我本想让你除夕过后尽快离京,可今年你和洛久渊一道大败西卫,算是为朝廷立了大功,于情于理,父皇都会请你来参加上元节的宫宴,所以最快也只能等宫宴之后了。你走了,杳无音讯,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何时回来,你父亲就更好推掉这门亲事了。反正你留在这里也是煎熬,索性出去散散心,待尘埃落定再回来。”
见顾谦之闷头不吭声,赵廷衍探身问道:“怎么?舍不得?”
“哪有?!”顾谦之做贼心虚一般连连摆手,“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只是于心难安,自己甩手一走了之,把这么个烂摊子留给你们……”
“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嘛,你为我着想,我也该替你分忧才是。”赵廷衍笑着宽慰道,“眼下已经连累到你的终身大事,我实在愧疚难安。之前你说过,想要做我身边唯一一处‘留白’,让我在忙碌之余还能体会到些许惬意自在。既然如此,还是不要用这些烂糟事玷污你高洁的心性了。走吧,既是避一避风头,也当给自己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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